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陽笑着向那人行了禮:“巴護衛。”
戴着狗皮帽兒的巴青擺擺手:“你叫的我渾身不自在。怎麼又上這了?”
“有些事兒。”
巴青瞧着於陽的樣子。曉得她是來見桑壽的,笑了笑:“對了,你好麼?我二妹這些日子過的如何?好些日子都沒出來,前回尹家兄弟成親,也沒見着。”
於陽明白,巴青問候自己不過是順道,很是客氣的道:“我好。清蓮姐很好。原本是打算要去的,只是姨奶奶跟前沒人伺候,便沒去。”
巴青點點頭:“這樣啊!如今在這見面也不容易,想請人帶話,也不容易了,今日正好見着了你,還請你幫我帶個話給二妹,你跟二妹說一聲,她什麼時候有空回家一趟,奶奶很有些日子沒見着她跟大伯孃,怪想念的。”
“嗯。”
巴青交代了,催着於陽快些進去:“你快些回去吧。現在這管的嚴了,要是叫人抓住了,不知道又要出什麼事了。”
“啊?”
“桑壽那小子沒跟你說?”
於陽搖搖頭。能出什麼事?如果有事的話,桑壽不會不跟她說的。可是看巴青的樣子。並不是什麼無關緊要的事,到底是怎麼了?
巴青一副奇怪地樣子:“這小子,自己成日就是負責巡查這一塊的,怎麼就不知道同你說一聲。要說起來,還是我們上次惹得禍。上回咱們在這鬧了一場後,這裡就不許私下傳話了。本來這裡就是留着咱們方便傳話的,老爺太太雖然再三不許,但是這府裡誰家沒有女孩在府裡做事的,也就是瞞着老爺太太而已。”
“是那個穆大人說的麼?”
巴青驚訝得望着於陽:“你怎麼知道的?正是穆大人叫我們每日在這巡查的。”
一想就知道是那個穆大人叫他們這樣做,除了他還有誰知道上回的事。難怪桑壽要花錢讓那個小丫頭進來找自己。於陽忍不住在心裡編排了穆時風幾句。
“好了,你快進去吧!今年的雪可真大。”巴青再三催着於陽進去。
於陽打着傘往回走,纔回到院子,打算趕緊把鞋子換了,腳上的鞋子雖然好看,卻是不耐穿,一點點的積雪沾在上面,便化了,腳上冰冷冰冷的。
於陽爲了抄近路,特地從一個角門走,那裡要穿過一片林子,因爲那裡荒廢了許多年,女孩子們都不願意從那裡過。到拐進的一處角門,於陽遇着一個婦人,婦人把她叫了下來,那是個五十多歲的老婦人,醬紅印花紋長身褙子,紫色棉衣。頭上幾支珠花很是華麗,攏着毛手筒。身邊還跟着個打傘的小丫頭。
於陽忙向那人行了禮。瞧着這身打扮想是府裡有體面地管家奶奶,卻不知道這位是誰。
“你是哪裡的丫頭,怎麼從這過?”
於陽說了,見那名老婦人沒說什麼話,便轉身離去。
才收了傘,放在廊檐下,推了門進屋,就聽見素紈皮笑肉不笑得在炕上撐起身子:“陽妮子姑娘回來了,陽妮子姑娘辛苦了,姑娘大喜,給姑娘道喜了。”
於陽早已習慣素紈這種陰陽怪氣的樣子。她喜歡時不時的酸旁人兩下,好像那樣就能舒服一般。
於陽也不理她,徑自換下身上的衣裳,裙襬已經微微地溼了,只能放在了熏籠上烘乾,腳上的鞋子也要一併放了過去。
素紈放下針線,瞧着穿着藕荷色銀鼠襖子的於陽,心裡一陣嫉妒,扯着嘴角冷笑着:“你成日裡跑的不得閒,我們到沒事做了。我一早上起來。只能待在屋裡,那裡也去不了。陽妮子,你說掃地跑腿誰不會,讓我瞧瞧,你到底是怎麼做的?做的那麼好?你也別一個人藏在心裡,快說出來,叫我聽聽,別什麼好處都叫你得了。也讓我也得點好處。這身衣裳又是姨奶奶賞你的?姨奶奶到事對你很好。”
“你先別忙放,我的衣裳還沒烘。”素紈又出了聲。
熏籠上什麼也沒有,自己一放東西,她就說她還要烘衣裳,這麼大的熏籠,自己不過是一條裙子罷了,能佔多少的位置,明顯的是要跟自己過不去。於陽沒理會素紈的話,將自己的裙子攤在了熏籠上。
素紈見於陽非但不聽她的還一副我行我素的樣子,立即瞪起了眼:“你是聾子啊?我跟你說的話你聽不見麼?”
“姐姐不是還沒烘衣裳麼?我的一會兒便好了,不會礙着姐姐……”
於陽的話還沒說完,素紈便走下炕,將於陽的裙子扔在了地上,指着於陽一頓說道:“我知道,你現在成了大丫頭就瞧不起人了。陽妮子,我告訴你,喊你一聲姑娘不過是給你面子,你算什麼姑娘,敢在我面前做大?我在太太跟前的時候,你還在外頭要飯呢!”
於陽聽着素紈的話話越說越不像話,沒了好性子:“你這是什麼意思?什麼瞧不起人?我究竟是哪裡得罪了姐姐?如果說我佔了姐姐烘衣裳的位子,是我的不是。姐姐也不用總是擠兌我吧。”
素紈冷笑一聲:“別以爲我不曉得,你們這些人,瞧着老實忠厚,背地裡一肚子的壞水。在主子面前裝成憨厚沒心機的樣子,背地裡還不知道怎麼盤算人。也不曉得你在姨奶奶面前說了什麼,討了什麼巧,姨奶奶這樣的喜歡你。去太太那得事都交給你了,我現在到是閒着了。”
於陽聽她這麼說,實在是沒話說,這個素紈怎麼總是認爲自己在算計她。去太太那,是皮姨娘叫自己去的,她素紈認爲去太太那裡好,她纔不那麼認爲,如果不是爲了贖身,讓太太對自己眼熟,她纔不會去。
素紈瞧着於陽沒話說,反而覺得自己得理了,口裡更是一堆有的沒的說了一大通.
於陽擡腳出門,臨到門口道:“你若是想去太太那,就早日把百衲衣做好了。”自從要做百衲衣,素紈什麼事都不用做了,若是她一門心事做針線也就算了,偏偏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
望着擡腳出去的於陽。素紈氣道:“陽妮子,你越發瞧不起人,要降伏我。告訴你,你還嫩着呢!等我做完小世子的百衲衣,看我怎麼收拾你。”
這丫頭的嘴是了不得,一句話毆死人。素紈抓過針線,迅速的縫了起來,皮姨娘讓陽妮子那丫頭接了自己的差事,不就是以自己沒做完百衲衣爲藉口,自己做完後,就沒那麼多的事了。
於陽一出門。轉向了小廚房。她一刻也不想跟素紈待在一處,自己若是不想在這待,想盡法子也要回去,可是她又什麼都不做,成日裡只有一張嘴。
一進小廚房,溫嫂子見着她,笑着放下手裡的事情:“陽姑娘來了,要吃些什麼?太太那邊今日才送來松茸包子。”
於陽微微一愣,怎麼會對她這麼客氣。雖然溫嫂子平日對她們也不錯,可是,叫自己姑娘……還主動問自己要不要吃的。
“嫂子,請給我一碗熱水。”
溫嫂子聽了,忙打開正在爐上燉着的砂鍋蓋,盛了一碗湯,小心翼翼地端了過來:“這是銀耳蓮子羹,最是溫,一點都不上火。姑娘儘管放心的喝吧。”
冬日總是吃熱鍋,火氣大,因此府裡的女眷都喜歡吃些平和的銀耳蓮子羹,只是銀耳這種東西比較貴重,不是人人都能吃到的。
這明顯地是皮姨娘的膳食,而且這樣皮姨娘還沒吃。於陽忙推道:“不用,不用,有水就可以了。”
溫嫂子笑道:“姨奶奶特地吩咐讓給姑娘留的,姑娘只管吃。”
“姨奶奶吩咐的?”
溫嫂子笑着道:“正是。姨奶奶說姑娘出去這半日,身上定是冷了,要喝些熱的。我不曉得姑娘什麼時候回來,因此也沒端去。”
於陽聽着溫嫂子太過於客氣的話,越發覺得不對勁,溫嫂子平日對她們也算是客氣,不過這麼客氣的對自己還是首次,這讓她感到很是彆扭。難道溫嫂子有什麼事情求自己?是借錢?不會吧!於陽覺得自己有些過於緊張了。
於陽正在這裡瞎想,柳兒打外頭進來,她哈手跺腳:“好冷,好冷。溫嫂子有沒有熱水?”
溫嫂子擡頭笑道:“在爐子上,姨奶奶要用麼?”
柳兒輕輕地嗯了一聲,直接去爐子上提水。瞧見了於陽在廚房裡,微微一怔,扯了扯嘴角,提起銅壺便走。
柳兒的冷淡,讓於陽摸不着頭腦,方纔出去的時候還是好好的,怎麼自己出去一趟就成了這個樣子。
“柳兒。”
於陽追了出去,伸手要接過柳兒手中的銅壺,打算藉着這個機會問問柳兒,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着一會兒的功夫,這裡奇奇怪怪的。
柳兒換了個手,避開於陽,淡淡的道:“不敢勞煩你了。”
“怎麼叫勞煩……”於陽有些不解地看着柳兒,平日裡也沒見柳兒這樣,怎麼今日她這樣,難道是有什麼事?不過她並沒得罪她啊。
柳兒淡淡一笑:“怎麼不叫勞煩,這是小丫頭該做的事,哪裡要你動手。你還是去上房伺候吧。”柳兒說了話,提着水匆匆忙忙的離開了。
於陽細細地理了素紈她們說的話,算是弄清了一點,那就是自己的身份肯定是變了,自己不再是個小丫頭……那極有可能,自己……不可能啊!還是去問問柳兒好了。
於陽往屋裡走,走到窗戶下,聽着屋裡素紈跟柳兒在那裡小聲地議論着。
“我是不指望了,你跟我不一樣,一開始就跟皮姨奶奶,來的時間又久,竹枝走了,那大丫頭應該是你,被那個野丫頭搶了你就服氣?”
柳兒怏怏的道:“那有什麼法子,姨奶奶喜歡她。”
“什麼喜歡。是你傻。你在睡覺的時候,人家就起來做事。這麼一來不就把你比下去了。真是個沒心眼的丫頭。”
“我哪知道她那麼有心眼。”柳兒鬱悶的道,“她運氣那麼好。清蓮姐說角門那都管的嚴,叫我們不要沒事再到後門傳話。你看看她去了什麼事也沒有。”
於陽聽了明白了。難怪自己走的時候柳兒叫住了自己,卻什麼也沒說。柳兒是故意……她是在等自己被在二門外巡查的護衛捉住……殺人不見血。她原以爲至少在皮姨娘這不會有太多的心思出現,看來,無論是哪裡,只要有人,這歪心思還是存在的。
她故意放重了腳步聲,推開門進去。一句話也不說,只是看着素紈跟柳兒,素紈順勢低下頭不去理會於陽的眼神,柳兒卻是有些心虛,揪着手指,支吾着:“陽妮子……我……”
於陽纔要開口,便聽見外面清蓮道:“你怎麼在這?快跟我過來伺候姨奶奶唸經,你也該練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