這鎮上逛了幾圈了,哪裡有什麼鋪子三人已是一清二楚。當下直奔成衣鋪子。慶幸的是,正遇上鋪子的夥計關門上板。三人把來意一說,夥計連忙把門板卸下來,請他們進去挑選。
這小鎮上,實在沒什麼好衣服。面料差,做工粗糙。但事急從權,三人只得各自挑了一身衣服。
回到鎮西的趙宅,天已快要黑了。趙家本來只留下了兩個僕人聽他們差遣,一個老頭兒,一個長得五大三粗的丫頭。但袁天野這一下午診治好了兩個病人,其中一個病人李家大老爺,正好是趙家的親家,那位管家犯錯的兒媳婦,就是趙老闆的大女兒。所以三人回到趙宅時,發現趙家那個小院已重新佈置了一番,而且趙老闆帶着兒子坐在廳裡已等候多時了。見三人回來,他特地叫人從酒樓送了一桌高級席面來,親自作陪陪着三人吃了飯,吩咐帶來的四個機靈小廝和兩個丫頭好好伺候客人,這才離開。
吃過飯,林小竹舒舒服服地洗了個頭、洗了個澡,換上了新買的衣服,吩咐丫環把水倒了、把衣服洗了,自己拿了一把梳子,坐在窗臺前慢慢地梳着頭,看着外面皎潔的月光,靜靜地出神。
“哚哚哚。”窗子外忽然響起了一陣輕微的聲音。她轉眸一看,卻是袁天野站在窗前。他也換上了從成衣鋪子買來的藏青色的綢緞長衫,雖然這衣服和料子都不怎麼樣,但穿在他身上。卻一點也沒有妨礙,絲毫遮蓋不了他的氣宇軒昂。丰神俊秀。而在這深色衣服和燈光、月光的映襯之下,他的眼睛更顯得幽黑與深邃。
“有事?”林小竹有些詫異地問。
袁天野點點頭。也不說話,只這麼看着林小竹。
林小竹回頭見丫頭們已把屋子收拾乾淨,都退出去了,便站了起來打開門出去。然而這時窗外的袁天野已不見了蹤影。轉頭去找,卻發現他正站在不遠處,向她招手。林小竹猶豫了片刻,跟了上去。
走到離屋子較遠的僻靜的地方,袁天野停住了腳步,轉過身來。看着林小竹。
“公子,到底有什麼事?”林小竹亦停住腳步,仰起頭問。可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就被擁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裡。
在這秋風瑟颯的時節,這個懷抱,是如此溫暖;在這人生地不熟的異鄉,這個懷抱,是多麼的有力,給人以極度的安全感。
林小竹貪戀地讓自己在那懷抱裡停留了一息功夫。便用力推開他,站直了身體。
“小竹,你……”袁天野愕然地看着自己空空的胸懷,滿臉的失落。在河中間。他明明感受到了林小竹對他感情的迴應。他以爲林小竹終於肯敞開心扉接納他了,只是這兩天一直沒有機會單獨相處,他只得壓制着自己的情感。沒有像剛纔那樣把她緊緊的抱在懷裡。今晚終於有了時間,他又隱隱感覺到了沈子翼那明顯的針對。所以迫不及待想要證實這份情感。然而林小竹,卻推開了他。
“公子。如果沒有別的事,我回去了。”林小竹低着頭道,轉身就想離開此地。
“別走。”袁天野一把拉住她,“說清楚,到底怎麼回事?”
“什麼說清楚?”林小竹擡起頭來,看着他,兩眼在月光上熠熠生光。
袁天野想起林小竹並沒有答應他什麼,氣焰不由得矮了下來,柔聲道:“小竹,在河中間時,我明明感覺到了你是喜歡我的,對不對?”
林小竹轉過臉去,避開他火熱的目光,看着遠處在月光下如黑影一般的樹影,道:“感情的事,我想在京城的時候,我已經跟你說得很清楚了。”
“是啊,那時我問你,如果我這一輩子只娶你一個,你當如何?當時你說你不知道。那麼,我現在告訴你,我決定了,這輩子,只娶你一個人,再不會有別的女人。你是不是可以告訴我,你的決定了呢?”
林小竹看着他,嘲諷地笑了一笑,道:“只娶我一個?那麼餘姑娘呢,又是怎麼一回事?你不是說她是你的未婚妻嗎?再說,在太后看來,能給我一個側妃的份位,便已是莫大的恩賜了,更何況正妃,更何況只娶我一個,那可能嗎?”
袁天野想起還沒給她解釋自己的情況,聲音和緩下來,溫聲道:“母親給我安排的親事,我是猶豫過,我是想過要順從母親的意願,娶你之外,再娶兩名他們給我指定的女人。因爲我的父親,我的兄長,想要用寵大的妻族性命來要挾我,壓制我。娶了那兩個女人,他們就對我放心了。而且,因爲你跟軒轅聖上有關係,他們擔心我會順着你這條線,得到軒轅聖上的幫助,所以一直想借別人的手除掉你,除不掉也不願意我娶你。”
林小竹不知道袁天野的婚事還有這麼多隱情。她擡眼看着袁天野,道:“你的情況,很令人同情。但我不會把自己陷入到這其中去。我曾跟你說過,我這一輩子,希望找一個我喜歡而又喜歡我的人,兩相廝守,平平淡淡的過日子。所以,我們並不適合……”
袁天野握緊了她的手,沉聲道:“你聽我把話說完。”
林小竹閉上了嘴。
“可後來,你離開了京城,我才發現,我離不開你。那院子裡,到處有你的身影;老王做的菜,永遠不是我想要的味道;我到了你住的院子,看着那空蕩蕩的院子,看到牀上放着那日你進宮時穿的衣飾,我的心像被人剜了一塊似的,空蕩蕩的沒着沒落。我忽然發現我的順從是多麼的可笑。爲了那並不把我放在心裡的父母兄長,就這麼眼睜睜地看着你從我的手上溜掉,親手毀掉自己的幸福。所以在你離開的那天晚上,我告訴母親,我不可能按照她的安排成親,我要娶你。第二天就來追趕你了。至於餘玉,那不過是她父親捨不得放棄這唯一的攀龍附鳳的好機會,強迫他的女兒追過來,希望能在路上發生點什麼,讓我不得不娶她爲妻。說她是我的未婚妻,只不過是看你不理我,說的氣話而已。”說完他手上一用力,便把林小竹又拉進了懷裡,緊緊地摟住她,在她耳邊輕喚道,“小竹,我喜歡你。我答應你,這一輩子只有你一個。你別再拒絕我了,好嗎?”
袁天野的這番話,像是一聲狂風,瞬間吹亂了林小竹的心,讓她的心湖翻起了滔天大浪。
在沈園她偷會沈子翼,他擔心她的安危,四處相尋;知道她被派進端王府,他狂奔千里,獨闖虎穴,告訴她他一定會保護她;政變之際,他明知道沈子翼是個英俊男人,兩人之間或許會發生感情,卻仍把她的安危放到了第一位,將她託付給了沈子翼;在河中,找尋不到她的身影,擔心她不測,他的叫喊之聲,撕心裂肺……
這些情景,不知怎麼的,竟然如同放電影一般,自動一幕幕地浮現在她腦海裡,將她最後剩餘的一點理智擊得粉碎。面前的這個男人,睿智、果決、能文能武,優秀到近乎完美。就是這樣一個男人,對她一往情深,許諾給她一生一世一雙人,她又有什麼理由拒絕呢?推開他,她去哪裡再尋找這樣一份沉甸甸沒有帶着任何功利的感情?
她慢慢伸出手,環住了袁天野的腰。
感覺到林小竹的迴應,袁天野欣喜若狂,他用力地收緊了有力的雙臂,似乎想要把她鑲嵌到他心裡去。然而這樣卻又感覺不夠,他擡起她的頭,輕輕地吻上了她的脣。
“不要。”林小竹一轉頭,避開了他的脣。然後推開他,站直了身體。
“怎麼了?這又是怎麼了?”袁天野快要抓狂了。
林小竹盯着他的眼:“你哪兒學會的這種招數?”
自打他十五歲,她就認識了他。他身邊除了袁十,就沒出現過任何女人。即使是京城的袁府裡,他跟他的貼身丫環聽雨,似乎也不是那種關係。否則也不會因爲一個小小的過失,就那樣毫不留情的懲罰她。那麼,他何以知道男女之間的這種情事?還動不動地就吻將上來,相當的不純潔。這可不是後世,有電視電影甚至島國出產的小電影的影響,熱戀男女之間發生肢體接觸很正常。這是古代,男女大防極爲講究的古代。丫的這傢伙如此不純潔,不會是逛過妓院吧?
“我……”袁天野一下紅了臉。
林小竹的臉色沉了下來,轉身就走。她雖然沒有處男情節,規定自己必須是丈夫的第一個女人。但如果袁天野真是有別的女人,或是逛妓院的,那麼他就是個問題男人,這種男人,趁着還沒深陷下去,還是遠離的好。
“小竹!”一見林小竹竟然一言不發的轉身就走,袁天野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林小竹倒也不掙扎,只是看看他抓在胳膊上的手,再看看袁天野,那表情再明白不過,就是讓他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