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悅很敏感,也看到了他蹙眉的動作。
他不想她去上班?!
宗悅心下一緊,雙手捧着杯子,直視着黎君的眼睛,娓娓道來,“也沒有爲什麼,平時你不在家,我一個人呆在別墅裡挺無聊的,也沒什麼事做。
我在南洋認識的人少,俏俏平時又很忙,所以我想着出去找個工作,不管好壞,總比我每天呆着有意思。”
話落,她又端起杯子喝了口水,心情也不似先前那般雀躍。
她也不是非要找工作,如果他不同意,那她就再想別的辦法。
而黎君在她低頭喝水的剎那,目光裡驟然劃過一絲自責。
直到這一刻,他才突然想到一件事。
宗悅遠嫁到南洋,沒有朋友,沒有親人。
景灣別墅四層樓,沒有配備日常保姆,只有鐘點工每天固定的時間來做打掃。
看似住在別墅裡享受着別人無法觸碰的榮華,可她的內心大抵是孤獨的。
想到這些,黎君內心深處驟然滋生出一種難以言喻的心疼。
他心疼宗悅,甚至沒辦法想象這段時間她一個人都在別墅裡做什麼。
即便是其他的豪門闊太,也有固定的交際圈和人脈,可宗悅在南洋,除了他,什麼都沒有。
黎君喉結起伏了幾次,在宗悅擡頭的瞬間,他連忙拿起杯子喝水來掩飾自己外露的情緒。
宗悅等了半天,都沒聽到黎君的迴應。
她覷着他,不免失望地用手指在桌上畫着圈,“我就是前幾天突發奇想,也沒有非得出去工作……”
“既然想去,就去吧。”黎君放下杯子,目光變得很柔和,“你想出去工作,我怎麼會不同意。”
“你答應了?”宗悅驚訝地揚起眉梢,眼神中也重新浮現出欣喜的神采。
黎君面色溫和地點頭,一派穩重地姿態思索了幾秒,“你找到心儀的工作了?”
“還沒,不過俏俏說,她能幫我找。”
黎君默了幾秒,爾後語出驚人,“你想不想來秘書處?”
“秘書處?”宗悅幾乎沒有深思,下意識就婉拒道:“我不要。”
黎君瞬間皺起眉頭:“……”
他沒想到宗悅會拒接的這麼幹脆。
黎君一臉嚴肅地繼續補充,“真不想?秘書室有個文員要休產假,正好有招新的打算,你來的話我可以給你安排。”
宗悅眨了眨眼,分明從他的臉上看出了一絲不悅。
他在不高興什麼?
就因爲她不想去秘書處工作?不至於吧。
宗悅扯着嘴角訕笑一聲,“我雖然沒上過班,但也聽說過一些職場規則,你的同事都參加過我們的婚禮,如果我和他們一起共事,他們肯定會尷尬,我也不自在。”
想想那種場面,宗悅就渾身難受。
何況,萬一她能力有限,工作中犯了錯,豈不是被人看了笑話。
宗悅的話確實有幾分道理。
但黎君心頭仍然有幾分怪異的感覺,希望她只是因爲不自在才拒絕他的安排,而非……不願和他共事。
……
第二天,週五。
黎俏一大早就去了科研所,剛坐下,連楨就端着一杯茶走了過來,“醫學聯盟怎麼樣?”
“還可以。”黎俏回望着他,“米斯小鎮,就是他們的總部。”
連楨的目光中劃過一絲嚮往,拉着椅子坐下後,“聽名字就很特別。”
恰好,黎俏的手機上收到一條短信,她看完也沒回,再次擡起頭,話鋒一轉,“研究進度如何了?”
連楨正了正臉色,從辦公桌上拿過項目表,便細緻地給黎俏講解了一番。
末了,他舒展眉心,嘆道:“上個星期小關過來了,她的體重穩定了,而且各項指標的病變反應也沒有之前那麼明顯,效果還不錯。”
黎俏敲了敲桌面,若有所思,“你覺得還需要多久能治癒?”
“說不好,目前來看,她的體重不再增加,已經是個好現象了。但想要治癒的話,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連楨的回答還算嚴謹。
黎俏垂眸思忖了半晌,爾後偏頭看着他,語調不急不緩,“連師兄,我可能要暫時離開科研所一段時間。”
“什麼?”連楨滿臉詫異,察覺到自己的失態,他蹙着眉,低聲問道,“離開是什麼意思?”
黎俏滾了滾嗓子,也沒說的特別詳細,很模糊地概括了一句,“以後可能會有別的事情要忙,總請假也不合適。
具體時間還沒確定,我只是有這個打算,先跟你說一聲。”
她倒不至於撂挑子走人,畢竟當初是她牽頭髮起的項目。
但難保未來會有變故,她需要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其他的地方。
這個項目有兩位院士坐鎮,還有其他研究員的共同協作,有她沒她並不會影響到大局。
此時,連楨似是鬆了一口氣,往椅背上靠了靠,打趣道:“你提前告訴我,是不是想給我打個預防針,怕我也中途離開?”
黎俏勾脣笑了,“你如果真想走,當初就不會來科研所。連師兄,相信我,這個項目絕對值得你研究下去。”
連楨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小黎,你應該知道,項目中途離開,那麼以後你很可能會失去相應的研究榮譽?”
身爲研究員,想要的不就是科研成果的展示名錄上能有自己的名字嗎?
黎俏淡然地挑了下眉梢,彷彿在說‘她當然知道’。
這時候的連楨根本就不知道,從一開始黎俏做研究純粹只是爲了興趣。
即便基因異變項目最終取得了突破性進展,她也從沒想過把自己的名字加進去。
也正因如此,在不久後的將來,黎俏親手把連楨送上了國際醫學的舞臺。
並且讓他成爲了國內首位獲得醫學研究拉斯科頂級榮譽獎的科研人員。
……
午後,黎俏趁着午休時間,開車去了趟律師事務所。
合夥人辦公室,年過三十五的齊南懷坐在她對面,雙手交叉放在桌上,打量着黎俏的同時,開口解釋道:“第一次調解時間在本月末,段老爺子授權我作爲他的委託律師代爲出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