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氏頓時立了眉毛,她意識到那所謂的東西便是和樂所說的那樣東西,而這件東西怕就是在於陽的身上。而那個東西怕是很重要,所以,那個和樂軟的不行,便要硬搶。
“和樂呢?把他給我找來。”
於陽攔住了韓氏,卻是道:“姑姑且別……”
“你不是說他可信麼?如今倒好,引人上門了。”韓氏沒好氣的瞧了一眼,又道,“你還在這裡做什麼?還不快跟人過去。”
於陽道:“過去又能怎麼樣?他們既然要搶,到了哪裡還不是要搶,不如就在這裡,人多也安全一些。”
韓氏嘆氣地湊到於陽跟前,低聲道:“穿過後面的巷道,那是皇上的潛邸。平常的地方闖了進去,沒人說什麼,那卻是不一樣。他們這樣闖進去,便是忤逆。”
於陽不由地笑了笑。這個時候去潛邸會有用麼?既然已經明目張膽的闖到這裡,甚至要發動宮變,就更不怕什麼潛邸。
“有姑姑陪着我,我也會感到害怕呢。”
韓氏聽了於陽這話,不曉得該如何說話,她還想再勸於陽趕緊過去,卻見於陽已經在吩咐人。屋前房後都安排了人,連家中的僕婦也都找了來。
看着於陽這樣安排,韓氏不由地點了頭,不由地抓住於陽的手:“這反倒不是我來陪你,到是你來陪我呢。”這個孩子到底是怎麼這般的鎮靜呢?
對峙並沒有持續多久,很快家中的僕婦便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夫人,奶奶,不好了,他們要攻進來了。”僕婦被嚇得不輕,整個人都是手腳虛軟。
就是周圍的僕婦一聽此話,都嚇了個膽裂魂飛。於陽立即叫紫芝跟自己到前頭去。紫芝自己本身就嚇的魂不附體,如何還走得動路,就是韓氏也不肯叫於陽過去。
於陽含笑握住韓氏的手:“姑姑且安心,不過是瞧瞧,能有多厲害?這比靖寧堡的時候還要險惡不成?”說着徑直地往前頭去了。
到了正廳,於陽安坐下,看着早就侍立在院子空地裡的男丁,不由小小的吃驚。平日裡都沒見過,也不曉得這府裡到底有多少人口,如今看到的卻是將近二百個青壯男丁。
於陽點了點頭,問道那個管事的:“就這麼些人?”
趙瑞忙應道:“若是奶奶覺得不夠,小的還能尋出人過來。”他還以爲奶奶會驚訝,卻不想只這種淡淡的意思。這位奶奶面上還真是瞧不出什麼來,他如今都有些腿軟。想了想,趙瑞又覺得,這位奶奶肯定是沒見到外面那陣勢,以爲不過是尋常的幾個潑皮鬧事吧。
“會弓箭,有準頭的都有誰?”
聽得於陽說道,就有人舉了手,於陽瞧了瞧人數,便道:“記下這些人來,都站到右邊去。”又道,“這些人分兩班,都上房。”
這裡動了幾下,好容易站好了隊,又聽得於陽問道:“有功夫在身的有哪些?”
趙瑞聽得於陽在那裡分派着,心道掂量了起來,這位少奶奶到是在分派起來,這說着到有些像打仗的事兒。想來,這位少奶奶在黔國公跟前也學會了幾招,如今擺弄起來。可是,他忙站了出來道:“回***話。咱們府裡並沒有這麼多的弓箭。”
於陽只是淡淡的瞧了他一眼:“那你是做什麼的?”
趙瑞張了張口,終於領命下去了。至於趙瑞最後是怎麼準備了五十張弓,於陽根本就不想問,她在靖寧堡學到的就是,只要分派下去,不管你用了什麼法子都要把事情辦成。
一張張箭弦滿拉,在火把的映襯下閃着寒光的箭頭指向了自己,那種感覺在瞬間便已轉換,好像那逼迫人的已經不是他們,而換成了穆府的人。
騎在馬上的那人見穆府的下人居然上了屋頂,不由冷冷一笑:“果然是包藏禍心。家中竟藏有如此之多的弓箭。上!”
一聲令下,人潮擁過,房頂上箭頭飛射,哀嚎聲,人體從高處掉落髮出的悶哼聲。
細細聽下去,禁不亞於當年在靖寧堡的架勢。於陽站在廊下,看着人潮涌動,聽着外面刀劍碰擊聲,嘶殺聲。
“奶奶,不好了,側面也有人攻進來了。”一個握着鋼刀的下人匆匆地跑了過來,氣喘吁吁地回稟着。
“有多少人?”
“看不大清,大約有一百多人。”下人很是奇怪,怎麼會有官府的人要搶攻他們府,還說要交出什麼東西。自家的少爺現在還是賦閒在家,哪裡有什麼貴重的東西。
是堅守,還是撤離?這麼點的人,哪裡能抵禦外頭進攻的人?
“慢慢的退,拖延個一頓飯的工夫。”既然那邊能送出消息,讓人從她們手中搶奪那枚印章,那麼穆時風他們也很快便能知道這裡的境況。只有拖,既然已經用上了搶,宮裡的情形一定已經明朗化。至少不是皇后同七皇子佔了上風。
一頓飯的工夫顯得是那樣的短,很快,大部分的宅院已經失守。
韓氏本還讓於陽到後面去,只是於陽不肯走,她只得拖了她過去。拉着於陽在一片黑暗地裡快速地走着,後頭的丫頭忙急着要跟上她,好幫她照亮腳下的路,可是,丫頭還是跟不上。
韓氏對這一塊的路很是熟悉,到了一道門前,她便不讓任何人跟了過來,只帶了於陽進去,帶着於陽又是一陣行走,到一間屋子,推開門,將於陽推了進去。
韓氏摸索着走到一處角落,也不曉得她按到了何處,牆壁處開了一道小門。韓氏只將於陽推進去:“你且在這待着,不要出聲,三日後,若是沒人給你開門,你就從後面的小道出去。”
於陽一把抓住韓氏的手:“姑姑。”
韓氏笑了笑:“不礙事。他還要靠我們把你找出來呢。你只管好生的帶着燁哥兒。這可是夫人頭一個孫子,一定要好生的照顧好他。”
韓氏不等於陽再說什麼,直接將門帶上,整理自己的衣裳這才走了出去。
如釘子般站在外間的錦繡看着只有韓氏一個出來,曉得是將於陽藏了起來,忙問道:“夫人,咱們該怎麼辦?”
韓氏瞧了她一眼,淡淡的道:“到前面去。”
錦繡頗有些驚愕:“到前面?夫人,前面的人早就攻進來了,現在去前面死路一條啊。”錦繡有些着急了。這明顯的是要屠府了。能藏少奶奶一個人,也就能把她們都藏起來。就算不能跟少奶奶藏在一個地方,也該找個地方躲起來纔是,哪裡還要迎上去。
“你若是不想去,就自己找地方躲了。”韓氏只是交代一聲,隨即便讓人引路,到前頭去。
沒有一個丫頭回應韓氏,丫頭們低着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有一個人站出來。
“那你們自己便找了地方躲了吧。”韓氏伸手從個丫頭手中取了燈籠,自己提着朝前面走去。
一見韓氏就這麼走了,丫頭們有些不知所措,紛紛看着錦繡,可是錦繡依舊愣愣地注視着韓氏離去的身影。她該跟上去的,只是,跟上去就是死路一條。她不明白,爲什麼今夜會是這樣的亂,少爺又牽扯到什麼事情,夫人爲什麼不交出那樣的東西。明明是交了出去就不會有事,爲了那一個東西,要送了不曉得多少人命出去,這就值得麼?
突然有個丫頭跑走,她朝韓氏追了過去,不曉得她說了什麼,韓氏將燈籠交給了那丫頭,扶着她的肩膀朝前走去。
錦繡抿了抿口,跺了跺腳,仍舊提了裙子攆了上去。她賭了,若是僥倖不死,必定是有後福的,若是現在躲起來,終究還是會叫人找到的,還是一個死。
韓氏站在廊檐下,面對的是衝進來的官軍,她微微一笑,反而叫人端了椅子坐下。
那領頭的瞧見了韓氏,很是熟絡地道:“韓姑姑還是梅英?許久不見了。”
韓氏瞄了那人一眼,微微一笑:“我說是誰,原來是你。小路子,如今混地不錯麼?這是幾品?三品?呵呵,比你老子到是能幹許多。”
姓路的道:“既然是老熟人了,我也就不多說什麼了,你且把東西交了出來,其餘都好說。否則,別怪我的人不客氣。”
韓氏笑道:“交什麼?你看看這裡有什麼,你想要什麼,且拿去。”
“姓韓的,別給臉不要臉。皇上已經晏駕,你還當你是當年的女官?趁早把東西交出來。娘娘到是不去計較你帶了那個賤人逃離之罪!”
“皇上晏駕了?”雖然心裡有了準備,可是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韓氏依舊覺得震驚,眼淚已經不由自主的流了下來。
姓路的見韓氏哀痛不已,曉得韓氏心中的防線已經徹底地垮了,不由道:“別哭了,只要你把東西交出來,我就饒了你們。皇后娘娘,不太后娘娘……呃……”
姓路的話還未說完,頭顱已經消失了,一道血柱沖天而起。
和樂擦拭着劍身上的血跡,猙獰地笑着:“不交出來又如何?有敢邁入一步者,如他一般。”
和樂的突然出現讓攻入的官軍大大吃驚,這樣利落的一手功夫,震懾地衆人不敢發聲,有那些個女子膽小的,一個個閉目仰面軟倒在地。沒有人去攙扶,那些個剩下的,勉強站直了身子就已經很不容易,哪裡還能站立。
姓路的死了,還有那強裝鎮定,叫人上前拿下和樂的:“殺了他,賞銀一百……一千…….”
和樂聽了不禁笑道:“這賞銀還是留着給你買棺材吧。”話音纔將落音,那人的頭顱也隨即飛上了天空,不一會兒,又落在了地上。
再也沒人敢上前,呆呆地看着和樂在院子裡慢慢的踱步,慢慢地官軍放下手中的武器。
“夫人,夫人……黔國公的五少爺帶人來了。”
曹洛領了人進來,看着地上那兩具沒了頭顱的屍首,再看着立在庭院當中的和樂,對着韓氏拱手道:“皇上駕崩了,太子繼位,宣皇五子妃進宮服喪。”
《枝頭俏》第四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