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提要:寧凡吃下蘊含饕餮之力的十轉丹藥,四處覓食,就在此時,女蘿老祖尋上門來,聲稱可以幫忙找到品質更高的食物。二人途經鶉火宮,女蘿老祖遂命令居住於此的火魔一族,開啓火鶉池封印…)
“休得胡言!本姑娘請寧道友前來,是來辦正事的!速速打開封印,本姑娘要去火鶉池!”
女蘿老祖有令,火魔首領龍炎生哪敢違背,當即喚來無數火魔族人,做起了開啓火鶉池的準備。
所謂的火鶉池,是封印於鶉火宮沙漠底部的一處秘地,每次開啓都需要特殊儀式。
卻見火魔一族又是搭法壇,又是擺香案,忙碌不停:那法壇乍看之下尋常無奇,卻不料,其內蘊含的陣法原理,竟有不少與寧凡所學大相違背,大概是紫薇仙域的傳承吧;那香案無甚特殊,倒是香案上擺設的供物有些特別。
普通人開壇設法,要麼供奉瓜果,要麼供奉三牲,此香案的供物卻是蚯蚓和紅蟲。
一見供物如此,寧凡不由得有些好笑:這哪是什麼供物,分明就是魚餌,爾等設如此法案,莫非是想供魚不成?
再一看香案上設的神牌,呵呵,他居然猜中了。
【太苦真君火魚仙】。
這還真是在供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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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知,神牌上的火魚仙是何人物,與開火鶉池之事有何關係。
忽有一陣哭聲傳來。
寧凡側過目光,正好看到一名火魔族老神婆領着十多個火魔少女走來。
那幾名少女皆是哭哭啼啼的模樣——哭倒是在哭,然而卻給人一種假哭之感,並不是多麼悲傷的樣子。
那神婆板着臉,表情十分嚴厲,似乎也察覺到有人哭的太假,於是斥道,“都上點心!便是做做樣子,也要做得像那麼回事!須知‘哭魚’一事,乃是爲了不時之需。若是哭得不像,那些個兇物可是不懼的!”
“好好醞釀感情!”
“多想想傷心難過之事!”
“…是!”幾名少女唯唯諾諾道,
一個個醞釀起情緒,漸漸都哭得有模有樣了。
“哭魚?”寧凡默默觀看着此地一切。
他只聽說過凡間人死之後,需要哭靈,卻不知開個火鶉池,還需要哭一哭池中魚。
在神婆的帶領下,這些少女分列左右。神婆再一擺手,那些少女便收住了哭聲,顯然此刻還不必哭魚,可以稍作休息。
至於那神婆本人,則蹣跚到香案前,顫巍巍拿起案上木劍,又抓起一把黃黃綠綠的符紙,向空中一扔,口中含糊不清念起咒來。
“嘛咪嘛咪麼….奉請靈火照令符…嘛咪嘛咪麼…火鶉池內現真行…”
那神婆一面唸咒,一面又蹦又跳,也不知跳了多久,香案上的神牌終於有了變化,開始輕微顫動。
繼而便有一道八彩火光從神牌之內飛出,沖天而起。
那火光最初只有一道,在空中盤旋了一週之後,忽然一抖,化作成千上萬道,將天空映照得彩霞萬里。
“請真君顯靈!”那神婆將木劍朝天一指,於是漫天火光墜落,火光之中,原本封印於沙漠之底的岩漿大湖,緩緩升至地面,咕嘟咕嘟翻着岩漿泡。
那岩漿湖佔地數百里,湖的形狀十分奇特,若從高空俯瞰,像極了一隻展翅欲飛的大鳥。
不時有長着翅膀的大魚,從湖面跳出,在岩漿之中歡快遊動。
這些大魚長着長長的鳥喙,搭配上翅膀、魚鱗,說不出的彆扭;又因魚頭過於巨大,魚眼過於外凸,使得此魚頭身比例失調,五官比例亦是失調,看起來頗有幾分怪異和醜陋;待得魚口張開,露出一口森寒銳利的獠牙,便無論如何都與可愛不沾邊了,反倒十分猙獰可怕。
這些魚,身材最小的也有成年黃牛大小,大一些的甚至能長大數百丈體型。
魚鳴聲同樣十分怪異,似鳥非鳥,似獸非獸,叫聲沙啞而難聽,似烏鴉,又似豬哼。
“這便是火鶉池了,池中有魚,遇水則翱翔於天,遇火則潛游於地,其名火鶉魚。此魚雖然貌醜,肉質卻是鮮美異常、滋補絕倫,一口魚肉入腹,勝過道友平生所食千百倍。唯一麻煩的是,此魚炎氣太重,便是掌位火修也不敢多食;魚身某些部位有毒,故而食用之時需要特殊處理…我們不妨走近些,細看此魚…”女蘿老祖笑道。
說話間,卻是領着寧凡,行至岩漿大湖的近處。
寧凡行至湖邊,正好有一條中等體型的火鶉魚朝他遊了過來,好似小山般接近。
這隻火鶉魚同樣很醜,不過目光十分靈動,好似有無數情感寫在眼中,遊至岸邊後,便乖巧地搖擺着魚尾,拍擊着水面,可憐巴巴地望着寧凡,並不時晃動着巨大的魚頭。
“傳說火鶉魚是多情之魚,若遇心中所愛,便會遊至岸邊,以示心悅…”言及於此,女蘿老祖忽然話語一頓,大有深意地看着寧凡。
“多情之魚?這倒有趣。”
“更有趣的是,這些火鶉魚皆是雌雄同體,自己一人便能繁殖後代,換言之,他們完全沒有必要對外物動情…”
“雌雄同體的魚麼,以魚而論,倒也無傷大雅…”
寧凡和火鶉魚目光對視。
對上火鶉魚可憐巴巴的目光,不知爲何,他竟不覺得醜陋,反而覺得此魚有些呆萌可愛。
於是蹲下身,探出手,拍了拍火鶉魚的大頭,似是安撫。
他身懷萬物溝通之能,即便沒有刻意開啓,也能清晰感知到此魚眼中流露的善意。
這般友善、可愛的魚,就這麼吃掉,似乎有些可惜,倒不如飼養一兩隻…
“…不過火鶉魚示愛的方式有些特殊,若遇心中所愛,它們必會張開巨口,從而真正與愛人合爲一體…”女蘿老祖補充道。
幾乎是她話音落下的同時,原本友善可愛的火鶉魚,忽然張開血盆大口,朝寧凡吞了過來。
此魚哪裡是想示愛!
它分明是想將寧凡一口吃掉!
愛他,就與他合二爲一!
愛他,就將他吃掉!
敢情火鶉魚眼中的愛意,只是因爲看到了愛吃的東西!
在寧凡開啓萬物溝通之後,更是在這一瞬,聽到了火鶉魚囂張的言語。
【愚蠢的人類啊!成爲本大爺的食物吧!】
“…”寧凡微微無語。
認爲火鶉魚可愛的自己,也許…可能…是個笨淡也說不定…
啊嗚一口!
火鶉魚生吞了寧凡,美滋滋打了一個飽嗝!
幾乎是火鶉魚吃掉寧凡的瞬間,無數驚叫聲在火魔之中響起,就連火魔首領龍炎生都嚇了一跳。
“不好!女蘿前輩的小相好被吃掉了!”
由不得龍炎生不驚!
他身爲鶉火宮的主人,看守此地火鶉池已不知多少年,豈能不知這些火鶉魚的恐怖。
火鶉魚是上古異種,一身胃液厲害異常,即便是幼生期的火鶉魚,也足以憑體內胃液數息之內消化掉真仙。
那隻吞掉寧凡的火鶉魚,分明已經成年,其一身胃液便是龍炎生這等仙DìDū要忌憚三分。
龍炎生只當寧凡是女蘿老祖的相好,哪知寧凡厲害。一見寧凡入了魚腹,臉都嚇綠了!
寧凡要是在他的地盤翹辮子,整個火魔族都要承受女蘿老祖的遷怒了…
“快!快快哭魚!若是救得及時,或許還有希望…”龍炎生對神婆令道。
事實上,並不需要龍炎生命令,那名神婆一直都在警惕着事故發生,幾乎是寧凡被吞下的瞬間,神婆已經對身旁的哭魚少女們下達了命令。
而後,少女們默契地哭喊起來,一個個哭得撕心裂肺,好似要給寧凡送終一般。
說也奇怪。
分明只是少女們尋常無比的哭聲,然而聽在火鶉魚的耳中,竟有說不出的殺傷力。
那隻吞掉寧凡的火鶉魚也好,其它那些在湖面歡快遊動的火鶉魚也好,方一聽到少女哭聲,頓時一個個頭痛欲裂,一面慘叫,一面在岩漿湖中翻跳掙扎。
那隻吞掉寧凡的火鶉魚…簡稱吞凡魚好了,它痛得最厲害,在神婆的做法之下,絕大多數的哭聲環繞在它的身上,吵得它幾欲作嘔。
難受,太難受了!
這隻吞凡魚心知,若它不吐出腹中美食,這等哭聲絕對還要繼續折磨它。
若是以往,遇到這等陣仗,它或許會認慫,將腹中之物吐出,可這一次,它不願認慫!
因爲這一回的食物(指寧凡)簡直太滋補了!它也是吞下寧凡之後,才真切感受到寧凡蘊含的龐大修爲!
若能將寧凡消化掉,它絕對可以修爲暴漲,甚至有希望變得比火魚仙更強…
貪念之下,這隻吞凡魚死死合住鳥喙大嘴,無論如何都不肯將寧凡吐出。
這下子,龍炎生更害怕了!
他從沒見過如此倔強的火鶉魚,居然連哭魚儀式都不怕,完全違背了常識!
眼見寧凡在魚腹之中呆的太久,龍炎生生怕寧凡已經被胃液消化,於是一咬牙,有了決斷,向女蘿老祖請示道,“只有最後的辦法了!晚輩執刀破魚腹,前輩且施法驅散毒液救人…”
破魚腹救人是最後的辦法,卻絕對不是最好的辦法。
因爲火鶉魚體內有太多毒囊,破魚腹時一定會砍破部分毒囊。
那些毒液可比胃液更厲害,破裂的毒囊,濺射的毒液,但凡有一滴粘在寧凡身上…哎,除了這個辦法還能怎麼辦呢?只能硬着頭皮辦了啊!!!
卻不料,女蘿老祖仍是氣定神閒的模樣,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雙面繡的團扇,掩脣笑道,“不急。”
團扇上繡的圖案,依稀是一叢叢翠綠翠綠的女蘿草。
啥?這都啥時候了你還不急?
龍炎生懵了,心道莫非那位小哥已經被你老人家玩膩了?否則如何人都要死了你還如此悠閒?
嗤!
忽有劍光之聲傳來。
卻見一道完全由法力凝聚而成的劍光,陡然從吞凡魚體內破出,並於一瞬間,將那隻吞凡魚劈成兩半。
吞凡魚就這般輕而易舉一命嗚呼,至死,眼中仍充滿着不願張口的貪念。
寧凡滿面無語,從魚腹之中飛出,那些從破碎毒囊濺射出的毒液,根本落不到他的身上,就被無形的法力之牆擋在身外。
龍炎生驚得合不攏口。
這是何等浩瀚的法力!
只憑法力外放,就擋住了火鶉魚的毒液,這小子,啊不這位寧凡前輩,居然身懷準聖級別的法力!
“此魚有趣否?”女蘿老祖嬌笑問道。
“…”寧凡無語地看着女蘿老祖,並不作答,顯然聽出了對方是在笑他,竟傻乎乎去撫摸如此兇物的魚頭。
“魚是無趣之魚,道友卻是有趣之人呢。”女蘿老祖繼續取笑。
等了許久,換來的卻是寧凡無所謂的回答,“…二百零四個毒囊。”
女蘿老祖微微驚訝,她沒有想到,寧凡才被火鶉魚吞下一小會兒,竟已從內部數清了火鶉魚的體內毒囊。
這等感知,竟是分毫不錯!
“想要吃火鶉魚,片魚肉時須避開毒囊,一旦不小心切破毒囊,魚肉便會盡毀…”寧凡目光掃過被他切成兩半的吞凡魚,得出了結論。
卻是那隻吞凡魚的魚肉已經濺射到毒液,於是,原本雪白的魚肉,瞬間變得烏黑、乾硬,質地如同腐朽的枯木,靈性僅失,再無任何食用價值了。
“前輩所言極是!想要食用火鶉魚,必須由熟知此魚結構的火魔族親自執刀,若有半點切錯,便會浪費一整條魚。晚輩有數百萬年的片魚經驗,願替前輩片魚!”龍炎生滿面堆笑,朝寧凡恭敬道。
此人既已知曉寧凡厲害,自然不敢再有任何不恭的。且他之前誤以爲寧凡是女蘿相好,所言多有不妥之處,此刻刻意討好,也是擔心寧凡會計較他之前的言語。
“哦?道友乃是仙帝,這等僕役之事如何敢讓道友代勞?”寧凡客氣回絕了龍炎生的好意。
語氣中的平和並非僞裝,這讓龍炎生暗暗鬆了一口氣,心知寧凡壓根沒有記恨自己的誤會。
於是龍炎生的口氣更恭敬了,“前輩乃是準聖,登門來此,若晚輩不服其勞,反而有失禮節的,片魚這等苦差事,本應由晚輩代勞。”
“我非準聖,只是一介仙王…”寧凡搖了搖頭。
“啥?前輩只是仙王?”龍炎生先是一愣,而後一拍腦門,哈哈一笑,“懂了!晚輩懂了!前輩確是仙王無疑!”
不,我猜你沒懂…算了。
漸漸習慣了被人誤解,寧凡早已懶得解釋。此番既然是女蘿老祖請他吃魚,他自然不會客氣。
腹內,仍是飢腸轆轆。
寧凡目光掃向火鶉池,最終停留在最大的一隻火鶉魚身上。
此時,原本哭魚的少女們,早已停止了哭聲,故而池內的火鶉魚復又恢復平靜,歡快遊動着。
似是感覺到了寧凡的注視,那隻最大的火鶉魚目光同樣望向寧凡,再看到寧凡的瞬間,一股油然而生的愛意充斥於雙目之中。
確認過眼神,是美食無疑!
於是這隻火鶉魚,啊不,這隻吞凡魚二號,學着前一條魚的姿態,一路賣着萌游到了岸邊,又朝着寧凡可憐巴巴地搖頭擺尾,醜萌的大眼之中滿是真情流露。
對上吞凡魚二號可憐巴巴的眼神,寧凡表情似有鬆動,他蹲下身,探出手,摸了摸吞凡魚二號的大魚頭,似是安撫。
嗷嗚!
吞凡魚二號一見寧凡接近,登時張開了血盆大口,想要複製吞凡魚一號的戰績,一口吞掉寧凡。
便在此時,寧凡左目幻術之芒一閃而逝。
而後,吞凡魚二號保持着血盆大口的模樣,來不及合上口,就口吐白沫隕落了。
直接被幻術秒殺!
“咯咯,妾身還以爲,道友會再度被此魚吞掉呢,卻原來,只是在陪此魚演戲,假裝被此魚迷惑,這種惡趣味,妾身可學不來。”女蘿老祖笑道。
“…”寧凡當然不是惡趣味。
但凡吞凡魚二號在最後關頭稍稍悔改,收回攻擊,他的幻術便絕不會發動的。
比起吃魚,寧凡更樂意收一隻火鶉魚當寵物。可惜,他挑寵物的標準向來嚴苛,此魚外貌雖說合了他的心意,偏卻不懂得最基本的察言觀色、知難而退,如此白癡的魚,他也是不會收下的,智商連烏老八都不如的魚,他絕對不收。
“阿嚏…”遠在東天的烏老八,沒由來打了一個噴嚏。
【所以說,這種醜陋生物,究竟哪裡可愛了,你的審美真是怪異…】識海中,響起的是蟻主無力的吐槽。
被幻術殺死的吞凡魚二號,交到了龍炎生手中。
卻見龍炎生周身七彩光芒散開,站在廚案前方,仙帝氣勢毫無保留散出,一時間風雲變色。
廚案上,擺放着數百丈之巨的大魚。
龍炎生擼起袖子,雙手各持一把菜刀——那菜刀居然是他的道兵。
他出手如電,菜刀刀光飛物,強大的仙帝氣勢散開,天空都要被砍成兩半。
區區一條死魚,自然擋不住仙帝級別的斬擊,卻見魚鱗飛舞,魚肉不斷被片下,刀光交錯之中,每一個藏在肉中的毒囊,都被龍炎生完美避開。
不愧是擁有數百萬年片魚經驗的大佬,簡直恐怖如斯!
寧凡看着龍炎生片魚的一幕,隱隱有了感悟,卻又稍縱即逝,難以捕捉。
若是他出手片魚,也能做到龍炎生這般神乎其技,但卻必須用到神念感知纔可。
若無神念感知,他是斷然無法每一刀都完美避開毒囊的。
可龍炎生卻完全沒有動用神念感知,憑的僅僅是一生所修的經驗,便輕易做到了此事。
“庖丁解牛,熟能生巧…這世間再精妙的神通,也比不過至純至簡的大道…這道理我很早便懂,可親眼看到這一幕,還是感到了震撼…”
若論廝殺,寧凡有一百種方法幹掉龍炎生。
若論片魚…好吧,寧凡認輸。
“前輩想吃生魚片,還是魚羹,又或者嚐嚐酒煎鶉魚?烤魚片也不錯,不知前輩意下如何?”龍炎生一面出手如電片魚,一面抽空賠笑問道。
咕嚕嚕。
本就飢腸轆轆的寧凡,被龍炎生說得更餓了。
“你看着做便是。”寧凡面色如常。
然而腹中響聲,卻還是尷尬又不失禮貌地響了起來。
“呵呵,那晚輩便看着做了。”
龍炎生不僅有數百萬年片魚經驗,更有數百萬年烹魚經驗。
所以,他做出的魚,其美味是難以想象的。
龍炎生負責做菜,其他火魔族人負責傳菜。
幾名火魔族力士扛着房屋一般巨大的碗,呈至寧凡身前。在那碗中,盛放着一整碗美味魚羹。
“請前輩用膳。”幾名力士恭敬道。
“多謝。”寧凡客氣了一句,便不再客氣了。
他伸出手,端起房屋般巨大的碗,大口大口喝起魚湯。
“嘶!”
包括龍炎生在內,所有火魔族人都被寧凡的舉動嚇到了。
就連女蘿老祖都微微吃驚,顯然料不到寧凡敢如此大口喝魚湯。
畢竟,火鶉魚蘊含的炎氣太重,便是掌位火修,也得小口吃食,似寧凡這般大口喝湯,強如女蘿老祖也做不到。
“此人之能,更在我預期之上…”女蘿老祖內心一喜,她當然不可能平白無事請寧凡吃飯,乃是有求而來。寧凡本領越強,她所求之事便越可能辦成,自然樂見於此了。
寧凡不懼火鶉魚的炎氣。
從小五行體,到大五行體,再到創始元靈體,他的體質越來越強,本就火抗極強。
加之他近來新得異寶,收了一整塊十界至火之地,一身火行更是暴漲。如今的他,便是仙帝的火行攻擊都敢生吞,區區魚肉炎氣,完全不值一提。
很快,一整碗魚羹就被寧凡一掃而空。他喝光了魚湯,吃光了魚肉,只剩滿碗油滋滋的魚骨。
“嗯?這些魚骨頗有奇異之處,或許對魚兄有用…”寧凡卻是打算將吃剩的魚骨送給魚主。
至於爲什麼不送魚肉魚湯…總覺得請魚主吃魚有些不禮貌…話說送魚骨會不會也犯魚兄忌諱?畢竟大家都是魚…
算了,先將這些魚骨蒐集起來,日後有機會先問問魚兄口風,再考慮是否贈送好了。
於是吃剩的魚骨,都被寧凡收入儲物袋。
一碗魚羹吃完,又有新的菜品呈上。
橢圓的盤子,巨大的像是一條船,盤子裡擺放的,是一塊快金黃酥脆的炸魚塊。
居然還配了醬汁。
咕嚕嚕。
寧凡依舊飢腸轆轆。
飢腸轆轆的寧凡,只用了十餘個呼吸,便吃光了一整船,啊不,一整盤的炸魚塊。
再然後,是第三道菜。
而後是第四道菜。
第五道菜。
第九道菜。
第十五道菜。
“難以置信!這位寧前輩不懼炎氣姑且不論,難道他還沒有吃撐麼!”所有炎魔族人都嚇了一跳。
就連龍炎生也被寧凡食量嚇到了。
要知道,這隻吞凡魚二號可是火鶉池內最大的魚了,幾百丈的魚身,不算不能吃的部位,片下的魚肉仍有數百萬斤之多。
十五道菜過去,吞凡魚二號已經只剩半條魚了。
寧凡已經吃了一二百萬斤魚肉,卻仍然一副沒吃飽的樣子。
這食量太過可怕!
要知道,就算是那隻以能吃著名的北海大鯤,每次來到此地,也只能吃下七八十萬斤的魚肉,便是極限。
畢竟火鶉魚藥效太強,很容易把人撐死,強如北海大鯤也無法一次消化太多。
然而寧凡卻能,且還一副遠沒有吃飽的樣子…
“下一道菜,水煮魚丸!”
龍炎生繼續忙碌。
一道道魚膳不斷呈至寧凡跟前。
餓,很餓。
明明已經吃了很多魚肉,可腹中飢餓完全沒有半點緩和的趨勢。
反而變得更加劇烈!
體內,轉眼只剩八十八道饕餮之力。
而後,八十七道。
再然後,八十六道,八十五道,八十四道…
饕餮之力在不斷減少。
腹中的飢餓感卻是越演越烈。
很快,吞凡魚二號就被寧凡吃光。
可寧凡仍舊感覺不到半點吃飽的跡象。
於是他再度來到火鶉池岸邊,再度嘗試收服火鶉魚當寵物。
可惜,這一回仍是收服失敗。
換來的,是吞凡魚三號情意綿綿的血盆大口。
再然後,吞凡魚三號慘遭反殺。
“可惜了…”
口中說着可惜,寧凡還是將吞凡魚三號的屍體交給龍炎生烹飪。
半個時辰後,吞凡魚三號也被寧凡吃光了。
再然後,寧凡復又來到岸邊。
而後,吞凡魚四號也來作死了…
再然後是吞凡魚五號。
再再然後是吞凡魚六號,七號,八號…
“也許,這些火鶉魚根本不適合拿來飼養…”寧凡不無遺憾道。
龍炎生震驚了!
若他沒有記錯,寧凡現在吃的已經是吞凡魚七十七號了吧!
由於寧凡捕魚的順序是先大後小,輪到吞凡魚七十七號時,這隻魚已經不是大魚了。
只是一條十來丈體型、剛剛成年不久的中型魚。
這條魚吃完,火鶉池裡可就沒有成年魚了,剩下的都是十丈以下的小魚苗。
小魚苗倒是還有幾千條,可就算幾千條加在一起,怕也不夠塞寧前輩的牙縫。
龍炎生算是看出來了,寧凡便是再吃幾池子魚,也不可能飽的。想了想,龍炎生決定給寧凡一些建議。
“前輩,不能再吃了…”龍炎生勸道。
“放心,我還不撐。”
“不是這個問題。再吃下去,池中小魚苗怕是要絕種了…”
“…”寧凡微微尷尬。
他一直忙着吃魚,並沒有發現,此刻火鶉池內已經只剩一羣小魚苗。
古人云,“竭澤而漁,豈不獲得?而來年無魚;焚藪而田,豈不獲得?而來年無獸。”說的便是此事。
這道理寧凡懂,他當然不可能將火魔族的魚塘吃到絕戶。
雖說肚子沒有吃飽…這頓飯看來也只能到此爲止了。
“既如此,吃完這隻魚,便不再吃了吧…”
“前輩英明!”
見寧凡聽從了勸告,龍炎生放了心,將吞凡魚七十七號片肉,烹飪,裝盤,一氣呵成。
寧凡吃着最後的吞凡魚,尋思着接下來要去哪裡覓食。
體內饕餮之力尚有七十一道,看起來,在這些饕餮之力用光之前,他是絕不可能吃飽的。
還需要更多食物…
“道友大可放心,這一路還有其他地方,可供道友用膳的。”女蘿老祖安慰道。
“讓道友見笑了。”
“怎會見笑,道友食量驚人,妾身佩服都來不呢…咦,這股震動,莫非是…”
原本粉面含笑的女蘿老祖,忽然察覺到了什麼,陡然間面色一變,以他二階準聖的身份,竟在此刻如臨大敵起來。
寧凡同樣有所察覺。
卻見,火鶉池內的岩漿忽而劇烈翻滾起來,那種翻滾不似風浪,更像是擁有生命的移動。
無數岩漿從火鶉池內飛起——不,這種描述根本不準確!並非是岩漿飛起,而是整個火鶉池,如擁有生命一般,從沙漠上站起了來。
火鶉池是由岩漿聚集而成,當它如生物般站起,乍看之下,便像是一頭幾百裡之高的岩漿怪物了。
那岩漿怪物張開雙翼,垂下鳥獸,目光冷漠,俯瞰衆生,有着無法形容的威嚴!
它只一個目光,整個鶉火宮頓時陷入無邊火海,那火,無法熄滅,因那火,是它的憤怒!
“雅西多,希利那多…雅西多!”岩漿怪物憤怒道。
火魔族中頓時驚聲四起。
“不好!火魚仙居然在今日甦醒了!”
“太奇怪了,距離上一次甦醒明明才過了五年,如今遠遠未到甦醒之期纔對,爲何會如此!”
“又是這種莫名其妙的語言,火魚仙每一次甦醒,都會說奇怪語言,話說今天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族長大人可知?”
“不知。”
“那見多識廣的神婆大人呢!您老人家不是自稱可以和火魚仙交流麼?”
“呃,這個,那個…火魚仙大人是在說,爾等吃魚過多,必須獻上更多供物作爲彌補。對,是這樣沒錯。”神婆胡謅道。
“原來如此,是因爲此番開啓火鶉池捕魚過多,才惹惱了火魚仙…”
“哎,誰能料到寧前輩會連吃七十七條成年魚呢,也難怪火魚仙會動怒了。”
“不想活了麼!莫要亂嚼寧前輩的舌根,那可是準聖!”
“總之,先按照神婆大人說的去做,給火魚仙奉上更多供物,平息它的怒火!”
“聽神婆大人的話,準沒錯!”
於是乎,爲了平息火魚仙的怒火,整個火魔族忙碌起來,很快就找來了大量的蚯蚓和紅蟲,打算將這些東西獻給火魚仙。
香案前,神婆又唱又跳,試圖通過禱告,平息火魚仙的憤怒。
神婆一臉自信,一副很快就能平息事端的姿態。即便,她根本聽不懂火魚仙在說些什麼,亦不知火魚仙因何事而憤怒。
她只是私下猜測,火魚仙突然憤怒,是與寧凡吃魚過多有關,至於獻上更多蚯蚓和紅蟲,也是她瞎編的解決之法。
真正的解決之法,並不是什麼蚯蚓和紅蟲。
而是她自創的禱祝之歌。
“嘛咪嘛咪麼….奉請靈火照令符…嘛咪嘛咪麼…火鶉池內現真行…”
這祝詞是她瞎編的,那一年,她纔剛剛混成族中神婆,那一年,是她第一次見到火魚仙甦醒、發怒。
在她之前,火魔族有過無數神婆,卻全都死掉了。
每一次火魚仙甦醒,族中便會選出一名神婆,前去安撫火魚仙,然而無一例外,這些人全都失敗,最終被火魚仙吃掉。
於是火魚仙每一次發怒,便會有一位神婆慘遭殺害。
只有這一位神婆,莫名其妙活了下來,終止了火魚仙的殺人記錄。
當她頭一次面對火魚仙,她的內心是絕望的,嚇哭了好麼!當她快被火魚仙吃掉的瞬間,嚇得嘰裡呱啦亂哭亂叫,無意間的一句話,卻十分意外的平息了火魚仙的怒火。
嘛咪嘛咪麼。
這只是胡言亂語,卻因此令她意外地保住了性命。
她不知這句話有什麼特殊魔力。
她只是,從那之後,族內所有人認定,她有辦法制止火魚仙的發怒,認爲她是史上第一神婆。
而後過了許多年,火魚仙再度甦醒,她又一次站在火魚仙面前,唸了這句咒語。
果然,火魚仙再一次歸於平靜,歸於長眠。
當確定自己發明的咒語對火魚仙有效,神婆開始膨脹了,開始放飛自我了。
她在族內的地位水漲船高,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爲了不讓其他人發現這句咒語的奧妙,她將咒語編入長長的祝詞之中。
而後,她無數次“擊退”發怒的火魚仙,成了火魔族當之無愧的英雄。
又某一次,她意外的發現,不只是那一句莫名其妙的咒語對火魚仙有用,就連少女的哭聲,也能對火魚仙產生傷害,令起退卻。
於是火魔族便有了哭魚的習俗。
這其中的原理,神婆本人也不懂,她只知道,少女的哭聲,能平息火魚仙的怒火,還能讓火鶉魚感到痛苦。
這就夠了。
這次火魚仙又醒了,雖說沒有和往常一樣,按照甦醒期限的規律甦醒,卻也無妨。
神婆有十足的信心,令火魚仙平靜。
“嘛咪嘛咪麼….奉請靈火照令符…嘛咪嘛咪麼…火鶉池內現真行…”
神婆又唱又跳,果然,她一唱這句咒語,岩漿怪物憤怒的咆哮,便忽然停了下來。
如沉默,如思念,如痛苦,那情緒似能感染周圍的一切,令整座鶉火宮,陷入到如山如海的悲傷之中。
按照以往慣例,這句咒語一出,岩漿怪物大概率是要退卻了。
可這一回,情況稍微有些不同。
火魚仙雖然被那咒語喚醒無窮悲傷,可卻並未退卻,而是再度朝天怒吼。
“雅西多,希利那多…雅西多!”
“阿巴多,阿巴阿多,希利雅多!”
怒吼多了一句。
“神婆大人,這一句又是在說什麼?”火魔族永遠不缺好奇寶寶。
“呃,這個,那個…這一句是說,只要交出違規捕魚之人,他便放我們一馬,且自此日起,火鶉池必須禁漁萬年。”
“不對吧,火魚仙只說了三句話,神婆大人你翻譯了四句…”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我們不能交出寧凡大人!我等火魔,生而爲魔,死而爲火,一死何懼,絕不出賣朋友!哭魚!用哭魚儀式對付火魚仙,令他知難而退!”
神婆一副大義凜然的表態,說得無數火魔熱血沸騰,感動不已。
是的!沒錯!
就算今日之事是因寧前輩而起,他們也絕不會將寧前輩交給火魚仙!
即便他們與寧前輩,僅僅有一頓飯的交情,亦不妥協!
於是,之前那些哭魚的少女,再一次集結,一番準備之後,朝着岩漿怪物方向聲嘶力竭哭喊起來。
神婆面上鎮定,手心卻在偷偷冒汗。
不對勁,有點不對啊。
以往唸咒之時,偶爾也會失敗,但那只是極少的情況,且就算唸咒沒能一次性擊退火魚仙,也能令他稍微冷靜纔對。
然而這一回,她念完咒之後,那岩漿怪物反而怒吼得更多了!
居然還多吼了一句!
總覺得事情快要脫離掌控了…
神婆正暗中緊張,忽然聽到岩漿怪物發出撕裂般的痛苦哀鳴。
她不由得鬆了一口氣,暗道哭魚到底還是派上了用場。
根據以往經驗,火魚仙吃痛之後,就該退卻了。
可很快,神婆就無法鎮定自若了。
岩漿怪物的咆哮聲越來越劇烈,最終,竟是猛然扇動羽翼,朝一衆哭泣的少女狠狠扇了過來。
以這岩漿怪物幾百裡的身高,說他羽翼垂天都不過分。
它只巨翼一扇,然而所引發的風壓,竟堪比準聖一擊劇烈!
“這不可能!”神婆嚇得面如土色。
她就站在那些哭魚少女身邊!
她同樣會被這無窮風壓擊中!
不對!這說法不準確!
這一擊攻擊範圍太廣,莫說是她,此地衆人,哪一個不在攻擊之中!
根本沒有差別!
“爲什麼!爲什麼神婆的辦法沒有奏效!”龍炎生驚呼道。
面對準聖級別的風壓,以他仙帝修爲,根本沒有把握抵擋。
好在也不需要他去抵擋。
在無數火魔族人震撼的目光中,寧凡與女蘿同時出手了。
女蘿老祖蓮足一點,飛掠而出,手中團扇化作百丈之巨,朝着漫天風壓狠狠扇出。
岩漿怪物釋放的風壓,是火風,是熾紅之色;女蘿老祖扇出的風壓,卻是青色。
青紅風壓在天地間轟然碰撞,最終的結果,是女蘿老祖堪堪擋下對方的風壓,本人卻被那風壓震飛了數千丈距離,更在退卻之時,喉間一甜,咳出一道血箭。
這讓女蘿老祖吃驚不小,她是頭一次正面對抗這位火魚仙,對方分明只是隨手一擊,自己卻是全力出手,結果居然是自己稍稍吃虧?這怎麼可能!
卻見,女蘿老祖驚容未消,那岩漿怪物便又一次煽動巨翼,熾紅風壓所過之處,無數沙塵生生燒成了岩漿,而後,風壓臨近!
“該死,這怪物出手怎得如此快,完全不需要積蓄法力麼!”
女蘿老祖銀牙緊咬,正打算強擋這一擊,荒蕪的沙漠中,陡然生出無數巨木。
那巨木來得極爲突兀,畢竟此地是沙漠,木行神通完全無從借法,竟是於無木出誕生而來!
明明無從借法,那些巨木卻仍有散發出難以想象的強大氣息,幾乎只一瞬間,巨木就聚集成一面巨盾來。
溫度熾熱到無法想象的熾紅風壓,竟是無法將那木之巨盾燒穿!
那足以令自己吃虧的一擊,竟被如此違背常識地擋下。
出手之人,屹立於參天巨木之上,面色如常,沒有在這等攻擊當中吃半點虧,不是寧凡,更是何人。
女蘿老祖瞪圓了美目!
這不玄學,很不玄學!
那熾紅風壓雖說是風,其力量的根源卻是在火之一字。
五行之中,木生火。以木對抗火,本應相生於對方,令對方火勢大漲纔對。女蘿老祖之所以吃虧,便在此處,她是木,那岩漿怪物卻是火。
然而現實卻是,同樣使用木行神通,寧凡的木卻壓住了對方的火。
眼前之事完全超出了五行規則,之所以能超出,只有一個解釋。
寧凡的木,與岩漿怪物的火,等級不同!
只是單純的等級壓制!
“解釋一下,這怪物之所以發怒,不是因爲我,當然這不重要,就當他是因我而怒好了。”寧凡平靜的話語,迴盪天地,傳出此地每個人耳中。
衆人皆是一愣。
那神婆更是愣在原地:不是吧,這位寧前輩竟聽得懂那等嘰裡咕嚕的方言?這怎麼可能?那應該是降婁宮藏書都未記載的古老語言纔對!應該是多聞大人的力量都無法理解的古老言語纔對!寧前輩怎可能懂!
是的,寧凡聽懂了岩漿怪物的言語。
他雖不知這怪物說得是哪族語言,卻能憑萬物溝通,直接理解其中意思。
【還給我,將吾所愛…還給我!】
【不能忘,絕不能忘…將她還來!】
“雖不知你是誰,有何過往,可你既對火魔一族出手,我便無法坐視不理了。”
寧凡目露無情之色。
他吃了火魔族七十七隻魚,自當稍稍回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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