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氏沒能從於陽的口中得到更多的消息,她纔要追問上,那外頭的護衛便出聲,那意思禁是不讓她問,她什麼時候見過這樣的情形,平日裡就是再遇到事,張瑛也不會這麼不給她面子。
一時,蔣氏只覺得氣虛翻涌,腦袋嗡地一聲便呈現出空白,右手緊緊地抓住前襟,一隻手顫抖着指着碧紗櫥外:“你們……你……竟敢…….”
蔣氏氣得話已然說不全,只是抖着個手。戴家的見了忙走過去,替蔣氏撫胸擦背,揉了好一會兒,又請蔣氏喝茶順氣,蔣氏面上的眼色才恢復了過來。
戴家的瞧了瞧四周,眼珠子轉了轉,快步走進裡間,開了蔣氏的妝奩,打量了裡面的東西,拿出一樣,來不及關上,便走了出來,將東西重重地摔在地上,還用腳使勁地踩了兩下:“你這個賤婢,居然敢把這麼貴重的東西摔了!你可知道這是宮裡頭的太后娘娘賞下來的。”
翡翠鐲子早已成了幾段,孤零零地橫躺在地上,襯着那大紅色富貴牡丹紋樣的地毯,顯得格外的翠綠。這是上好的翡翠,看着它成了幾截,於陽覺得可惜,更多的是感到恐懼。戴家的好毒的心,居然想出了這麼個法子。
那個榮兒也噗通一聲跪了下來,掏出帕子,將幾截翡翠揀起來,拿了帕子包好,送到蔣氏的跟前:“太太。”她纔開口,那眼淚便止不住的掉了下來,“這可怎麼辦?這是皇后娘娘才賞下來的,這可怎麼辦?若是皇后娘娘問起來,可怎麼說啊!”
蔣氏眼睛壓根就沒在翡翠鐲子上停落,她只是注視着於陽,那個丫頭還是老老實實地站在那,一動也不動,彷彿這事跟她就沒有關係。
雖然不是她乾的,但是,若是平常,那些個丫頭早就尖叫起來,哪裡還像她這樣。
戴家的見於陽沒動靜,口裡嚎得更開了,這鐲子不能白砸,白砸了,到後來還不是要算在了自己的頭上?
她一面嚎着“如何是好。”一面又罵於陽,“不是好歹的東西,太太賞你的,你還有什麼不知足的。”
裡面鬧的動靜很大,外頭的護衛卻不敢輕易進去,畢竟那裡面說什麼於陽砸了皇后賞的東西,這個……再看看,如今在門口站了兩排的丫頭,他們也不好動手打人。除非,那位於姑娘開口讓他們進去,他們纔好行動。
戴家的鬧了一陣子,見外頭的護衛沒進來,似乎也大了些膽子,她暗地裡拔了簪子,使勁的往於陽腰部插去:“說!紅綃到底是怎麼回事?”
還以爲於陽會吃痛的叫出來,戴家的卻沒想到她手裡的簪子根本就扎不進於陽的身子,好像抵住一塊板子一樣,她再次使力,卻瞧着於陽往前連走了兩步,然後轉過身,滿面笑容的看着她。
被瞧出來,戴家的也撕破了臉,只是她不是那種大動干戈的人。她輕笑地指了外頭:“指望那些護衛,別忘了,他們是老爺的護衛,也是太太的護衛。”
於陽搖搖頭:“他們只是老爺的護衛,並不是太太的護衛。”她一步一走,走到了門口,看着在門口站成兩排的丫頭,伸手隨意點了個丫頭的腰眼。
只見那個丫頭頓時軟了下去,她一軟,連着幾個丫頭都軟了手腳,想來面對着即使是不出手的護衛,這些丫頭還是怕的。看着癱軟在自己眼前的丫頭,於陽回望着戴家的:“戴大娘還指望這些人擋誰?”
也許戴家的不知道,她於陽這次是面對過噠噠人的,是在城牆上見血的,這些手腳無力的丫頭對她來說,根本就不是威脅。
戴家的狠狠地瞪了那幾個丫頭一眼,面上卻換了表情,笑嘻嘻地道:“姑娘誤會了。太太也是沒有法子。去了四個大丫頭,只有你跟木槿回來了,又說紅綃死了,太太不放心,叫你過來問問。老爺雖說報了平安信回來,只是沒見着皇帝,又不能回來,太太心裡擔心。”
只問這個,難道就要摔了皇后賞賜的翡翠鐲子?戴家的認爲在自己口中得不到旁的消息,便以退爲進,認爲同自己這麼說,她纔會開口。可是,這件事,她是怎麼都不會開口的,妞兒已經得了張瑛的允諾,而她已經得到了張瑛的手札,至於賣身契,只等張瑛回家可以拿到了。
至於紅綃的事情,於陽轉了轉眼珠子,木樨被攆到莊子上的事情她也是剛從和樂的口中得知的。她這幾日是真正的感受到消息的魅力,遠在千里之外的穆時風今日吃了什麼,見了什麼人,和樂都在第一時間送到她的手裡;近如,剛剛發生的事情,她也是立馬便知道了。穆時風手中的探子到底有多少人,她現在得知的就那麼多了,那她不知道的呢?
她走到蔣氏身邊,行了禮:“夫人,這次的事……”她說着看了戴家的一眼,“夫人還是問問玉芬姑娘,她比誰都清楚。在統萬城的時候,也是她同紅綃最好。紅綃曾把我們都關了起來,唯獨留了玉芬姑娘。”話說到這裡,就已經夠了,於陽也不去注意蔣氏的面色,也不理會戴家的幾乎要吃人的表情,只擡起腳,只管走自己的。
還沒有出屋,於陽便聽見戴家的跪地辯解的聲音,她沒空去聽戴家的那些說辭,也不想去聽,既然爲了自己的利益能做出那樣的事,又何必怨恨有人這樣對待自己?
她走出屋檐,擡頭看着天空,用力地呼吸着屬於春天特殊地香氣,春天,真的很好,真的很舒服。
和樂悄悄地走到於陽的身邊:“於姑娘。”
“嗯?”於陽沒有回頭。
“大人傳信來,讓姑娘這幾日若是遇到旁的事情,只管應承,不要開口。”
和樂莫名其妙的話讓於陽十分的意外,她知道這不是該說話的地方,抽身走着,在她出蔣氏正院門的那一刻,蔣氏身邊的那個榮兒走了出來,開口叫:“去把玉芬叫來。”
還是上回的那個小院,雖然還是同樣的護衛,但是於陽卻覺得這裡是最安全的地方。
“又是有什麼事情麼?”於陽潛意識地第一反應便是有什麼事情發生,或者是張瑛回來也要問什麼。
和樂想着穆時風的吩咐只是透露一點點,就他自己來說,他也不是很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確確實實得到口信也就是這個。
“大人說,好像是從府中出去一事。”
原來是這個,這麼快就要辦好了,於陽只覺得是那麼的不真實,明日就可以辦好了,會那麼的順利呢?她是相信穆時風的,可是卻不相信會是那樣的順利。
和樂看着於陽的面容漸漸地露出喜悅,也替於陽感到高興,這位於姑娘是要心想事成了,只是他也很好奇,自家大人究竟用了什麼法子,聽那意思,好像什麼難事都沒有,只要於姑娘老老實實的點頭便能成了,那究竟是什麼法子呢?
於陽的高興就是那麼的一會兒,她很快便問道:“穆大人說什麼?爲什麼只管應承,不要開口?”這話還真是不明白,難道張瑛跟蔣氏開任何理由,自己都要點頭?這說不過去啊。
和樂搖搖頭,他也不清楚,他接到的口信便是這個。
“傳消息給你的是誰?我可以見見他麼?”於陽開口嘗試着問道,和樂說不曉得,她是相信的,所以她纔想見見那傳話的人,想知道穆時風說這話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情況。
和樂搖搖頭:“我只管接消息,並不曉得是怎麼一回事。”他們中間傳消息向來便是一個字不漏的傳話,有時候一個消息轉了幾個人,哪裡還問那個,只曉得把消息一字不漏的傳到。
於陽微微地有些失望,有些想不明白穆時風的意思,既然他說只管應承,那她到時候便應承好了。
於陽這裡到是輕鬆了,蔣氏那邊卻又更如臨大敵一般,玉芬纔到家,才躺上炕,自家的小丫頭正揉着膝蓋,一夥子僕婦又闖了進來。
戴大管事的娘也是府裡的老人,她兒子做了英國公的大管事,她便開始享福了,俗話說,宰相門前七品官,這英國公比宰相還要厲害,她成日裡被人奉承的慣了,也是個老封君了。這一日卻叫人直接闖進家裡,還把孫女直接從炕上拉了下去,戴嬤嬤的臉上不好了。
“你們這是造反呢?!”老太太是享福享慣了的,氣勢還是十足的。
只是她不曉得今日的事情變了,她再也不是什麼被人捧在上頭的老太太了,而是隨時都要被踩上一跤的老太婆了。
領頭的林進寶家的雖說陪着個笑臉,可那口裡說的話卻不軟和:“是太太叫芬姑娘過去呢。大娘還是歇着吧。”
說着便將玉芬扯了走,戴家的院子是鬧騰大了,有急着進去打聽消息的,也有急着趕快去找戴大管事的,還有急着請人說情的,可是這個時候哪裡有人敢應,到有那老實的道:“你家奶奶就是太太跟前最得力的人,她若是說不上話,咱們哪裡還有什麼地方站着?”
戴家人知道吞了那口氣,可是一到晚上,戴家的跟玉芬都沒有回來,只曉得太太發火,可是具體是什麼也不曉得。使了許多的力,才從個丫頭口中得知,那個小院子裡的於姑娘說了什麼,大約是得罪了那位姑娘。
戴嬤嬤是不曉得的,可是戴大管事的多多少少卻是知道的,他只得耐心的等着消息。
蔣氏鬧了一天,晚上有些心血不寧,沒有睡着,到了第二日她才安睡沒多久,便聽着家人來報:“黔國公夫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