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槍朝空中轟鳴,此起彼伏的引擎聲突然打響,數十部戰地吉普的聲音如龍般匯聚。在最大、最高、最快的巨輪戰車上,兩盞標誌性的探照燈射開數十公里遠,肥胖的基地指揮官胡佛上校正氣急敗壞地指揮着什麼。
雙方的距離還遠,充斥葉蘇感官的只是燈光和噪音。
基地已經太多年沒有這麼大陣仗了,天知道又得消耗多少能源!葉蘇知道,這是一級警報,只有當出現嚴重敵襲或其它緊張情況的時候纔會出現。
此時此刻,比葉蘇更加緊張的人,卻是那名黑衣中年。他望着基地的方向,神態鄭重,面色慘白!
“正如你所說,我們有自己的方式找到你。希望你今晚有本事逃脫,我走之後,再沒有人能夠幫你。”說完這句話,黑侍者奇蹟般消失,彷彿從來不曾出現過。
葉蘇一愣,發現事情再次超出了他的掌控,急忙脫口道:“什麼意思?”
除了兩具冰冷的屍體,四周一片寂寥,沒有人回答他。
氣氛緊張起來。
葉蘇飛速地轉動着自己的大腦,知道下一步的舉動直接決定了自己的生死!
他思考的第一個問題,是這個黑衣中年是否在演戲,目的是制服自己?
答案應該是否定的。明顯這個黑衣中年不屬於基地,從黃昏到現在,他們的行動也都刻意保密,證明他們並不想讓基地知道。此刻基地那邊鬧出這麼大的動靜,絕非黑衣中年所願,他是真的被驚到了。
第二個問題,什麼事情能驚到對方?
對葉蘇來說,幹掉南雁已是僥倖,面對這個黑衣中年,沒有任何機會。可是在警報拉響之後,對方果斷放棄大好形勢,取消了蓄謀已久的計劃。葉蘇認爲最大的可能是,後方出了問題。
第三個問題,基地現在到底發生了什麼?
如紫所說,席拉里遭人背叛,現在要對付她的不只是科爾,還有基地指揮官胡佛上校。現在的情形好像可以對這個說法進行驗證。一級警報只有胡佛上校才能啓動,葉蘇不認爲自己有驚動它的資格,那麼怎樣的條件下才會啓動?有一種可能:內部出現重大分裂的時候,比如席拉里的叛逃。
假想一下,胡佛和科爾都對席拉里的行動產生了懷疑,暗中查探她的一切行動。而席拉里同樣不是善茬,在發現自己的行跡敗露之後果斷叛逃。這個時候是完全有道理拉響一級警報的。在一級警報響起的第一刻,黑衣中年便只能棄卒保帥,放棄葉蘇。
思考到此爲止,在沒有更多訊息的前提下,更深入的原因葉蘇也就沒有頭緒了。他只要已有的思考能夠指導下一步行動就行。
對葉蘇而言,眼前因此出現了一個機會。
機會在於黑衣中年的離開,這給了葉蘇一種自由的錯覺。因爲即使後面有無數追兵,前面卻沒有等他自投羅網的人了,這種感覺總會相對輕鬆。要知道追兵即使無法擺脫,卻至少看得見,而等他自投羅網的人,總給人一種宿命般的恐懼。
從走出基地大門開始,對葉蘇抱有某種目的的,是席拉里的人。而科爾的目的應該是對付席拉里,與葉蘇並沒有太直接的衝突。而今代表席拉里的黑衣中年走了,也就意味着葉蘇的面前沒有了最直接的敵人。也就是說,只要葉蘇渡過眼前這個困境,便極有可能真正逃脫!
這是毫無疑問的生機,縱然只有一線!
葉蘇本來已死的心重新沸騰起來。
現在,他只要逃就行了,不用想太多,不斷向前,不要回頭!
遠處的燈光迅速逼近,顯然有很多人正向這邊來。葉蘇心中苦笑,無比後悔他剛剛發射的那兩個信號槍,真可謂作繭自縛!
從地上的屍體上搜走一挺M1半自動步槍、一把霰彈手槍、一件戰術背心和不少子彈。同時,他將破損的陶瓷裝甲片綁在背上。摩托再次打響,轟地啓動!
……
……
從基地出來的人兵分兩路,其中朝葉蘇這邊過來的人力量明顯要小很多,速度也相對要慢。這對葉蘇來說非常有利。
同時葉蘇也有感覺,如果席拉里他們真的要從自己這裡得到什麼,就必然不會如此輕易地放棄,說不定自己眼前的有利情形就是他們掩護得來的。此外,如果基地追過來的人不多,紫的存在同樣能夠送給他們一些紀念。
下高速後,葉蘇將摩托拆了,只帶走一個發動機。他以最快的速度接近冰地沼澤,接着他又穿越了五公里荊棘地,到達一片薄冰爛泥地。
在夏季的冰地沼澤,由於凍土溶化,潛藏着無數險惡。比如巨型水蛭、吸髓腦蟲、迷彩水蜥、異形蛇等,又如吞噬的暗流、移動的坑槽、看似平靜的泥潭等。葉蘇這一路看似簡單無比,其實佈下了不少陷阱。
沼澤地是採藥人常來的地方。這裡固然險惡,值得采摘的藥草卻也不少。他們藉助於高腳、斗笠、蓑衣、塑膠手套等簡陋裝備,往來於爛泥地,有的直接就在沼澤深處找個地方搭起蘆葦棚,晚上歇在這裡,避免每天都在水陸之間往返奔波。
葉蘇最後停下的地方正是一處落滿了霜雪的垮塌蘆葦棚,很奇怪周邊找不到踏腳的地方,不斷有水流從這邊經過。這個地方並不適合搭建蘆葦棚,水流偏急導致了棚子的垮塌。又或許之前建的時候還好,後來水將水草、薄冰和軟土都沖走了,才使得周圍變成這個樣子。
總之不會有采藥人願意在這裡歇息,也不會嘗試修復它。相對於修復,還不如建一座新的蘆葦棚了。
葉蘇一躍過去,站在了搖晃的蘆葦棚邊角上,差點掉進水裡。新時代無處不是核輻射,被污染的水往往比空氣更加恐怖,如果人要大面積接觸——比如飲用、洗漱等,就必須進行蒸餾等昂貴地處理。
他取出一根鉤子,順着蘆葦棚的柱子往下,從水裡撈出一根繩頭割斷,再取出一根繩頭,同樣割斷,如此反覆有十多次。過程中明顯感覺蘆葦棚所在的地方在緩慢隆起,好像有什麼東西要掙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