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相似寵溺

25 相似寵溺

男人嘴角揚起一抹明顯的歡愉,像是終於鬆了一口氣,上前牽住她的手。走下樓,一樓餐廳裡,早已是一片香氣嫋嫋,肆意的撩撥着她肚裡的饞蟲。

雖然肚子真的不太餓,但她還是勉強逼自己吃了些。

吃飯的過程中,他似是不經意的說:“艾茉雜誌的畫稿,你就先畫到這一期吧。然後和安主編請個長假。”

“爲什麼?”夏桐不明白。

“估計這個月底,我們就得回美國了。你還得接受最後一期的戒毒治療,起碼得三個月。”

“你之前不說是下個月再回去嗎?”夏桐困惑。

“現在時間換了。”他淡淡。

夏桐摔下筷子,有些不快:“不行,我已經答應了安主編下一期的封面由我來畫。現在說走就走,你讓她怎麼想我?”

“畫設計稿和你的身體比起來,根本就不值一提。你要是這麼喜歡設計的話,以後我專門幫你辦一本雜誌。但現在,你必須得和我走。”

必須?

夏桐站起身,忽然胃口全無:“我不吃了。”再吃下去,她和他只怕又要吵起來了。

轉身,夏桐就想走,卻被一個手臂強行拉住。他走到了她面前,聲音放低:“又生氣了?”

“是你非要逼着我生氣。”真的真的非常不痛快,他爲什麼總想要擅自干涉她的生活?她有手有腳有思維有能力,她可以自己決定自己想要的生活!

“我這是爲你好。”

“爲我好?”夏桐冷笑:“那我真是謝謝你顧大少爺了!”

他張張嘴,似乎想說什麼,又沉默了下來。

夏桐低頭,看着他桎梏在她腕間的大掌,冷冷道:“可以放開嗎?”

他遲疑了一下,慢慢鬆開了箍住她的手。像是故意要發泄不滿一樣,夏桐很用力的跺着腳,朝二樓走去。

隨後‘砰’的一聲,狠狠甩上了門。

晚上,他一共敲了她三次門。

第一次, 他說:“夏桐,你晚上都沒吃什麼,我給你送了點點心,你開個門。”

她不鳥,很抱歉晚餐的時候已經被他氣飽了,她根本毫無胃口。

第二次,他說:“夏桐,安主編打電話找你……。”

繼續不鳥,還想誆她?安大剩根本就不知道他們家電話。

第三次,他似乎剛剛洗完澡:“夏桐讓我進去,我要睡覺了。”

夏桐直接一個枕頭砸過去……

之後終於恢復了安靜。

一整晚都心情憋屈着,臨睡前還在罵罵咧咧,不料卻因此睡了個好覺。清早,陽光很明媚的透過落地窗照了進來,映在她微微睜開的眼睛上,令人不覺得心曠神怡。

夏桐抓起牀頭的鐘,已經9點了,料想顧顥然應該去上班了。她這才推開門,不料纔打開門,身體忽然一個大旋轉,還未待她反應過來之際,就已經對上了一雙沉沉的黑眸。

顧顥然順着門壁緩緩從地上爬起來,眼睛下有些淡青,打開的喑啞音色中幾分隨意:“醒了?”

夏桐驚訝:“你不會在門口等了一夜吧?”

見他點頭,她頓時訝然,用手背摸了摸他的額頭:“你沒瘋吧?”若不是瘋了,怎麼會有好好的牀不睡,非要在這冷冰冰的地上呆一夜?

他沒說話,忽然一隻手將她的腰握緊。這靠近令她有些不適應,直覺的想要偏開臉,卻被他禁錮着腦袋。修長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嗅覺間隱約是古龍水的淡沉香味。

“對不起。”他說。

“……。”

“昨天是我的錯,我不該那樣子霸道的管着你。”他輕輕擁住她:“我忘了,你也會討厭,也會反感。我只是——。”太害怕了而已。

他的語氣太誠懇,太低微,令夏桐也不好意思起來。她拍拍他的肩膀,寬慰說:“好了好了,我不生你的氣了。我知道你也是爲我好。”這一年來,他對她的好,她都記在心裡。昨晚她那樣子和他賭氣,確實也有些任性。

他抱着她,沉默了一下,忽然說:“夏桐,你不要離開我……。”

夏桐愕然,她不明白,好端端的,他爲什麼要說這樣的話。

“就算將來知道了什麼,也不要害怕,我並不是要害你,我只是不希望你那麼痛苦而已。”他又說。

夏桐更奇怪了,什麼不想害她,只是爲她好?他到底在說什麼?

他貪戀的抱了她很久,這才依依不捨的鬆開。那雙原本琉璃般透亮的眼睛,此刻因爲疲憊而佈滿血絲。夏桐看着他,又心疼起來。

“你看起來很累,去休息一下吧?”

他搖搖頭:“不用,早上NES有事,我得過去。”

“你——。”擔憂的話還未說出口,夏桐又硬吞回去。顧顥然這人平時雖然看上去懶懶散散,一副不怎麼將公事放在心上的樣子。其實只有和他相處久了,才知道他對於工作其實也很執着認真。

她想了想,只能說:“那路上小心。”

聞言,他脣角漫開抹笑意:“好。”

因爲昨晚的那一場架,夏桐心情煩悶,沒有來得及畫設計稿,也就錯過了截稿時間。中午,她被迫在辦公室裡,接受了安大剩一下午的‘思想教育’。

最後在她惡狠狠的目光中,夏桐低頭裝孫子保證,一定會在第二天早上把畫稿交齊,她這才勉強同意。

夏季的天氣很多變,明明早上出門時還是陽光明媚,到了下午竟然下起了大雨。路邊上早已有商業嗅覺靈敏的老太太賣起了雨傘。

她掏錢買了一把,看天色還早便不是很想回家,打算順着這雨路走一走,獨自浪漫一下。不知不覺竟走到了一個小學門口,此時正是放學時間,無數個孩子從校門口涌出來。

一張張天真的笑臉上,寫滿了童真。

夏桐握着雨傘,站定,不自覺的就想起了昨天餐廳裡的,那個女孩子。看年紀,應該也有五六歲了吧,她竟然叫自己媽咪?

都說孩子是這個世界上最誠實的精靈,她昨天那樣死死地抓着自己。本能地、不停地叫她媽咪,表情真摯到讓她不得不信。

可是。

“抱歉,我女兒太久沒見過她媽咪了,不小心將你錯認成她的媽咪。”巧克力先生平靜說。

……

顧顥然:“夏桐,這麼長時間的相守,爲什麼你還是不能信任我?我對你做的還不夠多嗎?”

……

她捏緊了雨傘,忽然之間有些茫然。她真的不知道該相信誰了。

轉身正想走,一道稚嫩的聲音忽然在身後叫住她,“媽……。”那聲音一頓,立刻又換了稱呼:“阿姨……。”

夏桐轉身,眼前映出了一張笑盈盈的蘋果小臉,她一愣。這麼巧,竟然是昨晚餐廳裡的那個小女孩。

小女孩站在門口,並沒有打傘。雖然頭頂有雨篷,但還是會有些些微的雨水濺到她臉上。夏桐忙蹲下身子,將雨傘伸到了她頭頂。

“你的爹地呢?他沒來接你?”

女孩搖搖頭:“沒有,爹地很少接我放學,都是保姆來接我的。”

夏桐忍不住皺眉:“怎麼會有這麼不負責的父親,你這麼小,他都不接你放學?”

“爹地也是因爲工作忙……。”乖乖本能的替秦慕抉找藉口。

夏桐看她背後的衣服都打溼了,臉上又凍得發白,不由得就有些心疼,忙將她扯進了懷裡。

“都放學了,你的保姆怎麼還沒有來?”

乖乖搖搖頭:“我也不知道,保姆阿姨平時都很準時的,也許是路上堵車。”

真懂事的孩子,爲每一個不負責任的大人想好說辭。夏桐摸摸她的頭,有些感慨。

忽然,小乖乖的肚子咕嚕嚕叫起來,她害羞的捂住。中午的時候沒怎麼吃,現在忽然覺得好餓哦……

夏桐很快就察覺到了:“餓了?”

乖乖不好意思的點頭:“嗯。”

“想吃東西嗎?阿姨請你。”不知道爲什麼,就是覺得和這個小女孩很有緣,很想很想對她好,寵愛她。

她轉頭,朝周圍望了一圈,發現不遠處有一家肯德基。

“要不要吃肯德基?”她笑眯眯的指着不遠處。

乖乖隨着她的手指望過去,目光中閃現出一抹渴望。

“可以嗎?”她不確定的說,因爲她記得,過去媽咪最討厭她吃這種垃圾食品了。

夏桐挑眉:“爲什麼不可以?”說完她將她整個的抱了起來:“偷偷告訴你哦,阿姨也很喜歡吃肯德基。但是在裡面吃的好像都是小孩子,所以我每次一個人進去的時候都覺得好丟臉哦。今天帶着你我可以盡情的吃了!”

她眉飛色舞。乖乖忍不住笑起來。

點了一份全家桶,兩個人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大快朵頤起來。其實夏桐不怎麼愛吃肯德基,一是因爲之前在美國吃多了快餐,二也是因爲太油不好消化。但不知道爲什麼,和眼前這個小女孩在一起,她的胃口就出奇的好。

似乎只要她開心,她也會不由自主的高興。

吃到一半,乖乖書包裡忽然傳了一陣手機鈴聲。此時她正在啃一隻雞腿,滿手油不好接電話,只能將求助的目光朝夏桐掃來。

夏桐爽快的拿過她的書包,將手機掏出來:“喂?”

電話那頭一愣,似乎沒有料到接電話的是她。安靜了一秒:“你們在哪兒?”很沉靜的男聲,幾乎是立刻,夏桐就知道了是誰。

本能的,她背脊一直,說話也不利索起來:“我……我們在一家肯德基店。”

“學校門口的哪一家嗎?”他問。

“嗯。”

“你們就在那裡不要走,我馬上過來。”他說完,便掛斷了電話。

夏桐握着手機,心裡忽然有了一種揪緊般的緊張感。心臟跳得很快,似乎要破胸而出。她放下手機,這才發現自己手心已經冒出了汗。

她這是怎麼了?

他不過一個電話而已,就讓她不安成這樣?

可是怎麼辦,他說他馬上過來?

昨天之前,她還能神情自若的和他見面,可經過了昨天,似乎有什麼開始變得不同了。這種不同,令她慌張、不安。

十分鐘後,一道修長的身影從KFC外推門而進。咯噔一下,夏桐像是條件反射一樣,從位置上站了起來,對面的乖乖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秦慕抉好似感應一般朝她的方向擡了眼,目光有意無意的在她身上掃了一下。夏桐只覺得被他看得全身不自在,不自主的低下了頭。

他走了過來,乖乖立刻揚起小腦袋,甜甜的叫了句:“爹地!”

“嗯。”他摸摸她的頭,乖乖立刻‘很懂事’的將屁股挪到了裡面,將位置讓給了他。他沉吟了一下,欣然坐下身。夏桐卻因爲他這個動作,如坐鍼氈。

本來她的位置是和乖乖面對面的,此刻卻換成了他。

“那個……。”她決定在他問之前,就坦白從寬:“我今天是在路上閒逛,偶然遇到的乖乖。她放學了,保姆又沒有來接,我怕她一個小孩子等在校門口會出什麼事。天上又在下雨,就將她帶到了肯德基裡坐坐,吃點東西。”乖乖的名字是她剛剛纔得知的,一聽這名字,她就覺得好聽到爆!

“嗯。”他點點頭:“謝謝。”

“不用謝。”她侷促的低下頭,爲自己的口拙而懊惱,也不知道該幹什麼,只能手忙腳亂的拿起桌子上的一袋番茄醬,撕着玩。

“我幫你。”以爲她是真的需要番茄醬,他手伸出來,指尖不經意與她一觸。她驚訝,手上的動作一大,番茄袋撕開,一串紅色的粘稠液體飛飆了出來,濺了對面的他一身。

“啊對不起……對不起……。”夏桐懊惱,忙拿過一張餐紙,站起身,作勢就要替他擦。本以爲他會拿過她手中的餐紙,說自己來。

不料他的手只是在空中停了片刻,就縮了回來,再沒有動作。

呃……他都不會客氣一下嗎?夏桐頭皮發麻,但伸出手就跟潑出去的水,縮是縮不回來了。她只能硬着頭俯身過去,替他擦胸口上的污漬。

此時正是夏日,他穿着一件白色的長袖襯衫,或許是剛剛下雨淋溼了些,貼服在身上。此刻夏桐一觸過去,立刻就感受到了他襯衫下結識的肌肉線條。

她臉登時爆紅。

他低頭笑了笑,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方白淨的方帕,伸到她頰邊:“你臉上也有。”

夏桐又是一驚,想後退卻已經來不及了。他一手製住她的後腦勺,一手擦着她的嘴角,神色中有着一種淡淡的安寧與——寵溺。

寵溺?

夏桐心頭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