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月亮很圓很亮,拉長了她的倒影,一陣風吹過來,涼涼的,帶着潮溼的氣息,吹動了裙襬。
炎景熙雙手環胸,搓了搓手臂。
她好想念陸沐擎,現在的陸沐擎會在那裡呢?
他過的好不好呢?
她這麼思念,他知道嗎?
如果知道,他什麼時候來找她?
身上,披上了一條毯子。
炎景熙擡頭,看向嚴希敬。
就看他現在偉岸,強壯的模樣,一點都想象不出剛纔在藥桶裡半死不活的樣子。
他俯視着她,淡淡的說道:“鄉下會比城市裡冷,特別是晚上。別感冒了。”
炎景熙別過臉,不想理他,繼續看着月亮。
嚴希敬也不說話,站在她的旁邊。
兩個人站了十幾分鍾。
炎景熙見他也沒有走的意思,擰眉,看向嚴希敬,不冷不淡的問道:“嚴先生喜歡看月亮嗎?”
“嗯。”嚴希敬沉沉的應了一聲,眼中瀰漫上了一層薄霧,遮住了眼中的神采,變得越發的深沉,加了一句,“因爲我知道,她也會看月亮的,不管多遠,在哪個城市,哪個國家,我們看的月亮都是一樣的。”
嚴希敬這麼一句話,戳進了炎景熙的心窩裡,算算的暖暖的,有想念的人的人都會懂。
她斜睨向嚴希敬,其實,她也是這麼想的。
陸沐擎不管是活着,死了,還是在世界的任何一個人角落,他們看的月亮,都是一樣的。
炎景熙對嚴希敬客氣了很多,沒有之前的尖酸刻薄,好奇的問道:“聽起來嚴先生很愛那個女孩,那爲什麼不去找她呢?她結婚了嗎?”
嚴希敬的眸色深沉了幾分,深黑的月色中,倒影出柔和的月光,“因爲,我希望她活着,她活着,對我來說,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炎景熙不解了,“她見了你就會死嗎?你是瘟疫,是毒藥?還是,你真的活不長了,所以,不想害了她?”
炎景熙一連拋出了幾個問題。
嚴希敬轉身,看向她,沒有回答她,只是沉聲道:“明天我們五點就出發去山上,早點休息。”
炎景熙看着他清雋的背影。
他好像是落荒而逃的。
她剛纔問的問題就那麼難回答嗎?
炎景熙眯起狐疑的眼睛,難不成,嚴希敬和他喜歡的那個女孩是被迫分開的,只要他一出現,別人就會殺死他喜歡的女孩?
相愛而不能在一起,嚴希敬還挺可憐的。
她剛纔真不應該咬她。
炎景熙攏了攏毯子,轉身,回到了安排給她的房間,就在嚴希敬的隔壁。
她躺在牀上,正欲睡覺,關燈。
嚴希敬家的老宅,是古香古味的設計,窗戶還是雕花木製紗窗的。
她一關燈,窗戶上顯示一個人影。
太突然的了,炎景熙嚇了一跳,驚叫了一聲。
門外那個人影似乎被嚇到了,趕緊的跑了。
三秒鐘的功夫,嚴希敬衝進她的房間,擔憂的喊道:“小熙,怎麼了?”
小熙這兩個字從他的口中發出來,特別的柔和,就像是陸沐擎喊得一樣。
炎景熙的心裡一顫,紅着眼圈看向嚴希敬。
可明明,他不是陸沐擎啊。
是他的聲音和陸沐擎的太像,所以她纔會錯覺的吧。
炎景熙緩過神來,說道:“沒事,只是看錯了東西而已。”
她垂下腦袋,長長的睫毛遮住了眼眸中的波動。
她連鬼都不怕,怕什麼人影啊,如果外面那個人影是鬼,陸沐擎也會保護她的。
她不用害怕的。
“早點睡吧,我們明天五點還要早起,我就在隔壁,有事可以喊我。”嚴希敬沉聲囑咐道,轉身,走出了她的房間。
幫她關上門,嚴希敬深幽的看着她的房門,眉頭緊緊地鎖了起來。
他沒有回去,而是站在炎景熙門口的梧桐樹下,單手插在口袋中,若有所思的看着前面。
炎景熙翻來覆去的睡不着。
四年來,陸沐擎不在她的身邊,她經常這樣失眠,明明身體很累,精神卻睡不着,睡不着的感覺,很難受。
有時,喝點酒,才能睡得着。
日積月累,她有很強的酒癮和依賴性。
炎景熙披着嚴希敬給她的毯子,起牀,準備去廚房找點酒喝,開門,看到嚴希敬站在梧桐樹下面,她看了一眼手機,已經一點鐘了。
“嚴先生,不是說要早點睡嗎?您這是已經睡醒,還是沒睡着呢?”炎景熙揚了揚嘴角,對着嚴希敬問道。
嚴希敬轉身,看向炎景熙。
深夜很靜,靜的,似乎都可以聽到對方的呼吸聲了。
她站在月光下,如水一般輕柔,就像夢中的女孩一樣。
“睡不着,你怎麼也不睡?哪裡不舒服嗎?”嚴希敬關心的問。
炎景熙走到了嚴希敬的面前,同是天涯傷心人,或者是因爲他的聲音像陸沐擎的吧,收起了戒備之心,炎景熙對他有種莫名的親切感。
“我睡不着,陪我喝兩杯?”炎景熙挑眉問道。
他是這裡的主人,說不定會有好酒。
嚴希敬深幽的看着炎景熙,思考了十秒。
炎景熙很有耐心等着。
他最終點了點頭,“跟我來吧。”
炎景熙跟在嚴希敬的後面進了地下室。
嚴希敬開燈。
隨着昏暗的燈光,炎景熙可以看到一條通往底下的樓梯。
他走在了前面,轉身,朝着她伸出手,沉聲道:“樓梯比較窄,你牽着我得手。”
炎景熙頓了頓,看着他寬大的手掌。
她本該拒絕的,畢竟兩個人不熟。
可是,聽着和陸沐擎一樣的聲音,一樣的語氣的話,盡然有種魔力,她的腦子裡還沒有思考應不應該,可不可以,手就伸出去了。
嚴希敬握住了炎景熙的手,眼中閃過一道感傷,快的,讓人琢磨不及,他就轉過了身子。
炎景熙的手能感覺到他掌心的溫度。
陸沐擎也喜歡牽她的手。
一般人只牽四隻手指,但是陸沐擎喜歡牽她整個手,然後捏在手掌心中。
她也喜歡被他捏緊又鬆開的感覺,整個手掌都是暖洋洋的。
有的時候,她調皮的時候,就撓陸沐擎的手掌心,他怕癢的,會鬆開她的手,然後再捉住她整個手,把她的小手包裹在一起。
可是,陸沐擎從來
不會和她生氣,總是帶着溫潤的笑容,包容,愛護。
世界上沒有一個男人會比陸沐擎好了吧。
巧的是,嚴希敬也是這樣握着她的手的。
大掌包裹了她的小手,像是讓她得到了依靠和歸屬。
炎景熙眼中迷茫上氤氳的霧氣,視線朦朧,沒有踩到臺階,向前衝了過去,撞到嚴希敬的懷中。
嚴希敬悶哼一聲。
炎景熙知道嚴希敬身體不好的,她剛纔那下,撞得有點狠。
炎景熙立馬站直了身體,擔憂的問道:“對不起,你沒事吧?”
嚴希敬搖了搖頭,“我沒事。”
炎景熙看他臉色蒼白,擔心他是有事,硬撐的。
“不行,我要看。”炎景熙堅定的說道。
“嗯?”嚴希敬沒想到炎景熙會這麼說。
炎景熙也不矯情,動手解開嚴希敬的西裝,襯衫鈕釦。
反正又不是沒看過。
嚴希敬一動都不動,任由她解着。
炎景熙解開了他的衣服,襯着昏暗的燈光,她可以看得到他身上密密麻麻得傷疤。
之前,他在藥缸裡泡着的時候,她是看到過了的。
可,這麼近距離的看,剛加的觸目驚心。
炎景熙伸手,手指微微顫抖地摸着那些醜陋的疤痕。
隨着其中最深的拿道,移到他的心口。
她的心,在抽緊了的疼,很像是被人用鞭子打着,血淋淋的傷痛。
陸沐擎從懸崖上睡下去,也會很疼吧。
炎景熙擰眉,看向嚴希敬,眼中微微發紅,輕柔的問道:“你身上爲什麼會這樣?不像是刀傷,也不像是撞傷。是從懸崖上掉下去的摔傷嗎?”
嚴希敬猛的握住了炎景熙的手,力量有些重。
炎景熙詫異的看着嚴希敬。
瞬間,他就平息了波瀾,拿開炎景熙的手,鬆開,不冷不淡的說道:“你似乎問太多了。”
炎景熙也覺得她好像問太多了。
嚴希敬的事情關她什麼事呢。
她爲什麼老是把嚴希敬和陸沐擎聯想到一起呢。
性格壓根就不一樣嗎?
嚴希敬藏在太深,太過深沉。
“對不起。”炎景熙道歉道,看向地面,看到了一罈罈封好了的酒,轉移話題的問道:“這些酒,都是自家做的嗎?”
嚴希敬順着她的話,也轉移了話題,好像剛纔的不悅,沒有發生過,平淡的說道:“嗯,有紅酒,米酒,和黃酒,你要喝哪種?”
嚴希敬朝着底下走去,拿了一罈酒。
“紅酒吧。”炎景熙說道。
剛好,他拿的就是紅酒。
*
廚房。
嚴希敬從櫥櫃裡端出了白斬雞,牛肉,和花生米。
他又拿出兩個大碗,給她和他倒上了紅紅的酒。
炎景熙喝了一大口。
自家做的葡萄酒沒買的紅酒澀,比買的紅酒甜,但是,比買的紅酒度數高,很容易上口,也容易上頭。
“好喝。”炎景熙感嘆了一句,用手抓了牛肉,放到口中,對着嚴希敬比了個大拇指,說道:“好吃。”
嚴希敬揚了揚嘴角,矜貴優雅的喝了一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