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下
“我還以爲是個小地方。原來這兒這麼大。”妞兒掀起窗簾子往外頭瞧了一眼。
於陽也接口道:“我也是這麼想的。”
靖寧堡,在於陽的認爲中應該是個不大的地方,至少名字是個堡,而不是城。可等她們正式到達靖寧堡的時候,於陽這才發現這其實是個很大的地方。
也不知道這是什麼門,城門口站着十幾個軍士,謝鵬舉正在那交涉。
趕車的和樂笑嘻嘻地道:“英國公能到小地方去麼?若是遇到噠噠人突襲可怎麼辦?”
於陽想想也是,作爲第一要地的靖寧堡怎麼可能是個小地方呢?
走了這幾天,幾個女子跟和樂也熟悉了,若是坐悶了,她們也會擠到車門口,聽着和樂說故事。這時候和樂又道。
靖寧堡本來就是個小地方,小小的地方原先只有一百多人守衛,只是十五年前,皇帝親征,曾親臨此地,其後更是決定靖寧堡作爲對噠噠的第一要地,十幾年的功夫這才修建成這樣。如果說只是軍事重鎮,還不能表述靖寧堡的重要性,作爲同噠噠交界的第一要地,也是互市的最佳之地。
只是現在兩國處於干戈。互市早已停下,許多商人業已離開,只除了少許極有耐性的人仍在等待着,等待着會不會有停戰重開榷場,到時候一馬當先好好的大賺一筆。
女孩子們聽了和樂的講解點了頭。
檢查腰牌的軍士很仔細,驗過了謝鵬舉腰牌只讓姓洪的一人進城,謝鵬舉顯然不願意,指了自己身後:“我們是一起的。”
軍士斜了眼:“你只給了我一塊腰牌。”他的意思分明是,你只給了你的,只能證明你是真的,卻不能證明這些人都是真的,若是都要過去,就把腰牌都拿出來。
謝鵬舉不由地道:“好傢伙,難不成我是奸細不成?”
軍士嬉笑道:“這位大人,這話可不好說,前兒穆大人才處置了個軍校,人家還是六品官兒。”
軍士說的是事實,停在謝鵬舉的耳朵裡卻是在奚落她不過是個八品的小官兒,人六品的都不少說,更何況他這個八品。
謝鵬舉也不怒,他在軍營裡待的有些年頭了,知道越是這樣說明治軍越嚴,不過現在是到了地方,他感到親切,口裡也沒了邊際:“兄弟,你這話要說了,連當朝的皇子都有可能成爲奸細了。”
他這話一說。軍士的嘴角不禁抽了抽,哪裡能這麼說話。
謝鵬舉看着對方面色不好,話鋒又一轉:“說笑說笑,有兄弟你這麼守着哪裡會出事?”他轉身招呼着跟着的人,讓把腰牌都交出來。
有些軍士的嘟囔着:“還拿什麼,你一個人不就夠了。這麼大冷的天,還要讓我們待多久?這都三十晚上了,再這麼耽擱,怕是年飯都吃不上了。”
謝鵬舉推了人:“囉嗦什麼,再囉嗦就把你一人丟在這。”他這裡催着人交腰牌,那裡卻湊到姓洪的身邊,這一路上,於陽知道姓洪的叫洪啓勳。
“老洪,咱們都有着落,她們怎麼辦?”謝鵬舉對着洪啓勳眨了眨眼
於陽她們雖說是張瑛來信要帶了過來的,可是畢竟沒有通行腰牌,再說,帶了幾個女的來這也說不過去。
“你先去求見英國公。”
謝鵬舉應了,這就將腰牌交待洪啓勳的手裡,自己則先行進了城。
沒能馬上進城,妞兒有些擔心。她轉身問道於陽:“陽妮子,這是怎麼了?我們不能進去麼?”如果這個時候不讓她們進,她們還真要在外面過夜。她說着瞧了紅綃一眼。
紅綃聽了,慌忙解釋着,她以爲妞兒認爲那是她胡說的:“真的不讓我們進麼?我明明收到老爺的信了,要不要把老爺的信拿出來。”她說着便從身上掏出張瑛的來信。
外頭的和樂聽了,笑着道:“你就是拿出來,也是沒用的。他們只認腰牌。”
“那怎麼辦?”
和樂道:“那就等,謝軍爺不是已經進去了麼。咱們等就是了,反正也到了,就是大飯,他們也會給咱們咱們端一桌來。”
“你到是穩如泰山。”於陽挑起了簾子,看着靠在車壁上的和樂。
和樂見是於陽,背部離開車壁:“紅綃姑娘不是說了,英國公有信來的,只要進去請了英國公的腰牌便可進去,要的不過是等。”
“你就不冷?”於陽這幾日很是好奇這些軍士們穿得那麼單薄,卻沒聽到他們感到冷,如果說在外面騎馬不會感到冷,那麼着趕車的和樂就不會覺得冷了麼?
和樂不禁笑了笑:“冷,當然會冷了,你當我是什麼?”他如便戲法般從衣襟下掏出一把東西遞到於陽手裡,“還是熱的。”
東西遞到於陽手中,於陽這才發現,卻是一把溫熱的黑豆,因爲是熟的,還散發出陣陣香味,引得妞兒也探頭探腦的。
和樂又抓了一把給了妞兒,又問了裡面的紅綃要不要。見她不要就留給自己:“吃啊,還是熱的,不是你們,不也不拿出來了。”
“這個能吃?”這不是黑豆麼,是餵馬的麼?怎麼還能吃?她記得和樂說過馬池的是黑豆拌雞蛋。
和樂笑着道:“當然能吃,我不就吃了麼。可別小看了這東西,一大包考熟了,往棉布兜裡一裝,又暖和,又可以吃。一舉倆得。”和樂往口中扔了一個,他的花樣很多,將黑豆朝空中扔了,然後張嘴去接。
看着和樂吃的香甜於陽也塞了個進口中,有絲甜甜的味道,不過她到不喜歡這個味道,怪怪的,不過她仍將手中的黑豆吃光。
“挺好出吃的吧!我就喜歡吃這個,香,只是我沒找到黃豆,若是有那個,更好。黃豆烤出來香,一口一個脆。”和樂進於陽跟妞兒都吃了以爲她們喜歡吃,又要從懷裡掏。
妞兒好像挺喜歡的。又從和樂手中接了一把,拿了帕子接了,然後也學着和樂的樣子,將黑豆拋向空中再用口接住,可是她沒有和樂的本事,都落到了雪地裡。
和樂瞧了,不由地笑着:“這樣,這樣,瞧準了接。“他萬萬着,突然對妞兒笑了笑,指了仍舊騎在馬上的那些男子。“看着啊!”便見和樂隨手指了姚亮,“姚亮!”
伴隨着他的叫聲,於陽看見幾粒黑影朝姚亮飛竄而去。和樂這是要做什麼?
但瞧着姚亮從馬背上騰空而起,身形在空中連轉了幾周,然後腳尖在雪地上輕輕地點了一下,便飄身到了和樂身邊,張開手,手中的恰是黑豆。
和樂無力的搖了頭,也不要要那黑豆了:“換個人,他一點意思都沒有。”和樂打算再找一個人。可是於陽妞兒的視線都被姚亮方纔亮的一首功夫深深吸引。她們像是頭一次見到姚亮一樣,平時不言不語地姚亮,還有那麼一手功夫在身上,騎馬的還有這樣一手功夫麼?
和樂見人都不理會自己,乾笑了笑,朝向姚亮的眼神也變了。
姚亮仍舊將手中的黑豆交到和樂手中,一聲沒發便回到原來的位置翻身上馬。
“你都沒跟我說過他功夫這麼好。”於陽扯了扯妞兒的袖口,她算是見了不少回功夫的人,顯示清蓮,然後是府裡的幾個護衛,再說尹大娘,再有穆時風,今天又開了眼界,這個不多話的教騎馬的原來功夫也這麼厲害。
妞兒還沉浸在姚亮帶給她的震撼當中,她搖搖頭:“我也是才知道他會功夫。”她以爲姚亮只是個教騎馬的。
“他什麼也沒同你說麼?”姚亮這些日子對妞兒很是照顧有加,他們這裡有眼的都瞧見了,就是妞兒也總說姚亮的好話。
妞兒搖了頭。姚亮開口說話的時候很少,更多的時候只是簡單的出言指點馬術,或者是拿了些東西給,囑咐她要注意身子,不要着涼了。
再看看那些個在馬上的人,還有那些個守在城門口的軍士們,卻是一臉的平靜,對姚亮露出的這一手功夫根本就沒放在眼裡,在他們眼裡這根本就算不了什麼。
這一會兒的功夫,謝鵬舉已經帶了腰牌出來,這才把他們都放了進去。
雖然戰事多變,但是畢竟是過年了。街上雖然沒人,但是那大紅的燈籠卻都掛在了外頭,路上靜悄悄的,只有馬蹄聲,和車輪聲。
行了一會兒,馬車終於停了下來,遠處有人交涉聲,再然後,馬車又動了,這次的路程不長,很快便停了下來。
和樂撐手從馬車上翻下身,又從車座下抽出一條凳子,對着車裡道:“陽姑娘,到地方了。”
等於陽她們一次從馬車出來後才瞧見這是一處宅院的內部,門口掛着兩盞燈籠,那上面卻沒有任何標識。
“這是……”
“姑娘們就住這吧。屋子已經叫人燒了,一人一間,看幾位姑娘怎麼分了。姑娘若是有事就到這,敲了這個,我就過來。我就住前面。”和樂指着門口的鐵板,又指了前面的一間屋子。
“我們帶的東西還請送到屋子裡來。”紅綃點了頭。
和樂笑着道:“馬上就送來。熱水,幾位姑娘是馬上就要,還是……”
紅綃對和樂的辦事到是很滿意的:“等我們的東西送過來再說吧。你去吧,有事我們自然會叫你的。”
和樂咧着個嘴:“那小的就下去了。”
院子卻是個不大的院子,不想京城的府中,即使有個院子還有什麼假山之類的,這根本就沒什麼裝飾,三座屋子意外就沒了旁的東西。
紅綃笑了笑,先是走到西邊的廂房:“我選這間,你們呢?”
妞兒瞧了瞧,笑着對於陽道:“我也不講究,瞧着這屋子挺大的,陽妮子,我跟你一屋,一個人住怪冷清的,紅綃,你也過來吧。一起守歲也熱鬧些。”
紅綃想了想,終究是點了頭:“若是這樣我就過去。”她笑着走了過來,“我們好久沒住在一起了。”
妞兒蹲下身從地上捧了捧雪,揉成雪團對着一邊扔了過去:“是啊!咱們是好久沒在一處了。陽妮子,今兒我一定要跟你好好的說說話。”
這裡正說着外面有人送熱水過來了,幾個挑着水的軍士站在院門外,院內的是和樂,和樂站在廊下:“陽姑娘,這水送到哪裡?”
“送西廂吧。”
只見和樂有些歉意地搓着手:“陽姑娘,有個事不知當說不當說,您若是不想聽就當我們說,其實也不是什麼要緊的,就是一點小事,您聽聽?”
於陽聽了和樂最後一句話忍不住笑了出來。他怎麼那麼可樂啊。這一路上她還沒發現和樂會這樣搞笑。
聽了於陽在笑,妞兒隔着窗子對和樂道:“和大哥,你有事就說麼。這反過來掉過去的做什麼?”
和樂笑了笑:“這事……我……其實是那些軍士讓我說的,這不是我的意思,其實也沒什麼,就是他們這從來就沒來過女人,也就沒預備那些個什麼桶啊盆的。外頭送來一個桶一個盆,這……你們哪兩位先用吧!”
說着,於陽瞧見和樂衝着自己使了個眼色,他有話要同自己說,於陽點了頭,對着屋子裡道:“你們先洗吧,我還不累。對了,要不要幫什麼忙?”
於陽這話也就是順口說說,卻被和樂抓住了:“有有有。當然有了。陽姑娘,這是他們讓我同你說的。他們這靖寧堡都是男人,做飯洗衣都是男人,好容易來了女的,他們想嚐嚐女的做飯的手藝。”
於陽張了口,做飯的手藝,女的……可又瞧着和樂在擠眉弄眼的便知道他是故意找事,這裡她還沒應下,妞兒便道:“那我也不洗了,我同陽妮子一起去。”
和樂聽了忙道:“妞兒姑娘,你先別忙接活啊。我這幾日聽了,姑娘做的一手好活兒,方纔大家都說了要等着英國公回來派荷包呢。不知道姑娘準備了多少個?”
“咦。”屋子裡發出了一抹輕聲,於陽聽得出那是紅綃的聲音。
只見妞兒挑了簾子出來:“什麼荷包?你怎麼一來就派活兒給我們?”
和樂笑着指了外面:“這不是我派的,是人家來求的。”
妞兒不禁笑道:“我們纔來,哪裡會知道我們?”
和樂不由笑着道:“你們是女子啊。這靖寧堡什麼時候來過女子了?就是當年皇上親征也沒女子來過。這馬車才京城,怕是都已經傳遍了。三位姑娘叫什麼,多大了,哪裡人,品行是什麼樣的都知道了。”
妞兒道:“肯定是你們說的,我只跟你算賬!”
和樂連擺着手:“不是我說的,跟來的人多了,再說我一直在這,哪裡能遇到人呢。實話說,進城前你們拿一探頭就叫人看着了。”
於陽不禁愕然,就這一探頭,然後再一拉人,什麼都知道了?她的事情……
和樂卻是對着妞兒一人道:“老爺走前說過除夕要大比武,要賞的,姑娘們還是把荷包先做起來吧。”
紅綃此時卻揚聲道:“即是老爺吩咐地那我們便應下,只是不曉得要多少,現在怕是來不及了。”
和樂這才道:“不曉得英國公要怎麼賞,雖說這個不需要,但是給幾位大人的年禮自然不能少了荷包,兩位姑娘看看能不能趕出一些。”
不用說,紅綃這裡已經是應下了,她在裡面道:“只是我們的東西還沒全送來。我記得還有兩三個荷包,妞兒你這裡還有多少?陽妮子你那裡呢?”又聽着她問道,“和大哥可知道老爺現在在哪裡?”
和樂道:“聽人說老爺帶人去了外面。”
“外面?”
“說是要送東西給下面的人。”靖寧堡所是最邊遠之地,但是圍繞着靖寧堡周邊還有許多地方,身爲最高主帥的張瑛去送東西也算是一種巡視。
這裡和樂已經順利把於陽指使走了:“大人要見您。”
和樂方纔做的一番事,於陽便曉得他是找機會把自己弄出來,省得叫人知道。
“不會不會不好?若是叫人知道了。”於陽還有些擔心,她們只是微微露了個臉,那些人就知道她們叫什麼多大會做什麼,若是叫人知道自己見穆時風,會不會有更多的事情傳出來。
和樂這纔沒有笑,面上很鄭重:“方纔是我胡說的,還請姑娘見諒,情非得已。”
“你……”於陽沒想到和樂會扯出那麼多話來。這個怎麼看怎麼一本正經的護衛,爲什麼看起來表裡不一呢?再想想他方纔說的那些話,於陽真覺得自己其實是頭一次見他。
“大人要求要見你。”和樂說着有些不自然,好半響終於道,“大人其實是笑面虎。”
笑面虎,穆時風?和樂說得是穆時風?
“怎麼會是笑面虎?什麼意思?”於陽怎麼也不能把笑面虎同穆時風結合在一起,若是說笑,她到是覺得說的對,只是那個虎字……也很適合穆時風,但是,這兩個結合在一處的時候,於陽便覺得不妥了。
和樂突然覺得自己說得好像……他收了口:“姑娘,你快過去吧。大人在那邊等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