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能停,不能停,她要跑,被陸佑苒抓到,她就完蛋了。
可是,她要跑到什麼地方纔是安全的呢?
天堂嗎?
如果她跑去了天堂,會不會碰到自己的爸爸媽媽?
像個普通女孩一樣,有溫暖的家庭,可以依偎在自己媽媽的懷中撒嬌……
可終究,她只是在沒滿月的時候被拋棄的孩子。
炎景熙突然的覺得自己的希望很好笑,活着尚且被遺棄,死了,還能期待什麼?
她壓根就無處可去。
停下了腳步,彷徨的看着遠方。
一陣風吹過來,炎熱的夏天,她居然覺得冷,雙手懷抱住自己,瑟瑟發抖。
陸沐擎擔憂的看着炎景熙淡薄無依的背影,輕柔的喊道:“炎景熙。”
炎景熙恍惚的回頭,漠然的盯着他,像是不能聚焦,眼睛中流淌着恐懼,無助,以及絕望,淚水和血水混合在一起,模糊了她的五官。
他從來都沒有看過她這幅驚魂未定的模樣,像是受到了重大的驚嚇一樣。
自信,狡黠,如同狐狸一般聰明的她怎麼會變成這樣。
陸沐擎心生憐惜,皺起眉頭,伸出長臂,把她摟在懷中,柔聲寬慰道:“沒事了,小熙,有我在,不用怕。”
“有我在,不害怕!”炎景熙恍惚的聽到這句話,擡起頭,對上陸沐擎溫和的眼眸,裡面充滿了關心和擔憂。
就像是在一望無際的海面上,有人給她拋下了一葉方舟,不僅讓她看到了希望,也感覺到了溫暖。
炎景熙的神經瞬間崩塌了,垂着的手臂摟住了陸沐擎,握緊了他後背的西裝,身體緊貼着他,把頭悶在他的懷中痛痛快快的哭了出來。
王展藍詫異的從車窗裡探出頭來,下巴差點掉了下來。
他家二哥是出了名的有潔癖,居然,會把一個髒兮兮的女生抱在懷中,任由這個女生把他的衣服當做手絹擦鼻涕。
他凌亂了!
陸沐擎輕撫着炎景熙的後背,柔聲說道:“小熙,別哭了,我現在帶你去醫院。”
“我不要去醫院。”炎景熙悶悶的聲音傳進來。
在她小時候重病的那次,張姨把她送去了醫院,病房裡一共四個孩子,她看着房間裡一個一個孩子被擡出去。
去醫院,對她來說,意味着:死亡,恐懼,悲傷,哭泣已經……沉重的無法負荷的醫藥費。
“小熙,聽話。”陸沐擎柔聲說道。
“我不要去。”炎景熙像是一個乖巧的貓咪一樣磨蹭着他的胸口,聲音無力的說道:“我只想睡一會。”
她的小腦袋柔柔的,像是羽毛撩過他的心頭,絲絲癢癢,聽着她倔強的語氣,卻有着很強的懇求的意味。
陸沐擎像是着了魔一樣,寵溺的說道:“好,我們不去,回家。”
他把她抱起來。
炎景熙抓住了他胸口的衣服,聞着熟悉的猶如陽光曬在青草上散發出的青草氣息,莫名的覺得安心了不少,靠在他的胸口,腦袋耷拉下去,沉沉的睡着了。
陸沐擎憐惜的看着她沾滿了血跡的小臉,走向王展藍。
王展藍立馬下車,打開後車門。
陸沐擎把炎景熙放在後車位上。
炎景熙一被騰空,就像是一個無助的孩子一樣,緊拽着陸沐擎的胸口的衣服,閉着眼睛,皺緊眉頭,沒有安全感的低嚀道:“不要。”
陸沐擎跟着上車,還是把她摟在懷裡。
炎景熙坐在他的腿上,蜷縮在他的懷中,找到了一個舒服的位置,蹭了蹭他的胸,又安定的睡着了。
“二哥,我們該去我姐那了。”王展藍提醒了一句,瞟了一眼陸沐擎懷中的女人,“要不,我替你送她去醫院。”
陸沐擎目光幽邃的看着炎景熙。
第一次看到這個小女孩的時候,她才十八歲,卻很有自信的對着鏡頭說道,她的卵子是最有價值的一個。
看似桀驁不馴,狂妄自大,但是聽完她的理由,卻有一種讓人很心疼的感覺。
她微笑着面對挫折,困難,自強不息,就算是走投無路,仍然不放棄,想盡各種辦法,儘自己一切的努力和命運抗爭。
他當時還很好奇,一個十八歲的女孩,還沒有踏上社會,爲什麼揹負了那麼多?
後來,才知道,她是孤兒,她的世界是孤獨的,她有被遺棄的陰影。
陸沐擎握住她緊拽着他衣服的冰冷小手,確定的說道:“展藍,跟你姐打電話,她那我不去了。”
“可是,二哥,這次可是省委書記,你陸寧的項目剛上……”
“所以呢?”陸沐擎搶過話,輕飄飄的睨了他一眼,淡薄的眼神,卻堅定如同磐石。
王展藍抿了抿嘴,欲言又止。
“少廢話,替我找個靠譜的醫生過來。”陸沐擎命令道。
“……”
*
炎景熙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
夢中只有陸沐擎。
他幫她洗澡,幫她換衣服,最後,她吻了他。
他的嘴脣很柔軟,有很溫和,甚至,她在夢裡渴求更多,吸取他身上源源不斷的溫暖,他的大掌也在她的肌膚上摩擦,帶起不一樣的感覺。
炎景熙的睫毛顫了顫,緩緩的睜開眼睛,強烈的光線刺的她眼睛發疼,眯了起來,再睜開。
一睜眼,看到白白的天花板,白色的被褥以及白色的牀單。
是在酒店?
“醒了?”
炎景熙聽到陸沐擎熟悉的聲音,腦子裡一個靈光,從牀上一咕嚕的坐起來,撐大了眼眸看着陸沐擎。
她記得她差點被陸佑苒強X,炎蕊朝她丟菸灰缸。
那個時候的她,被嚇壞了,或許是腦子缺氧,現在睡了一覺,腦子清醒了。
時間,睡眠,是好東西,能沉澱人的靈魂,恢復人遊離的神智。
她記得在昏厥之前,好像是看到了他,以爲是幻覺,原來是真的。
想起那個模糊的夢,炎景熙的臉就微微發紅,水澤盈盈。
陸沐擎右手中握着一個水杯,左手拎着塑料袋,目光緩緩的,從她霧濛濛的水眸中移到了脖子下方,幽邃的眼中迷濛上一層異光,清了清嗓子,轉移了視線,把水杯放在牀頭櫃上,一邊打開塑料袋一邊說道:“醫生說你沒大礙,注意休息,我給你買了蛋糕,先喝口水。”
“哦。”炎景熙去拿水杯,感覺身體有些不太對勁,好像少了一些束縛,低頭,發現自己的衣服已經換成了白色的睡裙。
她拎起睡裙的領子,看到裡面什麼都沒有穿,臉更加的紅,把被子拎高,捂在胸前,眼眸閃爍的問道:“是酒店的服務員幫我換的衣服嗎?”
陸沐擎斜睨了她一眼,繼續打開蛋糕盒子,波瀾不驚的沉聲說道:“我公司裡可沒有酒店服務員。”
炎景熙的心裡猛的一顫,美眸頓住,盈盈閃閃,出現水潤的色澤,氤氳中,恍惚飄蕩着漣漪和尷尬。
難不成她剛纔做的不是夢,真的是他幫她換了衣服,她還迷迷糊糊的吻了他?
陸沐擎看着她緊張的模樣,輕笑,“在想什麼呢?”
炎景熙咬脣,難堪了,低垂着腦袋,咕嚕了一句,“是你幫我換的嗎?”
“是我助理幫你換的。”陸沐擎笑着說道。
“嗯?”炎景熙聽到,歪着腦袋看向陸沐擎,鬆了一口氣,眼裡清明瞭起來,露出了笑容,“原來如此。”
陸沐擎把蛋糕遞給她,不經意的姿態,問道:“害羞了?”
炎景熙接蛋糕的手抖了抖,趕忙笑着解釋道:“沒有,如果讓唐唐陸總幫我換衣服,不是折煞我了嗎?您收下那麼多員工,又不是擺設,對吧?”
她怕他看出什麼,趕忙接過蛋糕,悶着頭吃。
陸沐擎意味深長一笑,目光落在她的額頭上面,眼中多了一些憐惜,手指輕輕的劃過她的傷口周圍,柔聲問道:“你的額頭是怎麼回事?”
他的手指指腹很柔軟,帶着他的體溫,就如同電流,讓她微微的一頓。
炎景熙戳着蛋糕,美瞳中閃過思量。
難道她要告訴陸沐擎她差點被陸佑苒強X,炎蕊又用菸灰缸打了她?
這種事情說出來,只會讓自己讓人覺得可憐,她並不希望被人同情她。
炎景熙露出了輕鬆閒暇的笑容,燦爛的就像從來都沒有受過傷害,說道:“被一個坑貨用菸灰缸砸了,不過不要緊,我下次準備用更大的菸灰缸砸回去。”
陸沐擎看着她沒有一點裂痕的笑容,一覺醒來後,早上的驚慌,恐懼,早就被她隱藏了起來,又恢復了那個善於僞裝的炎景熙。
陸沐擎眼神微微的黯淡了下來。扯了扯嘴角,臉上一點笑意都沒有,沉聲道:“看來我又多管閒事了。”
他轉過身。
炎景熙不知道怎麼想的,不喜歡他落寞的樣子,不由的,手握住了他的大掌。
陸沐擎看了一眼她冰冷的小手,幽深的目光緩緩的俯視向炎景熙,對上她晶瑩的眼眸。
“謝謝你。”炎景熙真心誠意的說道。
陸沐擎看着她,意味深長的說道:“那就是我還不值得你信任,你連誰把你弄傷的都不肯跟我說。”
“跟你說了,就能改變我被打的事實嗎?還是你去打他們一下,我就能奇蹟般的復原了?就算他們被你打的半死,我也不會覺得痛快,只能證明我跟他們一個樣的LOW。”炎景熙鬆開握着他的手,很認真的說道。
陸沐擎目色深邃的看着她,俯身,俊臉在她的面前擴大,和她的目光平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