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天野見她望過來,微點了點頭。沈子翼也沒有不同意見。
林小竹見狀,轉頭對趙老闆道:“如此就多謝趙老闆了。”
“馬車就在下面,我現在就送三位過去吧。”趙老闆站了起來。
三人跟餘掌櫃告辭,跟着趙老闆一起出了酒樓,看到門口不遠處果然停了兩輛馬車。趙老闆讓三人上了前面那一輛,自己單獨坐了一輛,一齊往小鎮西邊駛去。
這鎮子本來就不大,馬車只走了一會兒,便在一個小院門口停了下來。這是一座兩進的小院,看上去久沒人住,有些荒蕪。大概是得了趙老闆的吩咐,此時正有兩三個下人在那裡收拾。
“這院子,一共兩進,每一進有六間屋子。三位看看,想要怎麼住?我好叫下人收拾出房間來。”趙老闆道。跟林小竹几人打交道,不過是一樁還未談成的買賣。他自然不會盡心盡意地去招待。只不過是讓人收拾出三間屋子,再一天做兩頓飯罷了。
袁天野指着第二進的三間並排的屋子道:“就這三間吧。”
沈子翼看着林小竹,目光裡隱含着深意,道:“你看呢?”
如果照他們跟餘掌櫃所說的關係,林小竹原是他們兩位公子的婢女,袁天野這樣安排是對的。婢女嘛,總要近身伺候公子,不要說住在旁邊的屋子裡,便是住在同一間屋子的外間,也是應當應份的。
但現在林小竹已贖了身,她又是玉牌執有者。比起他和袁天野來。地位只高不低。那麼像這樣的身份,再安排她跟他們住在同一個院子裡。就已經不妥當了。這事要傳揚出去,就要影響林小竹的清譽的。
林小竹見到沈子翼的目光。頗有些不解。不過一會兒她便想明白了。但同時她也明白袁天野的意思——他只是不放心她跟他們分開住。畢竟這三人中,只有袁天野武功最高。要是分開了,她這裡他完全顧不到,晚上發生點什麼事,那就糟糕了。
“就這三間吧。”她點點頭,同意了袁天野的意見。人生地不熟的,還是安全最爲重要。至於閨譽那東西,人家餘玉千里追郎,爲了提升身份地位都不在乎了。她怕什麼?
“趙二家的,你帶人把這三間房間收拾出來。”趙老闆對一個下人吩咐道,又轉頭道,“那麼二位公子稍微在此等一會兒,等他們收拾好房間,就可以休息了。林姑娘跟我到廚房去看看,告訴匠人們應該如何砌爐子,再來休息如何?”
“好,趙老闆請。”林小竹道。
“我們也一起過去吧。”袁天野不放心林小竹一個人離開。
趙老闆自然不會反對。帶着三人到了一間小廚房,那裡已有五個男人在等着了,磚頭,泥土都已準備妥當。
“小安。”趙老闆招了招手。
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夥子走了過來。
趙老闆對林小竹道:“這是我家的家生子。叫做小安,他老子、娘都是我家廚上的,他也學得了三分手藝。人也算靈巧。往後幾日就請林姑娘多多教導了。”
林小竹便明白這應該就是趙家選來學習做鴨子的人了,笑着衝小安點了點頭。那小安見林小竹竟然是一個比自己還要小的漂亮小姑娘。愣了一愣,隨即紅了臉。
見這邊都安排妥當。趙老闆就告辭離開了。林小竹開始指揮四個泥瓦匠砌爐子。
雖然遠古時候的人類在最初,是用烤制的方法得到熟食,即是用鐵叉、木叉把食物叉起來,放到明火上去烤,靠轉動叉子來使食物均勻受熱。但到了後期,中原人最常用的烹飪手法還是煮和蒸,而不是烤。比如同樣以麥子爲糧食,中國的北方人,所吃的饅頭、包子、麪條,不是蒸就是煮;而西方人吃的麪包,用的方法則是烤。
正因如此,天天吃麪包的西方人,卻發現這樣烤麪包,不光容易烤糊烤硬,麪包還會有煙味。於是他們就發明了爐子,即用石頭或磚頭砌爐子,在裡面生火,先把爐子本身烤熱,使爐壁吸收大量熱量。然後再放進食物,靠爐壁散發的熱量,把食物烤熟。這樣可使食物受熱的溫度不高而均勻、長久。
而燜爐烤鴨正是源於這樣的原理,它的特點是“鴨子不見明火”,即將秫秸等燃料放入爐內,點燃後將烤爐內壁燒熱到一定溫度後將火熄滅,然後將鴨子放入烤爐內,關閉爐門,全憑爐壁的熱力將鴨子烘烤而熟。中間不打開爐門,不轉動鴨身,一次放入一次出爐。用燜爐烤出來的鴨子,外皮油酥,肉鮮嫩,肥而不膩,並出肉多,不失水分。在林小竹所呆的那個“前世”,最有名的燜爐烤鴨,就數北京便宜坊的烤鴨了。它在老北京,可是與全聚德的掛爐烤鴨齊名,一個肉嫩,一個皮脆,各有千秋,各具特色。
掛爐烤鴨這項絕技,林小竹自然要留在自己手裡,成爲自己以後安身立命的倚仗之一。今天她打算要賣的,則是燜爐烤鴨。
當下她指揮着那幾名泥瓦匠把爐子砌起來。這種地爐,爐身是磚砌成,大小約一立方米。所以不一會兒便砌好了。
“這爐子要放一夜,等明日干了才能使用。”林小竹轉頭對小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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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林姑娘。”小安面對林小竹時開始還有些不自然,可後來發現她指揮大家做事,有條有理,指令明確,態度雖然溫和卻不容置疑,比起趙家的小姐還要有上位者的氣質,由不得人不心生敬意。他便自然而然地把她放到了師父的位置上,再不會把她當成一個普通的小姑娘。
從廚房裡出來,袁天野道:“你這砌爐子,是準備把鴨子放到裡面去烤的吧?”
“那是自然。”林小竹點點頭。
“那你現在把砌爐子的方法都說了,還有什麼秘訣可言?趙家人現在根本不用買你的做法,直接把鴨子往裡一放不就成了?”沈子翼也是一臉的不解。
林小竹笑了笑:“如果咱們這裡沒有逸王爺,那麼這個爐子自然得咱們三人動手去砌,在趙家沒有交銀子之前,廚房門都不能讓人進。但現在,咱們有逸王爺啊,有這麼大個倚仗,那怕什麼?他趙家要敢耍賴,逸王爺自然有一千種讓他悔不當初的做法。”轉過頭去問袁天野,“對吧?王爺。”
袁天野用手敲了一下林小竹的腦袋:“沒有我跟着,你還不照樣把人家劉家父子嚇得惶惶不可終日?”
想起林小竹在劉家的所作所爲,沈子翼禁不住笑出聲來。
袁天野看看天色:“現在時日尚早,咱們去鎮上轉轉,看看能不能找些病人賺些銀子吧。”
沈子翼也道:“是啊,去轉轉吧。我想來想去,我別的本事沒有。如果這鎮上有賣字畫的地方,我畫幾幅畫,寫上幾張字,想必還是能賺些錢的。”
現在雖然不愁吃住,解決了大問題,但兩個男人不甘願靠她活命,想要靠自己的本事賺錢,林小竹是極贊同這態度的。當下跟趙家的下人說了一聲,三人安步當車,朝鎮上走去。
從趙家小院出來的時候,袁天野手裡便拿了一根竹竿。待得出了巷子,他便從懷裡拿出一張紙,挑在了竹竿上。然後又從懷裡摸出個銅鈴,搖了起來。
林小竹大奇,擡頭一看,只見那張紙上寫着“專治疑難雜症”,不由得笑了起來,道:“你哪來的這些東西?”
“自然是剛纔你忙着的時候,找趙家下人要的。”袁天野一本正經,一面搖着銅鈴,一面大聲吆喝起來,“專治疑難雜症。”
見袁天野絲毫沒有張不開嘴,不好意思的樣子,林小竹和沈子翼大爲佩服,問:“你以前做過這行當?”
袁天野點點頭:“以前小時候跟師父學醫,就曾這樣一起上街找醫患練手。”
“那也不容易。”林小竹嘆道。小時候跟着大人,凡事不用自己操心,做這種事自然不會難爲情。但現在長大了,又位高權重,他還能做到這一步,也算是讓人佩服的了。
這麼一路吆喝,治病的沒有上門,倒引來了許多看熱鬧的人。這實在是因爲袁天野和沈子翼相貌太過出色,再加上衣着不凡,氣質高華,一看就知道是出身大家的貴公子。林小竹雖然穿的是青衣布裙,氣質容貌也同樣出色。這三人往街上一走,便引來了無數的目光,更不用說袁天野還這麼一路吆喝了。
“那個,咱們回去吧。”沈子翼覺得這樣被人評頭論足,指指點點,大爲不爽。想他堂堂南海國五皇子,出門在外不是坐轎就是乘車,走在路上衆人也是跪地磕首,不敢擡頭偷窺的。想不到現在卻被人當猴子一樣圍觀,實在讓他受不了。
袁天野不理他,繼續面色如常地大喊:“專治疑難雜症。”
轉了一條街了,仍然沒有人來看病。倒是看熱鬧的人,越積越多,正當林小竹都覺得不必這麼被人當猴看,想要勸袁天野回去的時候,卻有人急急從前面的一個大宅院裡跑了出來,喊道:“搖鈴的,可是大夫?我家有病人,快快隨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