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就與蕭承成爲了要好的玩伴,我倒有些覺得不真實。鎮遠將軍府的小將軍與提不上名來的雲家二姑娘,旁人瞧了都不會說是一路人。
不知蕭承爲何會願意與我成爲朋友,我不算聰明,也沒有好的家景,且我與他方纔相識,爲何偏偏與我玩得要好,又處處護着我了。
還喚起了澈澈。
但我也確覺與他意氣相投。
他是人人誇讚仰慕的小將軍,可我不是人人誇讚豔羨的雲家二姑娘。
想破了腦子也想不通他爲何對我這般好,不留神就跟着他來到了上殿的靜室,清泉淌石,鬆間小亭,倒不像是寺廟,像是隱士高人的住處。
蕭承走在我身前,替我挑開了竹簾,我低頭欠身進入,擡眸便看見坐在一方小榻前的將軍與夫人。竹藤編做的蒲團,沏好的清茶還散着縷縷熱氣。
“雲澈姑娘,隨意一些便是,坐下罷。”
夫人示意我坐在她身邊,我有些緊張,拽着布袋的挎條,手心也滲出了細汗,我低着頭不敢瞧蕭夫人,她的眼神總是要把人看透似的。
“姐姐生得好乾淨啊!”
坐在對頭的蕭澤忽而大呼一句,我不由得一驚,還未有人誇過我生得乾淨。爹總是說我生下來就帶災帶禍,跟我娘一樣不乾淨。
我不自然地轉了轉眼神,還是難掩嘴角的笑意。
蕭夫人忽而伸手撫了撫我耳邊的鬢髮,嘆了口氣。
“多聰慧又標緻的姑娘,真是可惜了,被那雲臨這般對待。”
她觸碰到我時,我壓住了本能想要往後躲閃的衝動,蕭夫人也是心善的人,大抵是瞧我可憐罷。
“姑娘,他們平日打你麼......”
“娘......”
蕭承在我對頭坐下,我擡眸悄悄看了一眼,他皺着眉,看向蕭夫人的眼神中還帶着些許埋怨。
“不打的,夫人。”我側過頭,擡眸瞧着她“最多罵一兩句罷了,未曾打過我。”
蕭夫人也皺了眉,不再言語。
齋飯被兩位小和尚送至了屋內,他們布好菜後對我們施了一禮,不發一言便出門去了。
都是些時下的果蔬,還有些豆腐做成的小菜。
到此時我已餓得不行,但卻仍要在意規矩,待將軍夫人開始動筷後,我纔拿起了竹筷。
將軍府平日吃飯是怎樣的呢,是豪邁的,還是也被那些規矩所束着。
齋飯到得有些遲,午時已經過了好久,從軒窗望出去,天邊已有了落暉的影子。順着屋檐下來的光已經變了一番顏色,像是染了些硃色般,紅彤彤的。
“雲澈姐姐吃得也太少了罷!半天不動一寸筷子,怪不得如此消瘦!”
“蕭澤!不得無禮。”
蕭澤一出口,蕭夫人便呵住了他。從前我也吃得多的,後來他們都罵,我便不怎麼動筷子了,待他們都下了桌子,我再吃點填腹。
“無妨的,夫人。”
見被呵的蕭澤委屈巴巴地低下頭扒飯,我倒有些許不好意思,好歹他也是好意。
“你瞧!雲澈姐姐說沒事......”
“嘖。”
這次換了蕭承一聲嘖,蕭澤便低了頭不再言語。
“看來還是你哥鎮得住你。”
聽罷這話,再擡頭看看蕭承皺眉的樣子,我不由得笑出了聲來,立馬掩了掩。蕭夫人忽而也笑開了懷,將軍也跟着大笑起來。
小小的一方坐榻上,笑語不斷。
門外落日餘暉眼見着就要灑下來,染了半座寺廟,山雀一聲一聲叫個不停,大抵是叫着未歸巢的鳥兒,山林裡褪去了暑氣,四五人一方,廟裡像是最其樂融融的一家人。
但也只是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