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陽先前還以爲那位做千次參拜的****是位女居士。卻不想她還是位夫人。本朝慣例,能成爲夫人則皆爲二品誥命以上之人,尋常是不能隨便亂稱。就是蔣氏,平日裡她們都是稱呼太太,可這位做千次參拜的****是哪家的女眷,直接稱呼爲夫人?還有,她記得,穆時風姑母身邊的丫頭也是稱韓氏爲夫人,那穆時風姑母又是什麼身份?
看韓氏的樣子,對蔣氏很是不屑一顧,連英國公夫人都瞧不上,韓氏會是什麼身份,很高?如果韓氏的身份很高,穆時風又怎麼會是英國公的護衛;可是如果低的話,她身上的氣質卻不是那樣。
廊下慌慌張張地跑過幾個丫頭,瞧了於陽她們一眼,進了殿,攙起那位做千次參拜的****:“夫人,您身子剛好,歇一會兒,過會子再拜。”
****推開她們:“我沒事。”
爲首的大丫頭畏懼地道:“夫人若是這樣。老爺回頭又要訓誡我們了。夫人只當可憐可憐我們好了。”
****暫時停止了參拜,正色道:“我可憐你們,誰可憐我的孩子!”
丫頭收了口,換了口氣,哀聲勸道:“夫人,大少爺身子不好,您若是累倒了,誰還替大少爺着想?夫人天天護着,那些個狐媚子還敢耍心眼,您若是有半分看護不周,大少爺……”
“菩薩前豈容你大呼小叫!”****的聲音雖不高,卻很有威嚴。
大丫頭渾身顫了下,收住口,老老實實地侍立在一邊。
****瞧了那些丫頭一眼,轉過身子,再次參拜下去。
一次,兩次……於陽已經爲她數了五十多下。她很虔誠,每一次,額頭都觸碰到團蒲上。
於陽跟皮姨娘做過一次,這種大禮參拜很是累人。那個****雖然動作遲緩,可是起來的時候,身形明顯地在晃悠,她在發虛。
看着那個****,於陽的雙眼溼潤了。這個世上有爲了自己的孩子不顧自己身子虛弱做千次參拜的母親,也有像她父母那樣……
“你說那個有符的和尚到底在哪裡?這都沒有人。”這裡有小丫頭鬧了起來,她們分頭尋找後,又回到了這裡。這裡都沒有人,是誰說這裡有賣符的和尚。
那個丫頭無辜地解釋着:“我不過也是聽人說的罷了。”
“那你是聽誰說的。”一個丫頭追問着。
“太太身邊的翠縷。”
丫頭的話才落音,那邊一個丫頭立即跳起腳來:“你被她騙了。我看見翠縷往那邊去了。”
這裡丫頭們紛紛說着翠縷心機太深,故意跟她們說,其實是要擺脫她們,生怕她們把平安符搶走了,她什麼也沒有。丫頭們一商量,都提議要去找翠縷,說不定,動作快些還可以搶到一兩個。
於陽是那種別人去哪裡就去哪裡的,所以她根本就無所謂。她跟着丫頭們擡腳纔要走,便聽見韋陀殿裡傳來一陣驚呼。
“夫人,夫人。”
於陽轉過身子。
先前還在參拜的****癱倒在地上,那幾個丫頭都圍了上去,那個苦勸她的大丫頭,坐在地上,抱着****苦苦的呼喚着,話音中早已帶了哭聲。
英國公府的丫頭瞧了一眼,便離開了,先不說跟她們有什麼關係,再說那邊又不是沒有丫頭。還是先找到翠縷再說,擁有趙天師親自畫符的平安符,對她們來說比什麼都重要。
於陽對那個****很是有好感,見她倒下去,忙跑了過去。
大丫頭瞧見有人來了,只是求着於陽:“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家夫人,求求你了。”不知道是不是看見有人來了,大丫頭哭得越發得厲害了。
於陽微微嘆口氣,她又不是郎中,怎麼可能會救人,再說就是救人也不是這個法子。
“你別哭啊!”於陽勸着那個大丫頭,她身爲大丫頭都不能保持鎮定,還能指望那些小丫頭麼?再看看那些個小丫頭,一個個手足無措地站在一邊,雙眼茫然的看着躺在地上的****,還有在那裡痛哭的大丫頭。好像她們不是那****的下人,她們其實是旁觀者,在看熱鬧罷了。
於陽拍着那個大丫頭:“你別哭,聽我的。你們一個去找郎中來,一個去找幾個力氣大的婆子,擡了春凳來,把你們夫人擡回去。”
聽了於陽那麼說,那個大丫頭緩過勁來:“是了。秀菊去叫毛家的過來,秀眉去告訴人備車,咱們這就回府。”她有招呼剩下的人,把****擡到那邊的柱子,讓****可以靠住。
在忙成一團的丫頭面前。於陽顯得跟無事的人一樣,她呆呆的立在那裡,眼瞧着她們忙碌着那一切,而她什麼都不是,是無形的。
一直站到,有人衝過來,把她撞到一邊,她纔有了一絲反應。她踉蹌着,沒有揮舞着雙手以保持自己的平衡,她就那麼直愣愣的倒了下去。
“陽妮子,你怎麼樣?”妞兒衝了進來。她一直關心着於陽,看見於陽一直愣在那,她心中放不下,就守在那,她不動,她也沒有上前。等暈倒的****的下人慌慌張張擡着大春凳闖進來,撞倒於陽的那一瞬間,妞兒飛似地奔了進來,她對開手裡的東西,想要在於陽落地前接住她,可是,還是晚了。
看着於陽重重的摔下去的樣子,妞兒只覺得身體受到了巨大的撞擊。一定很疼,陽妮子還是全是倒下去的,一定摔得不輕。
摔倒在地的陽妮子,躺在那一動也不動,一定是摔狠了,要不怎麼會爬不起來呢?
妞兒心疼得攙扶起於陽,摸索着於陽的雙膝,手腳:“陽妮子,摔在哪裡了?要不要緊?”妞兒緊張的問着,怎麼不說話,摔傻了?
那府的下人擡着****匆匆忙忙地要出殿。只是因爲橫着擡,而殿門只開了半扇不能順利擡出去,一羣人在那裡急着要找和尚把殿門全部打開。
那個大丫頭急得直跺腳:“蠢東西,調過來,你在前面,你跟在後,這不就能出去了!”
在大丫頭的喝命中,擡春凳的僕婦們終於換了位置,順利地把人擡了出去。
妞兒瞧見那些人急着出去,舍了於陽,追了出去,把人一攔:“忘恩負義的人!”
“你……”被人攔住了去路,還是攔住病人的去路,讓那府的人感到無比的火大。
妞兒根本就不給那些人說話的機會,截了她們的話:“你六神無主,是我們的人教你怎麼辦事。你到好,人來了,就什麼都不記得了。我們也不是小氣的人,要你們謝什麼的,可你們把我們的人撞倒了,連個不是都不會賠了麼?”
順着妞兒指的方向,大丫頭瞧見了於陽。好像剛纔是有人把她撞倒了,她又見妞兒穿戴不凡,想來不是一般人家的丫頭,歉意地同妞兒賠禮:“這位姐姐對不住,我們夫人,等日後我們夫人身子康健了,再上門致謝。還請問姐姐府上名號。”
妞兒纔想說,卻被從後面走過來的於陽拉住了:“咱們走吧,別耽擱了,她們想來等急了。”
妞兒雖然不願,可是看在於陽面色不佳的份上,她也就撩開了手,只是追着於陽問:“你傷怎麼樣了,有沒有摔在哪裡?”
於陽好像沒有聽見一樣,一句話也沒有說,只是往前走。走了幾步,有回頭去看,到對方早已消失,還立在了那。
妞兒覺得奇怪,推着於陽:“陽妮子,你怎麼了?”
於陽搖搖頭:“我沒事。”她雖然說沒事,可是依舊盯着那邊。
真的是摔傻了?可是剛剛跟自己說話,並沒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啊。到底是怎麼了?怎麼還一直看着那府的人,是因爲那位****麼?可是那一個****又怎麼樣?
“你到底怎麼了?怎麼魂不守舍的?”
於陽搖了頭,終於轉過了身子,衝着妞兒微微一笑:“我只是想起以前的事情來了。”她說着強笑着,“咱們快到前面去吧,去晚了就接不了趙天師的平安符了。我聽她們說趙天師的符兒是很靈的。”
妞兒看着於陽的樣子越發擔心,可是陽妮子卻不肯自己說,真是惱死人樂。
“好。咱們都要搶一個,保佑咱們平平安安的。對了,你上次說過年回去,是什麼時候,我好告假。”
“壽哥說是正月十七。正好府裡的事也忙完了,咱們也有空了。你打算住幾日?”
妞兒想了想:“還是看姐姐們給多少假。對了,這個給你。”妞兒撿起先前被自己丟棄的匣子,取了一對銀耳環出來,“雖然不如府裡的,但是是我親自買給你的。”
於陽看着那對銀耳環到笑了出來,她打開自己手裡的匣子,也摸出一對銀耳環,攤在掌心送到妞兒的面前:“你看。”
妞兒看了也笑了。是兩對一模一樣的耳環,都是蝴蝶樣式。事先沒有交流的女孩竟然買了一模一樣的東西,還都是替對方買的。
妞兒接過於陽送來的耳環,取下自己耳朵上的耳環,戴上,問道:“陽妮子,好看麼?我幫你也戴上吧!”
換上耳環的女孩子再次找回了笑容,兩個人相視快樂的笑着。
“相由心生,笑生命福。貧道爲兩位姑娘算上一卦可好?”
於陽同妞兒轉過身子,立在她們面前,衝着她們笑得人正是被英國公夫人奉爲神明的趙天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