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蘭沒有想到,這麼晚了書房還有人,而且,書房並沒有開燈,那黑影就這麼從暗中閃出來一樣,嚇得她夠嗆。後退幾步直接撞到了牆壁上,站穩之後這纔看清楚,那出來的人居然是紫風。
“米小姐,這麼晚了去書房做什麼?”幽暗的光線,她看不清楚他的眼睛,只是覺得說話的聲音有些磣人。
“紫風啊……我只是路過這裡,看到門還開着,然後就推門進來了。”
“以後,最好不要亂闖,少爺不喜歡陌生人進入他的私人領地。”紫風面無表情地說道。
“哦哦,知道了,我不闖了!”米蘭暫時放棄了闖入書房偷契約的念頭,乖乖地下樓去。
這一晚,米蘭睡得很不安穩,老是做些莫名奇妙夢,清晨五點她就醒了,爲了給自己一個好心情,她在衣櫃裡挑了一件漂亮的裙子。生活還要繼續,她不能放棄希望,只有好好地活着,才能找到解決問題的辦法。
又上上下下地兜了一圈,不死心地又跑到書房外面推了推,這一次書房的門是完全鎖死的,怎麼推也推不開了。
“米小姐,你這是在做什麼?”
惠子正抱着剛剛插好的花瓶,準備往房間裡去,突然看到米蘭趴在書房的門口。
米蘭轉過臉,看向她,笑道,“你來得正好,你這是要把鮮花放到書房裡去嗎?”
惠子面無表情地搖頭,“當然不是,這間書房,還有臥室,是不允許擺放任何鮮花的,並且,這兩個房間裡的窗簾都是不允許拉開的,你明白了嗎?”
“哦,這樣啊!你家厲先生還真是一個消積陰暗的人,連陽光也不喜歡!”米蘭認真地回憶了一下,似乎很多場合,厲柏霆都避開着陽光,好幾次在酒店裡看到他的時候,他都潛伏在窗簾後面,似乎對陽光過敏一樣。不過排斥鮮花就說不通了,他上次還弄了一院子的玫瑰花。
“也不是啊,每個人都有自己喜歡和不喜歡的東西,其實他也有自己喜歡的東西啊!”
“是嗎?他喜歡什麼?”
“他喜歡聽鋼琴曲,你沒有看到嗎?那邊琴室裡有一架鋼琴,可名貴了,只是可惜從買回來以後,就沒有人彈過。他最喜歡的就是《獻給愛麗絲》,你要是有空,可以去彈彈,沒準他心情一好,就會對你各種特別照顧。”
“真的嗎?”米蘭信以爲真,因爲厲柏霆的確是個很情緒化的人,他憤怒的時候會把你踩到地獄裡,然而高興的時候也會把你舉上天堂。沒準他一高興起來,真的會對她格外開恩啊!想到這裡,米蘭又匆匆地下樓,直奔琴室。
惠子靜靜地站在一個角落裡,聽着音樂響起,她臉上浮現一絲難以言喻的快感。
在這厲家有許多禁忌,其中一項就是絕對的禁止彈鋼琴,而且她還深知厲先生生平除了煙霧和陽光之外,最討厭的就是這首《獻給愛麗絲》了。
正常情況下,看到米蘭彈這首曲子,她應該去制止的,可她反而去鼓勵米蘭做了這件事情。這一切都是因爲她看到昨晚厲柏霆與米蘭種種恩愛畫面,內心的嫉妒之火無法平息,她刻意將所有的門窗打開,這樣才能夠將厲柏霆吵醒。然後,她在靜靜地等着,等着厲柏霆醒來之後狠狠地懲罰米蘭。
厲柏霆被一陣幽悠的鋼琴聲給喚醒,他睜開了眼睛,是他所熟悉的曲子《獻給愛麗絲》,這首曲子一直伴隨着他的童年,每當這首曲子響起的時候,他總能感覺到溫暖的母愛,然而,多少年沒有聽到這樣的琴聲了,因爲那個爲他彈奏這首曲子的人再也不會回來了。
薄薄的一小片陽光窗簾的小間隙裡照射進來,滿室生輝,然而,這個世界一片冰冷,陽光的溫度永遠到達不了他內心的深處,他人生的全部快樂都定格在了八歲那年的夏天……
站在旋轉樓梯的頂端,厲柏霆還穿着灰的真絲束腰式睡衣,雙手扶着金雕的扶欄,看向琴室。
米蘭穿着一件白色的長裙,露出漂亮的一字肩,這件長裙是他挑的,前天在初夏巴黎時裝的發佈會上,當模特穿着這件長裙走出來的時候,他心裡就想到了她。如此,穿在她身上,果然像妖精一般的美麗。烏黑柔亮的秀髮慵懶隨意地披泄在肩頭,她的肩膀很小,皮膚如初雪般的白皙,穿上這種一字肩的長裙之後,正好露出性感的小鎖骨……
陽光從門照射進來,溫暖的光輝將她濃濃地包裹着,這讓她看起來就像渾身都泛着溫暖的光芒,他看得入了神,第一次覺得,陽光其實也許不那麼讓人討厭……
惠子扭過頭看向厲柏霆,然而厲柏霆臉上並沒有出現她事先想象的那種惱怒,反而是一種淡淡的溫情。
她直接向着琴室衝了過去,然後拉住了米蘭,“你膽子好大,故意彈這首曲子,是想刺激厲先生嗎?”
米蘭停下了雙手,愕然地看着她,“你是不是有病啊,是你讓我彈的好不好?”
“我沒有,你血口噴人,你是把我家裡從這裡趕走是不是?”看着厲柏霆的身影在靠近,惠子哭了出來,“厲先生,您就辭退我吧!免得我在這裡各種礙眼。”
“行了,下去吧!”厲柏霆一聲喝斥,惠子嚇得不敢出聲,乖乖地退了下去,臨走還不忘狠狠地瞪了米蘭一眼。
厲柏霆站在米蘭的面前,伸手拉了拉她的裙帶,“以後,在我睡覺的時候不要彈鋼琴,明白嗎?”
“你不喜歡嗎?”米蘭大大的眼睛單純而執著地看着他。
厲柏霆遲疑了,以前,他聽到這首曲子心裡都是疼痛,而剛纔看到她彈的時候,那種疼痛竟然消失了,難道一個人心底的恨也能夠被治癒嗎?不,不可以,那是滅家的仇恨,他永遠也不要忘記。片刻之後,厲柏霆的黑眸冷了下來,“不……而且還是很厭惡,我不喜歡女人在我面前賣弄。”
米蘭本來是想討好他的,結果居然碰了一個大釘子,莫名地失落……看着他的背影,她感覺眼前迷霧重重,似乎越來越弄不清楚這個男人了。可是,越是這樣,她似乎越想搞清楚,他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男人?他爲什麼會討厭陽光,會討厭鮮花和音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