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那些男孩子去托運行李的時候我偷偷的跑去洗手間準備補個妝。
是的,在我看到他們背影的時候忽然覺得自己不夠年輕了,林紗卻不一樣,她身上穿着的還是我十八歲那年不敢挑戰的款式,她和童小颯一樣都好像是從二次元穿越而來的。
天造地設的一對,沒有更好的形容詞。
而我的身上,是一身乏味的黑色職業套裝,甚至經過了雨水和烘乾之後,還帶着一些令人尷尬的泥沙氣味。
“穿我的吧。”
林紗在我身後出現,我從鏡子裡看到她那張漂亮而可愛的臉,和她恬靜溫婉的性格並不那麼契合。
當我換好衣服出來之後,林紗說,“是小颯拜託我過來的。”
“謝謝你。”
“不用客氣,上次我害得你們誤會,是我應該道歉。”
林紗的大度讓我無地自容,的確我也因爲那件事感到委屈,和林紗其實比我更加無辜。我懊惱的抿着嘴。
“沈嵐,”林紗看着我,“其實,我有件事想要你答應我。”
“——”
我楞了一下,然後點頭。
十分鐘後,我和林紗一起重新回到男孩子們的面前,童小颯用讚賞的眼神看着我。我的臉上,僅僅是臉上恢復了往日的神采,我不希望童小颯過多的擔心我。而他也似乎明白我暫時還不想把昨天的事情告訴他。
於是他當着衆人的面輕輕摟住我的肩膀,與其說這是一種對所有權的展示,倒不如說他正在用行動去證明我在他心中的地位,而被警告的對象正是第無數次用冷漠的嗓音發出冷笑聲的gary。
可是我並做不到那麼大膽或者說豁達,我小心翼翼的推開童小颯的手。對於我這一個動作,林竟他們熱情的將之定義成羞澀。
因此,在他們三個的慫恿之下,童小颯毫不避諱的給了我一個goodbyekiss,甚至,那個吻有點生猛,我不小心看到他昨晚被我咬破的嘴角。他把自己的味道通過脣齒記號在我的身上,那是一種缺乏安全感的表現。
“如果你什麼時候想告訴我,我會一直聽着你說的。”
我明白他依舊對我的隱瞞耿耿於懷,如果有一天我愛的男人也在遇到逆境的時候選擇獨自面對,我也一樣除了心疼難過之外,更加爲自己嘆息。
“我知道了,你要保重。”
gary在這個時候提醒,“時間差不多了。”
童小颯鬆開我,又仰着頭望着周圍。
“你在找人嗎?”
“嗯,表哥說要來送我的,我還想今天介紹他給你認識,看來又沒機會了。”
“還有下次的。”
聽到我那句話的時候,童小颯露出笑容。這好像是我對他的一種保證。
分別前的最後一刻,童小颯轉過身來用炙熱而狂烈的目光看着我,他用視線編織出“我愛你”三個字,越過空氣,輕輕的傳遞到我面前,再用力的注入我的心臟。
不要質疑我爲什麼那麼自信甚至自戀,因爲那個眼神幾乎又讓我流淚了。我忍住想哭的衝動,用疲勞的笑容表達了,“我知道。”
是我知道,而不是我也是。
當童小颯的身影終於消失在t3航站樓的時候,我的心裡又襲來新一輪的落寞。
我想,他這個時候大概已經登上了那輛擁擠的小電車,踏上漸漸遠離我的旅程。還好他是會回來的,不過我已經預感到無盡的思念,童小颯的離開,仍舊讓我感覺到揪心甚至恐慌。
和上次出差的時候一樣,我仰着頭等待着鋪面而來的刺眼陽光,在分辨不出究竟童小颯在哪一架飛機的時候,一個人擺着手反覆道別。
離開候機廳的同時,我身上的那些堅強僞裝又消失不見了,或者說,它們開始罷工了,噼裡啪啦的掉在地上,摔碎的一塌糊塗,而我不考慮重新把它們撿起來。偏偏在這個時候,一輛黑色的雷克薩斯停在我面前。
余天放下車窗,探出頭。
在我第一次看到他開雷車的是,就確認這個崇尚人靠衣裝的上司並非是那些沒什麼頭腦的土豪,他更加像一個來自美劇的fbi,不然怎麼可能每一次都在完全不可能相遇的地方出現。
我提出疑問之外,余天已經露出一個極其高端的笑,“好吧,我承認,我的確找了私家偵探跟蹤你。”
這樣的玩笑差點讓我破涕爲笑。只不過會所裡那些荒唐的畫面實在太有殺傷力,面對一個我不需要負責和在乎的人,我也同樣不需要僞裝。
我不是什麼小妖精,但明顯身體更加誠實一點,嘴裡說着沒事,腿已經發軟了。幾乎每次淋雨我都會大病幾天。而在那些親密的運動過後,童小颯誤解了我身上異常的高溫,於是我第二次昏迷,是在余天的面前。
眼睜睜的看着他把我抱進車子裡,腦袋中突然出現自己將要任人宰割的畫面,我使出最後一點力氣,給了余天一個巴掌。
莫名其妙。
我是在夢中爲自己衝動而沒禮貌的舉動感覺到懊悔的,同樣也在夢中見到余天忙碌的身影,他把冰袋放在我額頭上,又用好幾層羽絨被把我包裹的像糉子一樣。
最後,我在嘴巴里同時感覺到西藥糖漿和中藥藥片的味道。
“你是不是白癡?一直含着藥不覺得苦嗎?”
我從余天無奈的指控中正式醒來,更確切的說法是,不再裝睡。睜開眼的同時,我看到余天腫脹的臉頰,此刻的他明顯看起來更加愚蠢。
據余天說,他的臉頰並非因爲我那一巴掌而腫起來,但也不是完全沒關係。我的手上應該沾上了某些會讓他過敏的物質。
他自言自語的說出來一系列名詞,我從來不知道過敏是一件這麼可怕又悲涼的事情,余天會錯過很多美好和美味。
“那麼,你身上的那道手術疤痕,該不會也是這個原因吧?”
“你也有機靈的時候。”
我躲開了余天象徵表揚的手,在被童小颯貼上標籤之後,我不打算和別的男人發展曖昧。事實上,從我離開會所的時候,已經準備好和余天辭職了。繼續活在張蜜身邊,我擔心自己過不了太久就會被挫骨揚灰。
余天薄薄的嘴脣勾勒出一個自嘲的笑。對比他的臉頰顯得滑稽又可憐。
我並不打算自責,而是迅速的從他牀上掙脫出來,束縛我的是那些被子,他大概把全家的被子都蓋在了我的身上。最後那一層,是他自己的衣服。
這個自戀狂。
不過在余天中西結合的治療下,我竟然神奇的不再頭疼,體溫也恢復了正常。我換好了鞋子,拿起了揹包,帶走一切屬於自己的東西,當下全部不屬於我的。這個過程裡,余天沒有做任何的挽留,除了醉酒那一次,他一直都表現的挺紳士,儘管他不斷的對除了我之外的許多女人做着一些我認爲下.流的事情。
打開大門的時候,我發現余天還跟在我身後。因此我轉過身去,吸了一口氣說,“我會把辭職信發到你的郵箱裡。”
咣噹——
劇烈的一陣響聲。可是並不是我關門的聲音,而是余天,第三次以直立的方式在我眼前倒下。
“你別演戲了,小心你那張臉摔成甩餅!”
“我必須辭職我要回家了,所以你不需要挽留我。”
好吧,那些話證明我真的過分自戀了。余天是暈倒,不是在演戲。等待救護車的時候,我看到他嘴角的白沫。
我害怕了。
這一次我告訴了醫生余天有食物敏感症的事情,他得到了妥善的治療。那個上了年紀滿臉都寫着專業資深的醫生對我說,“好在你及時叫了救護車又知道他身體的問題。”
言下之意,余天差一點死掉。
我的腦子裡出現一個英俊的年輕人躺在水晶上被衆人嘆息圍觀的場面,一羣年輕的女人穿着妖豔的黑色禮物早余天的遺照前大打出手,將他的葬禮變成一場惡作劇。
“你該不會再想象我死了之後的事吧?”
這隻狐狸,好精明。我心虛的走到他面前倒了一杯水,比較我差點成爲殺人兇手,我決定暫時照顧他。
“你應該清楚過敏成那樣會很嚴重的吧?”
“當然。”
“那你不馬上來醫院。”
“我知道你會送我來。”
我把杯子扔在一邊,開始生氣。可後來我想想就明白過來,這不是余天的苦肉計,而是他把太多的精神都集中在照顧我這件事上。
他爲了怕我自責把責任攬在了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