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鬱走了,把她一個人丟在了老宅?
黎俏‘哦’了聲,低頭摸了摸指甲,語氣很淡:“你身上帶外傷藥了嗎?”
她記得那個綠色葫蘆的小瓶子,治療外傷有很顯著的效果。
落雨錯愕了一下,黎小姐居然會主動要外傷藥。
她斂去浮上嘴角的笑,連忙回道:“流雲已經去老宅藥閣給您拿化瘀膏了。”
黎俏點頭,沉默了幾秒,又問:“他有沒有說去哪兒?”
“沒有。”落雨回答的過於乾脆利落,愈發低垂的頭顱也在很刻意地迴避着她的眼神。
黎俏深深看了她一眼,擺手道:“家宴我不去了,幫我跟……”
“黎小姐還是去吧,先生還等着您。老大隻是出去辦事,一會就能回來。”落雨解釋的話讓黎俏暗淡的目光裡恢復了幾分神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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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不是離家出走就好。
在落雨的堅持下,黎俏還是沒有率性而爲。
畢竟商縱海在前,商鬱在後,這裡又是老宅的地盤,人多嘴雜,她不能太任性。
……
家宴在月齋堂舉行,十幾張宴桌前早已坐滿了人。
黎俏來得有些晚,走到主桌前,歉意地頷首,“抱歉,伯父,我來晚了。”
商縱海面色和藹地擺手,說了句不晚,又朝她的背後看了看,“少衍呢?”
黎俏抿脣,“他在……”
她意圖說出的藉口還掛在嘴角,落滿了日落餘暉的月齋堂門外恰好有一道頎長昂藏的身影由遠及近。
蕭管家立馬對着門口努嘴,俯身道:“先生,大少爺來了。”
黎俏順勢回眸,果然看到商鬱單手插兜姿態昂揚地走了進來。
他的神色依舊冷漠,目光沉着戾氣,襯衫領口不知什麼原因解開了三顆釦子,幾分野性,幾分殺伐,碎髮在他行走間蕩着不羈的弧度。
黎俏清凌凌的小鹿眼和他隔空對視,爾後抿着嘴角別開眼ꓹ 不想在衆人面前露出端倪。
眨眼間,男人來到主桌ꓹ 瞥了眼黎俏,無聲喟嘆,嗓音沉緩地說:“坐。”
一張主桌ꓹ 三人分別佔據一側。
商縱海敏銳地察覺到他們二人之間不太對勁的氣氛,暗藏城府的眸子落在了商鬱捲起的小臂處ꓹ “你出門了?”
“嗯。”男人惜字如金地應了聲。
商縱海深深看着商鬱,側首對蕭管家吩咐ꓹ “去拿條毛巾ꓹ 讓他擦擦。”
垂着眼瞼喝茶的黎俏疑惑地眯了眯眸,以餘光自上而下地打量男人。
幾秒後,便在他袖口附近,看到了一滴不明顯的血跡。
肯定不是之前沾染的,因爲那時候他的袖管是放下來的。
這是……
黎俏還在暗暗揣測他出門的原因,而商縱海卻適時說道:“人既然被帶走了,自然有法律嚴懲ꓹ 你切記別太趕盡殺絕。”
這時,商鬱從蕭管家手裡接過毛巾ꓹ 隨意擦了擦手ꓹ 口吻低冽又輕狂ꓹ “命還在ꓹ 您老別瞎操心。”
瞎操心的商縱海:“……”
黎俏小口呷着茶,垂眸蓋住了眼底的波瀾。
她懷疑……商鬱去找溫時和商芙的麻煩了。
確實如此ꓹ 二十分鐘前ꓹ 兩輛警車在路中遇襲ꓹ 所有警員和委員會的公職人員沒有任何損傷。
唯獨押運的犯人,商芙雙肩和雙腿中槍ꓹ 溫時整條手臂被補了三槍。
沒有性命之憂,但公職人員也蒙了。
子彈是從外面打進來的,明明押運車還在行駛中,但對方槍法卻異常精準,誰都不打,就打商芙和溫時。
……
這頓家宴,黎俏和商鬱全程沒有交流。
主桌前的氣氛也格外低迷,除了商縱海偶爾交談幾句,黎俏一直悶頭吃飯,商鬱在不停喝酒。
期間,不少旁支成員端着酒杯上前寒暄,有諂媚、有試探、更多的則是冷眼旁觀。
這是家宴,偏生夾帶了太多的私人恩怨和利益糾葛,以至於怎麼看都不像是普通的家宴那麼和睦純粹。
黎俏吃的很少,心裡五味雜陳,根本沒胃口。
她和商鬱雖沒說話,但他喝了很多酒,佳釀藥酒還有紅酒,在黎俏的觀察下,最少已經喝了七八杯。
整頓飯,他依然會給她夾菜,但次數少了很多。
黎俏情緒憋悶,隨着宴席結束,她起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月齋堂。
商縱海和商鬱暫時無法脫身,兩人被其他家主圍着敬酒,客套的言辭之中,也不難聽出他們的敬畏。
畢竟有商縱海坐鎮,而今天的宗族會又驅逐了八家以及十一家的商芙,這等殺雞儆猴的做法,其他旁支不得不小心謹慎地應對。
生怕下一個被驅逐的就變成了自己。
而長老堂的幾位長老,各個面色不愉,三長老緊捏着茶杯,扭頭問道:“大長老,今天驅逐八家的事,家主和長老堂商議過嗎?”
大長老扈應目視着黎俏離開的方向,冷哼一聲,“商議?他要是商議過,我還至於和你們一樣驚訝?
到現在你們還沒看出來,家主這是有意打壓長老堂的威信,連驅逐宗譜的事,都不經過我們了。”
一時間,三位長老目光晦暗,誰都沒說話,卻不約而同地看向了黎俏的背影。
他們心知肚明,是這個女孩的出現,打破了某些平衡,大抵是……不能留了。
……
老宅後院,黎俏漫無目的地散着步。
斜墜的霞光鋪了滿地的金黃,落雨在她幾步之遙無聲跟隨。
老大和黎小姐似乎吵架了。
這麼久以來,他們好像是第一次鬧彆扭。
黎俏不知不覺就來到了人工湖附近,站在湖邊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和她的心情一樣,微風四起,難以平靜。
然後……
“你你你、你怎麼在這兒?”
一聲驚呼從斜後方傳來,黎俏面無表情地回眸,看到對方那張寡淡的臉,扯了下嘴角,什麼都沒說。
商陸,倒是好久不見了。
落雨在幾步外喚了聲“二爺”,瞧着他一身浮誇的機車打扮,眼底掠過一絲嫌棄。
整個商氏宗族,活的最瀟灑的恐怕就是這位二少爺了。
不理世事,遊山玩水,恣意又任性。
商陸警惕地看着黎俏,小心翼翼地拉開安全距離,眼神很不禮貌地掃視着黎俏:“你怎麼不說話,爲什麼在我家?你怎麼進來的,是不是跟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