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英國滯留了整整兩天,秦慕抉幾乎找遍了倫敦的大街小巷,還登報做了尋人啓事,可惜卻一無所獲。
直到第二天晚上,他接到了一個電話。
聶勝站在一邊,察覺到他臉色有異,不禁問:“是誰打的?有人發現了夏小姐的下落嗎?”
“喬嬈嬈。”他簡潔的說。
聶勝臉色微變,喬嬈嬈是跟在顧顥然和夏桐身邊的。如果是她打來的電話,那豈不是就間接的說明找到夏小姐了?
他放下手機,說:“她現在住在希爾頓酒店,你等會過去接她。”
“是。”聶勝答,又不確定的問:“那夏小姐。”
“也找到了。”
聶勝心頭一喜,可看着少爺的臉色,似乎並沒有很高興,反而一臉凝重的樣子,不禁問:“慕少,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他握緊手心:“沒事,你先去酒店接她吧。”
“是。”
待聶勝一走,他便閉着眼靠上了身後的椅子。喬嬈嬈剛剛的話不期而遇的浮現在腦海中。
……
“這段時間,夏桐被迫吃了很多藥,變得越來越奇怪。秦先生你要做好準備,或許她會再一次完全不記得你。”
……
再一次完全不記得他嗎?他捏緊手心,沒關心,真的沒關心。
即使她真的不再記得他,他可以重新再來!
只是這一次,他絕不會再放開她的手。
田園別墅,9點。夏桐給他拿了些藥服下,又手忙腳亂的找了一條毛巾,用水潤溼後敷在了他的額頭上。
然後拄着臉坐在一邊,很鬱悶的樣子:“怎麼我這麼辛苦的照顧了你一天,你的燒不但沒有退反而更嚴重了呢?”
好挫敗、真的好挫敗啊,她明明很用心啊。
他閉着眼,沒說話。其實心裡很想笑。好吧,他承認是他壞心眼,白天又趁她不注意淋了半個小時的冷水澡。
這大冬天的,這發燒還能好,那真是奇了怪了!
“嘔……。”他忽然皺眉,很痛苦的揪着胸口。夏桐立刻湊上去:“怎麼了?”
“有點噁心。”他指着胸口那兒。
“我幫你揉揉?”夏桐問。
正中下懷!他‘遲疑’的想了一會兒,這才點頭:“麻煩你了。”
於是夏桐伸出一隻軟綿綿的小手,輕輕按揉上了他的胸口,一邊揉還一邊俯下身體問:“怎麼樣?有沒有舒服一點?”
他閉着眼,臉色有些微變。他覺得他真是自作自受!爲什麼要騙她說,他胸口噁心啊?
她現在湊這麼近,還溫柔的在他胸口揉啊揉的,他只覺得一股熱氣在往身下冒?
她難道不知道男人都是敏感的餓狼嗎?
關鍵是,他現在根本就不能、也不敢碰她。他怕自己一旦出手,恐怕連現在這種溫馨的片刻,都擁有不了了。
他僵然的推開她說:“算了不用揉了,我過一會兒就好了。”
夏桐聞言,縮回手,倒也沒有堅持。只找了一把椅子,坐到了他牀邊:“有我陪着你,你睡吧。”她曾經因爲戒毒生病過一年,所以她很清楚,病人其實是最敏感和脆弱的。
他們時時刻刻都害怕,被人丟下。
曾經在她驚懼害怕的夜晚,他也是這樣搬一把椅子,一刻不停的陪在她身邊。現在,她也要如此對他。
“嗯。”他合上眼。
夏桐坐在他身邊,不一會兒就有些迷迷糊糊了。即使斷了藥,但身體裡的藥性還在,所以她依然嗜睡。
他卻忽然開口:“夏桐。”
“嗯?”夏桐被驚醒,沒有絲毫不悅:“怎麼了?”
“我睡不着,你給我唱首歌吧。”黑暗裡,他的眼神清亮,靜靜地看着她。
“唱什麼?”她問,同時也有些不好意思。其實,她五音不全,唱歌極其無語難聽,所以她很少會當衆獻唱。
“童年。”他說。
童年?夏桐努力的在腦子裡搜索歌詞,輕咳了一下,這纔開口:“池塘邊的榕樹上,知了在聲聲叫着夏天。草叢邊的鞦韆上,只有蝴蝶停在上面。黑板上老師的粉筆還在拼命嘰嘰喳喳寫個不停……。”
她唱的並不好聽,但表情很努力、很認真。似乎真的很希望他能夠快樂。
他躺在牀上,目光盯凝着她,又似乎在透過她,看向她身後另一片混沌的世界。
在那片世界裡,也曾經有一個這樣的女孩子,用柔柔的聲音,在他耳邊唱着。一字一句,猶如誓言般,鐫刻在他的腦海裡。
許多許多年,都不曾忘懷。
一曲完畢,夏桐囧囧的問:“很難聽吧?”
他點點頭:“無比倫比的難聽。”
她頓時一副大受打擊的模樣。他又伸手拍拍她的腦袋:“傻瓜,騙你的。”
夏桐憤怒:“你混蛋。”
他閉上眼:“好了,混蛋要睡覺了,你不準吵。”
她立馬捂住嘴,似乎生怕吵到他。
幾分鐘後,他像是告訴她,又像是在提醒自己:“我說過,等我睡了,你可以走。但務必要輕輕地,不要吵醒我。”
心頭漫過一許複雜,夏桐點頭:“嗯。”
凌晨十二點,秦慕抉來到了喬嬈嬈所指的別墅。聶勝很輕易的用工具撬開了大門,整棟別墅很黑很靜,彷彿沒有一絲人息。
他順着走廊上樓,一間一間的搜索。當搜索到其中的一間,他的腳步頓住,臉上閃現出顯而易見的驚喜。
他看到了那個他尋尋覓覓,找了近兩個星期的女人。此刻她背身對着他,僅僅一個背影,他就能確定,那是她!
他走進來,夏桐就察覺到了響聲,扭過頭。
“你……。”他剛欲開口,她卻伸出右手食指放置在脣邊,做了個噓聲的動作。然後轉頭看了看牀上那張睡顏,確定他沒有醒,這才安下心來。
此刻的秦慕抉,也看清了牀上躺着的人,臉上閃過複雜。
夏桐踮着腳尖,走出了房間。他遲疑了一下,也跟了出去。
臥室的門剛剛關合,那雙緊閉着的雙眸便極緩慢、極緩慢的睜開。澄澈的眼眸,靜靜的凝視着頭頂的天花板,卻什麼都無,什麼都無。
半晌,他露出一抹慘笑:“傻瓜,說好不要吵醒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