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人們都退了出去,殿裡只剩了一家五口人。袁天野也不管袁知柏和太后是不是還站着,自己扯了一把椅子,坐了下來,拿起桌上自己那杯茶,慢慢地飲了一口,這纔開口道:“父親,哥哥,我想請問,這麼些年,當我在深山裡辛苦跋涉,跟蛇蟲虎豹爭命,只爲了買一些合用的孩子時,你們在幹什麼?當我爲了培養隱衛的忠誠,跟他們冬練三九夏練三伏,忍受着常人不能忍受的痛苦時,你們又在幹什麼?當我跟隱衛們奔走到巫蠱遍佈的邊境,被人捕獲差點喪命時,你們又在幹什麼?”
說到這裡,他扯下身上的袍子,露出精壯的上身,身上那道如蜈蚣一般可怕的疤痕從前胸一直延伸到腹部,直把太后驚得叫了起來,眼淚漣漣。
袁天野掃了殿內衆人一眼,臉上又露出那抹嘲諷的笑容:“你們可知道,這麼些年,我進過幾回閻王殿?我這條命,就在閻王不要又送回來的時候,你們又在幹什麼?”
袁拓本來聽到他前面的質問,就已滿臉羞愧,待得看到他身上的這道疤痕,聽得他數次差點喪命,只恨不得低下頭,找一條地縫鑽進去。而袁知柏,只剩了滿心悔恨。
袁天野慢慢地將袍子穿上,又道:“這麼些年,我憚精竭慮,辛辛苦苦,一點點把政局控制住,終於奪了這個皇位,自己不坐,拱手讓給了你們。父親聽得我要讓大哥繼承皇位,只恐我反悔變卦,直接讓大哥當上了皇帝。自己寧願做一個太上皇,我有說過什麼?”他忽然提高聲音。“可你們,又對我做了什麼?”
他冷冷地看着袁拓:“你們爲了想讓我交出手裡的權。就故意忽視我,給我難看,不給我封王,不讓我認祖歸宗,這倒也罷了,我不稀罕。可你們千不該萬不該,生怕我娶林小竹爲正妻,憑我的能力,跟軒轅聖上搭上線。借他的力量變得更爲強大。於是自忖着不能親手殺死林小竹,就把她送進端王府,一旦林小竹有了危險,就可以把罪名推到端王身上,好來一招借刀殺人。哼,這個時候算計自己的兒子、兄弟,倒是挺能耐。”
他瞥了袁知柏一眼,又道:“可你們大概沒有想到,林小竹她運氣好。並沒有受到什麼傷害,政變時反而躲到了沈園,沒有讓人趁亂將她殺死。她既然沒有受傷,你們是我的父親、兄弟。看在血脈的份上,我便不想跟你們計較太多。那日父親到酒樓裡,確實也是情真意切。我一時心軟,便想着如果你們能好好治理這個國家。我會一點點把權放給你們,從此做個與世無爭的閒雲野鶴。誰曾想。你們今天又來了這一招,竄掇着母親幫我訂定,讓我娶安遠候的女兒爲妻。哼,你們的用意,我豈能不明白?安遠候是什麼人?文不能安邦,武不能敵國,就有一樣能耐,那就是生孩子,家中人丁興旺,光兒子就有七、八個。你們知道我心善,必不忍自己的妻族因自己而受殺戮,一旦娶了這家姑娘,便會處處受肘,受制於你們。剛纔我想,既是一家人,我也無心留戀權勢,那便娶了安遠候家的姑娘,讓你們心安吧。誰曾想,你們感覺我好說話,於是又得寸進尺,自肘着林小竹不過是軒轅聖上的普通徒弟,不一定會管她,於是想想着要把她趕出去,不讓她留在我身邊。哼,你們真是徹徹底底讓我心寒。”
說到這裡,他將手中的茶杯隨手往後一拋,“噹啷”一聲脆響,把屋裡呆呆的幾個人嚇得激靈一下。他站了起來,抖了抖長袍前襟,掃了幾人一眼,冷哼一聲道:“放心,我不會把你們從皇位上拉下來。不過想要我手中的力量,有本事,自己來拿。”說完,轉身大步走了出去。
他剛剛跨出門口,便聽得屋裡傳來一陣驚叫,緊接着,便是袁拓帶着哭腔的聲音:“父皇,母后,你們怎麼了?揚弟,揚弟,快來呀,父親、母親又發病了。太醫,快宣太醫!”
袁天野停住了腳步,望着站在遠處朝這邊望來的林小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轉過身去,進了門,從衣襟裡拿出銀針,動作如飛地往暈迷的太上皇和太后身上扎去。不一會兒,兩人相繼清醒過來。
“揚兒,揚兒,父親錯了,你原諒父親吧。”袁知柏一醒過來,便拉着袁天野的手,痛哭流涕。
“揚兒啊,娘不知道,你這麼多年,竟然受了這麼多的苦。早知道這樣,我死都不願意你去奪什麼皇位。”太后也哭喊道,又用力地錘打袁拓,“你這個沒良心的,你把皇位讓出來,給你弟弟坐。這皇位,可是你弟弟用命掙來的呀!”說到這裡,泣不成聲。
“揚弟,我……我……”袁拓羞愧得說不出話,乾脆將身上的龍袍一脫,披到袁天野的身上,“這個皇位,爲兄沒臉再坐了,你來吧。或許,再找一個能幹的人。”
袁天野對這一屋子的哭聲卻無動於衷,面無表情地把銀針拔了出來,站起身來,走到林小竹身邊,拉起她的手,直奔宮門而去。
林小竹聽得殿裡一片哭聲,而袁天野的臉色青得嚇人,也不敢亂動,忽視一路上宮人們的目光,任由他拉着,直接出了宮門,上了馬車,直奔袁府而去。
上了馬車,林小竹見袁天野放開了她的手,暗暗鬆了一口氣。可還沒等她坐直,身體就被袁天野一把攪進了懷裡,緊接着,嘴就被什麼堵住了,一條舌頭粗野地闖進了她的領地,在裡面恣意肆虐,如一條幹渴的龍,吮吸着她的精液,似乎要把她的心,她的肺,都吸到他的肚子裡,直到把她全都吞下去,跟她融合爲一體。
“唔……”腦子一片空白之後,一股惱怒從心裡一直衝到林小竹的腦門。她想伸出手來,欲要甩袁天野一耳光,卻發現自己的手被他牢牢地禁錮在他的雙臂裡;想要伸腳去踢,卻發現自己根本動彈不得。着急之間,她靈光一閃,趁着袁天野稍有鬆動之際,狠狠地咬了下去。
“啊。”袁天野吃痛,似乎一下清醒過來。他從林小竹嘴裡移開,卻沒有放開她,而是將她緊緊地抱在懷裡。
林小竹還想要再掙扎,卻感覺到緊緊貼着她身體的那個寬闊的胸膛,一陣陣抽搐一般的震動,緊接着似有一滴滴滾燙的液體,落到她的脖子裡。
她身體一僵。難道,他流淚了?
雖然不知道袁天野跟他的父母、兄嫂關起門來說了什麼話,但林小竹卻能猜得出發生了什麼。袁天野一心爲父母、兄長籌劃,但想必,他們卻傷透了他的心。
她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任由袁天野抱着她,默默哭泣。男兒有淚不輕彈,只緣未到傷心處。這麼些年,袁天野展示在人前的都是他堅強的一面、強大的一面,似乎任何事情都在他的掌控裡,什麼事都難不住他。
可這會兒,他卻流淚了。
傷他的,是他最親的人。他們在他最柔軟的地方,狠狠地捅了一刀。
她伸出手,輕輕地撫着他的背。這一撫,似乎如一貼特製的膏藥,熨貼着他的心。袁天野的情緒終於慢慢平復下來。
“剛纔……對不起。”袁天野鬆開了林小竹,身體往後挪了挪,眼睛望着地面,似乎不敢看林小竹一眼。
林小竹擡頭望了他一眼,嘴巴嚅嚅兩下,卻什麼話都沒有說。她知道剛纔或許是他的情緒太過激動,衝動之下便下意識地親了她。否則以袁天野的性格,必不會強迫於她。所以她早已不怪他了。可要她說“沒關係”,卻又說不出口。在這古代,貞節對於一個女子,相當是重要。她不能被他輕薄了之後,還說出這樣的話。
“可是,爲什麼?”袁天野卻忽然擡起了頭,一把握住了林小竹的手,聲音有些嘶啞,“爲什麼你不願意?我哪裡不好?”
“我……”林小竹看着袁天野那張英俊的臉,一下語塞。
袁天野哪裡不好?她真不知道。他英俊、年少、多金,有才華,能力強,對她也算一往情深。這樣的男人,是女子們打破頭都要爭搶的對象。可是,她爲什麼覺得他不是自己的良人?
“你不願意做妾?”見林小竹不作聲,袁天野慢慢地鬆開了她的手,黑黑的眼眸卻一瞬不瞬地緊緊盯着她,唯恐漏掉她臉上的任何表情。
“不願意。”林小竹連忙搖頭,這個她可以肯定。
袁天野的眼神黯了一黯:“你就這麼在意名份?那要是我想娶你爲妻呢?”
“不是名份問題。我……”林小竹張了張嘴,卻又說不下去。她的心,很亂。亂得讓她無從說起。要讓她說願意嫁給他,她做不到;可要讓她說出拒絕的話來,她似乎又不想往他心上再捅一刀。
(放假,就要被培訓、當學生。每天上午、下午上課,培訓的地方離家裡又遠,中午也沒得回來,所以比正常上班時間還要忙。一直也沒有時間回覆大家的評論,更新的時間也很晚。偏這周有個主站大封推,在編編面前說這週會一直雙更,真怕做不到。嗚嗚,抱抱大家,借點力量。感謝給泠水打賞、投粉紅票、推薦票和發表評論的親,容泠水有空了,再一一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