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奇,你讓兄弟們夜裡收拾收拾,我等夜裡出城遷徙,另外通知各村,讓他們趕來拉糧,我等不能爲他們送至村裡了。”
孫奇抱拳施禮道:“是,少郎主!”
“你等下去吧,刀子且去養傷,阿虎,今夜的戰事你便不要去了,連夜趕往平城!”
孟小虎一聽急了:“少郎主,這……”
“便如此定了,下去吧!”劉盛揮手道。
“是,少郎主,我等先去了!”二刀子拉着孟小虎就往外走,牽扯到背部的傷口疼的一咧嘴。
孟小虎滿臉失望一步三回頭,看着劉盛欲言又止。
來到屋外,孟小虎不滿道:“二刀子,你這奴子,拉我作甚?”
二刀子氣道:“你這奴子真不識好歹,少郎主讓你這奴子去平城是爲你好,今日戰事過後,若是邊延安死,鳳城將被索虜盯上,我等皆要離開此地又要換地生活,你這奴子會和少郎主在朔州,我等那?若不換我等跟少郎主去朔州?”
孟小虎訕訕一笑道:“是是是,阿兄不要生氣,是阿弟錯了!”
二刀子沒好氣的瞥了眼孟小虎道:“你速去吧,我且要去消毒了!孫家阿弟勞煩二位了!”
健碩的兩兄弟孫奇孫磊紛道:“阿兄,我等兄弟一場,互相照顧也是應當的,何談勞煩一說?”
說罷,兩人攙扶着二刀子往一間房間走去,這個宅院是劉盛租借下來的,這所宅院有房數十間,倒也住得下他們。
劉盛再看了會兒書,夜已深,他感到時間已至,便推開小案几,只見,小案几下有個暗格,暗格裡卻是一套銀色鐵甲,這是一套兩檔鎧。
這兩檔鎧長至膝上,腰部以上是胸背甲,由前胸和後背兩組甲片組成,這套是用小甲片編綴而成,有的則用整塊大甲片。
大甲片一般多爲皮甲,前胸和後背兩組甲片並不相連,在背甲上緣有兩根皮帶,經胸甲上的帶扣系束後披掛在肩上。
兩檔鎧,無甲袖護肩護膝,僅有甲身和甲裙,甲裙至襠部下膝蓋上,若不是那一片片的甲片,模樣兒便像是一件無袖大衣!而這,便是風靡南北朝的兩檔鎧,騎兵的最愛。
皆因騎兵作戰以衝鋒,衝鋒之時準頭不好把握,便只好把武器對準胸口,這才使得騎兵作戰愛穿用兩檔鎧,雖爲鐵甲卻也不影響騎兵的靈活。
拿出兩檔鎧,只見鎧下還有一衫,色綠,名曰兩當衫,這兩當衫是一件短袖衣衫,衣衫長至膝上,直領寬袖,與兩檔鎧同長,這是爲防止兩檔鎧的鋼鐵甲片摩擦身體而設計的衣衫。
衫下有一物,爲兜鍪(mou),用劉盛的話兒叫頭盔。
這是保護頭部的兜鍪,頂部是一個半球形的胄頂,兜體是用小甲片拼制而成,兜鍪兩側及腦後下垂部分明顯加長,額頭還有伸出的三角形護甲。
兜鍪旁有護膝護肩護手,好傢伙,一套都給整齊了。
內套兩當衫,再把兩檔鎧一套,繫上繩,戴上兜鍪……一個威武的將軍便出現了在眼前。
隨着走動,甲片相撞之間嘩啦嘩啦傳出輕微的金革之聲。
咚咚~咚咚~
一陣腳步聲傳來,地面都有少許震動,劉盛一聽便知是人到了,吱呀~打開門,便看到柱子兩檔鎧着身,頭帶兜鍪,站在一羣身穿鐵甲之人前面。
這羣人約有五十,身挺筆直,臉上盡皆帶一黑色鐵面具,這鐵面遮擋嘴巴以上位置,使人看不清容貌,看不出年紀,但劉盛知道皆是一羣少年郎,這些人,不是手拿長劍便是手拿馬刀,個個露出肅殺之氣。
這鐵面是劉盛怕被發現打造的,雖說費鐵,但勝在安全,即使襲殺失敗也不至於被人找出來。若是死了便死了,要這鐵面也無用了。
一身鎧甲的柱子見劉盛出來,上前抱拳道:“少郎主,丈夫們已至,只待少郎主一聲令下。”
一身鎧甲的劉盛緩步走至前列道:“兄弟們,我等爲何而戰?”
“保家,衛民!”
衆身着鎧甲之人壓着聲音道,倒也不敢大聲呼喊。
劉盛道:“我等只爲自己而戰,爲自己兄弟家人而戰,爲苦難百姓而戰,今日,縣尉綏遠將軍邊延安,身爲宗主不知爲治下謀福,反而殺我鳳城大王莊之人,我等當如何?”
“殺!”
“殺!”
“殺!”
衆人低聲怒喝道!
這些人,皆是劉盛救助之人,若非劉盛,能否站在這兒還需另說,他們被世家貴族迫害之深,得知劉盛欲要組織自衛隊,便主動要求加入。
這支自衛隊因鐵甲不足從僅僅只有十數人,現已發展至三百人,死去的人已不下數十人,死一人入一人,至今還是三百,隨劉盛走南闖北。
“隨我去縣營!”說罷,手提長槍,腰挎馬刀,大步前去,好一個威風凜凜的將軍。
衆人抱拳道:“諾!”
隨着劉盛邁步而去,嘩啦嘩啦的甲片碰撞聲不斷響起。
出至宅門,只見門外列有五陣戴着鐵面兒的將士,每陣人馬各五十,點着五支火把,把整個街道佔據的滿滿當當,衆人見劉盛出來,施禮道:“少郎主!”
“少郎主!”
“少郎主!”
“嗯,二刀子隊主今日受傷,由我帶隊,孫奇接管孟小虎的隊,兄弟們出發!”說罷,大手一揮,翻身上馬。
這馬嘴皆是被捆住了,蹄子上也包裹了東西,這工作顯然很是熟練了。
衆人翻身上馬,往嘴裡塞了一物,當真是人銜枚,馬摘鈴。
街道上頓時響起輕微的咚咚聲,即使包裹了馬蹄,哪能一點聲沒有吶?
一行三百人往城內縣營趕去,夜深無行人,更無打更人。
來至西門處,門下無人城頭更無人,對這些宗主督護來說,守門是不可能守的,他們無非是有些武裝的地主,保護自家的土地而已。
宗主督護制,便是一些世家豪強爲宗主,依附他們名下的農民農奴數百上千家,這些農民農奴稱爲包蔭戶,包蔭戶和宗主之間的關係便是佃客(僕從、奴隸)和主人,宗主類似地主。
北魏政權任命鮮卑族部落主、漢族世家豪強爲宗主,承認宗主對於包蔭戶的控制和奴役,並且以宗主對於包蔭戶的統治作爲地方基層政權,以世家大族爲宗主,督護百姓。
於是形成宗主督護制,宗主在政治上都是一些大大小小的割據勢力,宗主控制下的包蔭戶多數沒有戶籍,他們只爲宗主的私家人口,任憑宗主剝削和奴役,國家不得徵調亦不能干預。
因胡掌軍,漢掌政,只有胡人宗主(酋長)可組建武裝,維護地方,漢人宗主只可爲官不可統軍,而這邊延安便是一個有武裝的胡人宗主。
來至城西一角,遠遠看着火把燃燒的軍營,地方治安皆是宗主督護自己負責,組建人數多少由宗主督護自由選擇。
倒也不怕朝廷打他們,正是因他們的反抗統治才迫使北魏建立的宗主督護制,承認了他們的地位。他們則對朝廷負責,按時納稅,與領民酋長不同。
領民酋長則是部落羣居的首領,這些部落皆是接受不了農耕繼續保持遊牧狀態的胡人,人人弓馬嫺熟皆可爲兵,所交稅皆是牛羊馬匹,若不是年年打仗倒也自在。
而這,就出問題了,統一縣兵權的胡人宗主且無俸祿,貪婪之心便起,想要多佔土地多納包蔭戶,朝廷分的土地都要插一手,逼迫百姓爲包蔭戶,當真是讓百姓生活艱苦。
他們的職責本是巡邏地方,維護治安,督護百姓,可笑的是,作亂的反而是他們。
劉盛遠遠看着軍營道:“阿磊!你帶人去探營!”
孫磊無話,帶着十人下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