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察覺有異
(?)
端着咖啡,喬嬈嬈小心翼翼的走到了書房門口,好有禮貌的敲敲門。
直到一道清冷的聲音傳出:“進來。”
喬嬈嬈深吸一口氣,這才推門而進。房間內,很安靜。酒紅色的實木桌旁,顧顥然穿着一身手工西裝,專心致志的在筆記本上辦着公。綠色的光線打在那張棱角分明的俊顏上,有種說不出的清貴雅緻。
“您的咖啡。”喬嬈嬈將咖啡杯放在了桌子上,太過安靜的環境使她的動作也不自覺的放柔。
“嗯。”他隨意的應了一聲,甚至連頭都沒有擡,她有些泄氣。兀自一個人站在身後,盯着他的背影發呆。
男人穿着西裝的背脊挺直,端正,隱隱可窺探其下的身體線條,流暢而完美。
西裝,真的很適合他。可在喬嬈嬈心目中,印象最深的,卻是一件白色毛衣。那時候穿着白色毛衣的他,有着軟軟的頭髮,乾淨的氣質,在幼稚園一衆拖着長長鼻涕的小男生中,真的很特別。
那時候的她還不知道什麼叫喜歡,只知道自己每每看到他就很高興。和他不經意的說了一句話,就能歡欣雀躍好幾天。
……
顧顥然又打了一會字,似乎覺得有些渴。目光依然盯凝着面前的電腦屏幕,伸手去摸咖啡。可惜一心二用,不僅沒有拿到杯子,反而大意的翻倒了咖啡,褐色的液體蔓延了一桌。
“啊……。”
率先叫出聲來的,卻是一旁的喬嬈嬈。她趕緊從口袋裡摸出幾張餐巾紙,覆蓋在了咖啡上,阻止液體肆意漫流。
“你怎麼在這兒?”顧顥然在一旁冷眼旁觀着,冷不丁的冒了句。
“呃……。”擦着桌子的喬嬈嬈訕訕答:“我來給你送咖啡。”
他皺眉,神色明顯的不悅。他明明記得,他是交代簡銘送咖啡的,怎麼換成她了?
“是我硬搶簡先生的咖啡……。”在他微涼的目光中,她的聲音越來越低:“替他送來的。”說完,她還不自覺的伸手,擦了一把額頭並不存在的汗。
哎怎麼辦?一和他說話,她就會變得好緊張……唔……
他繼續掃視着她。眼前女孩子有着一張黃黑的皮膚,氣色看起來很不好。但在這樣的一張臉上,卻偏生長着一副還算精細漂亮的五官。
只是,他微微眯眼,爲什麼他覺得這張臉十分熟悉。似乎——在哪裡見過?
喬嬈嬈又擦了一下額頭,怎麼辦?她緊張的想噓噓……
她的指尖上本就殘留着咖啡的漬跡,額頭隨着這左一下右一下的擦揩着,那原本堆得很厚的暗粉漸漸有些脫落,露出其下白皙乾淨的肌膚來。
一切都落入他眼眸,而她卻一無所知。
顧顥然揚脣,朝她勾勾手指:“過來……。”
呃?喬嬈嬈一僵,臉色羞紅起來。
他……他……他他在對她笑誒!真的在對她笑誒!怎麼辦,她好緊張!
鼓了鼓氣,喬嬈嬈低着頭走到了他跟前,一雙冰冷的手指挑起了她的下顎,迫的她擡起了頭。而另一雙手則肆意的拂上了她的臉,左右摩挲着。
男人淡淡的眼瞳內,蘊着幾分她看不清的東西。
喬嬈嬈的臉爆紅,他在摸她!他竟然在摸她!
面對陌生異性的親暱,她不是該像電視劇裡演的那樣,勇敢的踢他命根子,然後再瀟灑的揚揚頭髮,高貴冷豔的說一句:“我X!”
但現在是什麼情況?她的臉竟然可恥的紅了,身體可恥的發燙了,心跳可恥的加快了……
時間漫長的就像過了幾個世紀,他這才放開她,還算平靜的解釋說:“你臉上有東西……。”
原、來、是、這、樣!喬嬈嬈糾結地捧住心口。他只是在替她擦髒東西……
“哦……。”低下頭,她悶悶地說:“顧先生,我先出去了,你繼續工作吧。”
“嗯。”他點點頭。
房門關上的那一刻,他攤開手心,右手指尖之上幾抹明顯的灰黃色令他神色一凜。靠仰至椅背,他閉眼。
本來這兩天,他就打算遣散這個完全不及格的小護工回國。但現在,他將書桌抽屜裡的一張飛機票,揉成團,扔進了垃圾桶裡。
但現在,他才發現,自己好像被人跟蹤了。
臨近晚餐的時候,夏桐終於回來了,這些天,她的氣色越來越好,人也精神了許多。
晚飯過後,她窩在沙發上繡着十字繡,而他陪在一旁看書。兩個人誰都沒有說話,但氣氛就是出奇的安寧溫馨。
繡了不到一個小時,她就困了,然後抱着一個枕頭,沉沉睡去。
他放下書,輕輕地,極爲小心的將她懷裡的靠枕抽離掉。失去了擁抱之物的小女人,下意識的伸手,抱住他一邊的臂膀,吧唧了兩下,繼續睡。
那張熟睡的臉孔,一如既往的,溫婉動人。嘴角勾起一抹笑,似有似無的嘴角笑渦若現,叫人如何都移不開目光。
顧顥然伸手替她將亂了的發撥到了耳後,看着她沉靜的睡顏,心情忽然變的沉重。
最近,她睡得越來越久,而且健忘的程度也比以往更嚴重了。
有時候,看着她懵懵懂懂,很使勁的想要回想什麼,卻又怎麼都想不起來的焦急表情時。他總是會很小心的掩藏起,他的心虛和愧疚。
他不知道自己做的到底對不對?
剛開始,真的只是想幫她,不想看她痛苦。美國醫院裡,整夜整夜的無眠、哭泣,甚至於自殘、自殺……每一次都嚇得他身心俱裂。
那段時間,他彷彿每分每秒都行走在懸崖邊,稍不注意就可能摔得粉身碎骨。
有生以來,他第一次產生那樣恐懼、不安、害怕失去的不安定感。
終於,當他最後一次慘白着臉,將浴室裡割脈自殺的她抱出來後。他下定決心,要讓她遺忘過去。
是的,忘掉一切。
將那些不開心的、懼怕的、恐怖的、有如夢魘般的過去,一一忘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