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到了晚上女孩子都聚在一處談論今兒的荒唐事。鳳兒笑道:“難怪她一個人在那裡鬧的歡騰,原來是自己藏了,若不是蔡大娘要搜到她的身上,真叫她誣陷進去了。”
倩兒不明白的道:“真是奇怪了,的硬要說旁人偷的做什麼?難道以後拿出來了,咱們就不知道了?”
鳳兒笑道:“當然是她那個在這裡當差的表姐教的好了。瞧着翠香姐姐出衆了,就要把她攆下去。”
翠香沉聲道:“鳳兒。”
鳳兒笑嘻嘻地道:“我知道姐姐不喜歡別人這麼說,可是這是事實啊,你是做的比我們都好,蔡大娘還有那些個嬸子都喜歡你啊。你沒瞧見她每回在背後瞧你的眼神,活活的都要把肉刮出來。”
翠香責道:“哪裡有你說的那麼嚴重。不過我還是要說你一句,你別沒理都要鬧三分,今兒的事要是說起來有你七分的不是。”
鳳兒有些不大高興,撇嘴道:“我幫你說話,你到說起我來了。”
翠香道:“她是心高氣傲的人,被嬸子們壓了正一肚子火沒出去,你還去惹她。你沒受罪,到連累紅綃,你看看她今日哭的,嗓子都啞了。”翠香摟緊了窩在自己懷裡的紅綃,愛憐地摸了摸她的發頂。
鳳兒強道:“誰叫她愛發火,我偏不讓她。大家都是一樣的人,憑什麼讓我讓她。還有你紅綃。”鳳兒話鋒一轉,指向了紅綃,“別一遇到事就哭哭啼啼的,我最見不得你這樣。”
紅綃畏畏縮縮地躲到翠香懷裡,只是不擡頭。翠香忙攔着:“好了,你別說了,看把她嚇得。”她低下頭安撫着紅綃,“別怕。”
這裡翠香她們在說話,妞兒卻拉着於陽:“你還可憐她麼?連你也懷疑上了。我看你這濫好心要好到什麼時候。”
於陽勉強一笑。她還是有些想不明白,周月香地鐲子怎麼會蓋在了鋪蓋下,早先看着她急地那樣根本就不像在作假。還有找着鐲子的那一刻。她幾乎就是撲着過去地。滿心都注意在她的鐲子上,如果是故意的。裝不出那麼真吧。可是……
於陽搖搖頭,這事真是想不明白。
妞兒推了推她:“你又怎麼了。我跟你說。你聽着了沒有。你忘記上回地事了?”
於陽微微一怔,上回地事。哦。她說的是給教桑財老秀才打掃屋子地事。桑媽媽爲了老秀才能好生地教導桑財,每日都叫於陽送桑財去。順便看看老先生那有什麼可以幫着做的。於陽每日都會幫着打掃庭院,挑水之類地。可是日子久了,她便發現有一個學生總是死死的盯着她,那眼睛露着深深地冷意。開始她只覺得奇怪並沒舉得什麼。後來於陽才知道。那學生家裡窮沒錢,便幫先生做事折做束脩,他認爲於陽是幫桑財報復他。不想叫他。
想起那件事。於陽不由道:“我沒想到會是這樣。”
“你沒想到的事多着呢!你還沒想到她的會賴你。”
於陽一想起自己的好意,卻被周月香倒打一耙有些不舒服,悶悶地應了。
妞兒推了於陽:“我知道你心裡嫌我說話不好聽,可就是這樣的事。以後離她遠些。”
於陽卻道:“我只覺得這事有些奇怪……”
“什麼奇怪不奇怪的。東西找着就是了。看,她進來了。”妞兒本還想說於陽幾句,見周月香步履蹣跚地推門進來。
想是跪得太久了,周月香面色蒼白,汗溼的頭髮貼在腦門上,人顯得乏力之極。於陽起身想要上去問兩聲,卻被妞兒拉住了,妞兒衝着她直搖頭,暗道:“你忘了我方纔說的話了?”
女孩子們都停了話,靜靜地瞧着周月香走進來,看着她頹然地坐在椅子上,抱着水壺往口裡灌茶。她一定是渴的厲害,有些不要命地喝着。她喝得太急了,一口嗆着,沒命地在那裡咳着,彷彿要把肺都要咳出來似的。
於陽看着有些不忍心,走上來替周月香拍了後背,爲她順着氣:“你沒事吧?”
周月香這次沒有推開於陽,她靜靜地享受着於陽爲自己順氣,這個時候翠香也走了過來,變戲法似的摸出一個饅頭遞了過去:“給你。”
周月香狠狠地謳着翠香,只是她的喉嚨卻發出一聲響,周月香頓時紅了臉,掩飾地拿起茶壺繼續喝水。
翠香聽了那響聲,知道她是餓了,微微一笑,仍舊把饅頭塞給她:“吃吧!專門爲你留的。”
周月香實在是餓得厲害了,伸手想接過來,卻瞧見鳳兒對着她譏諷的笑着。她頓時一鬧,甩手道:“拿走,我纔不要你裝好心。”
翠香嘆了口氣,蹲下身把饅頭揀了,擱在桌上,還要勸周月香兩句,卻被鳳兒拉着離開:“翠香姐,你那麼好心做什麼?你對她好,她還把你那心當成驢肝肺。”
周月香越來越不耐煩,一想起今日的事,她就不惱火,都是她們倆鬧的,一個唱黑臉一個唱白臉,倒叫她成了壞人。她重重地拍了桌子道:“你說什麼呢!”
“我說你把翠香姐姐的好心當成驢肝肺!我就沒見過你這樣的人,自己藏了東西,到說是別人偷的。虧得翠香姐姐心好,若是我就叫你餓着,敗幾天的火,你就好了。”
“我自己藏的,若是我藏的,我就天打五雷轟!”
鳳兒冷笑一聲:“這都連着晴了幾天了,打雷下雨倒是好事了。你也用不着發誓,老天爺劈了你,到把我也連累了。”
“你!”
“我什麼我。你若是不想跟我們在一處就出去,沒人攔着你。”鳳兒的嘴巴都不是蓋的,很利索,說的周月香牙癢癢地。
周月香曉得自己不能再忍了,再忍下去這幫丫頭是不會把她放在眼裡的,她將離自己身邊最近,膽子的紅綃吼道:“說的就是你,你還不滾?”
紅綃是個嬌嬌的女孩,雖然跟她們同歲,瞧上去卻要比她們小許多,她被周月香一吼,身形微微顫抖着,嘴一癟,眼睛一眨淚水便落了下來。
周月香不耐煩地吼着:“哭什麼哭?還不給我滾出去!見到你這樣的就心煩。”
紅綃嚇得趕緊抹了眼淚,只是淚水仍舊不爭氣地落下,她畏懼地縮了縮。
鳳兒瞧不過去了,把紅綃護在自己身後:“有能耐自己對着蔡大娘耍去!欺負自己人算什麼!欺軟怕硬的傢伙!”
“小賤人,你說誰欺軟怕硬了?”
“說的就是你!”鳳兒最是討厭周月香,明明都是一樣來做丫鬟的,偏她花樣多,時常擺弄着,炫耀着跟她們不同,動不動就罵她們是小賤人,“梅香拜把子,都是奴才。你罵我是賤人,你也是賤人!”
周月香撲上就跟着鳳兒廝打,不罵道:“我撕爛你的嘴,看你還敢不敢再罵!”
鳳兒當場便捱了周月香兩個耳刮子,一頭撞了過去,撒潑地鬧了起來:“我叫你打,我叫你打!”
其他的女孩們都討厭周月香的爲人,尤其是今兒的事,她們更是氣周月香,認定了周月香是要整她們,故意把鐲子藏起來,說她們是賊,因此也存了報仇的心。
這時見鳳兒被她欺負了,一窩蜂的上去。她們知道蔡大娘等人不喜歡她,即使出了事,最後倒黴的也是周月香。
女孩子們把周月香裹了個嚴嚴實實,這個扯了周月香的頭髮,那個掰了周月香的手指頭。
周月香冷不防叫這些人圍住,一時沒了章法,這個扯一下,那個推兩下。畢竟是雙手難敵數拳,早就敗下陣,只落了捱打的份。
紅綃一見打了起來,嚇得頓時哭出了聲。
翠香哄了紅綃,又去拉着周月香:“別打了,別打了,快別打了!有什麼說就好了,何必要這樣,快別打了。”
可是她哪裡止的住,拉了這個,那個反撲過去;抱了那個,這個又撓了過來,就是她自己也被撓了兩下。
妞兒在一旁看着捲了袖子也要上去,卻被於陽一把拉住。
“陽妮子。”妞兒急着示意於陽快鬆手。下午的時候,周月香誣賴陽妮子跟她是賊,她早就想揍她了,眼瞧着這回有那麼好的機會,她怎麼能放過這個出氣的機會。
於陽只是搖頭示意,卻是道:“別打,快把她們扯開,快扯開!等管事的嬸子來了,咱們該倒黴了。快扯開。”
妞兒聽了忙去拉,可是哪裡拉得住,那些個女孩子都鬧得不可開交了,哪裡勸的住。
這時候,只聽哐噹一聲,門被推開了。兩個木着臉地僕婦站在外面,瞪着鬧得不可開交地女孩們。
女孩子們立馬老實了,全部都從炕上爬了下來,亂糟糟地找着了自己的鞋子,一個個膽顫心驚地垂手站立。
“都在這裡鬧什麼?一個個都皮癢了?你看看你們的樣子,還有一點大戶人家丫頭的樣麼?披頭散髮,衣裳不整,就是街上的花子也比你們整齊些。睡不着是不是?渾身有勁使不完是不是,都給我到院子裡頂香爐去!”僕婦威嚴地喝命着。
女孩子們不瞪了眼惹禍地周月香,不情不願地挪動着,誰願意罰跪啊。再說這頂香爐卻是個最難熬的刑罰。雖然不捱打,不餓肚子,可這要比那捱打,餓肚子還要讓你難受。你要直挺挺地跪着,腰要挺直,腦袋上頂着個插了燃香的香爐。這個時候你不能打瞌睡,一旦腦袋有一點歪了,重心不穩,輕則,香爐裡點着的香,會落下灰,燙着臉;重則,香爐砸下來摔個粉碎,到時候管事的僕婦們又要打人了。
僕婦見半天沒人動,提高了嗓音:“還不給我出去!”
女孩們忙跑到院子里老老實實地在牆根下跪好,自有人把香爐放在她們腦門上,再插上點着的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