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宅門,等候多時的蕭管家立馬迎了上來。
他恭謹地對着商鬱和黎俏彎了彎腰,“大少爺,各家主和長老都在會客堂候着,先生讓您先過去。黎小姐,麻煩您隨我來。”
商鬱緩緩鬆開黎俏的手,睨着她沉緩地叮嚀,“記住我的話。”
黎俏點頭說知道了,爾後就跟着蕭管家去了後院的茶室。
茶室四周格外幽靜平和,多名保鏢守在廂房附近。
蕭管家爲她推開雕花木門,入內就有一陣濃郁的茶香撲面而來。
古韻的茶室廂房裡,商縱海穿着一身灰色唐裝,面帶金絲眼鏡,端坐在黃花梨木雕刻而成的茶臺前。
他聽到腳步聲,擡手招呼道:“小丫頭,過來坐。”
黎俏走上前喚了聲伯父,入座之際,一杯清茶被商縱海推了過來。
他視線落在飄逸杯上,眼神裡似乎透着幾分回憶的悠遠,默了默,才說道:“早些年,有位老夥計送了我半斤野生太平猴魁。
我珍藏了二十多年,一直沒捨得喝,你這小丫頭今天有口福了。”
黎俏從容地望着商縱海,客套地頷首,“多謝伯父款待。”
“不用這麼客氣,你嚐嚐味道怎麼樣。”
商縱海對黎俏似乎極有耐心,沉澱了歲月痕跡的雙眸,一瞬不瞬地凝着她。
黎俏託着杯子送到脣邊呷了一口,芬芳的茶香綻放在味蕾上,她淺笑附和,“確實是好茶,醇而不澀,香氣濃郁。”
商縱海欣慰地連連點頭,長嘆一聲,從茶桌前站了起來。
他踱步走到茶架旁,負手而立,目光落在那包太平猴魁上面,低聲問道:“昨晚的事情,解決了嗎?”
黎俏放下茶杯ꓹ 轉首望着商縱海的背影,心知他說的是綁架案ꓹ 便淡聲迴應,“解決的差不多了,伯父不用擔心。”
“說起來ꓹ 要不是那天我安排法拉利在街頭上演了一場車禍事故,恐怕……我也想不到你這孩子年紀不大ꓹ 能耐實屬不小。”
黎俏一怔,驚訝之色自眼底轉瞬而過。
商縱海背對着她ꓹ 沒聽到回答ꓹ 不禁揉了揉手腕上的佛珠,徐徐轉身,“怎麼?沒想到是我?”
黎俏不緊不慢地站了起來,直視着商縱海的眸子,微微搖頭,“確實沒想到,但伯父爲何這麼做?”
老謀深算的商縱海ꓹ 彷彿在下一盤棋,而她黎俏就是這盤棋局中的棋子。
這種感覺ꓹ 有點糟糕。
這時ꓹ 商縱海又嘆了口氣ꓹ 摩挲佛珠的手指也漸漸停了下來。
他說:“你可以認爲我在試探ꓹ 也可以認爲我在考驗。小丫頭,你和少衍在一起ꓹ 註定要承受來自外界的諸多壓力。
如果你沒有能力保護好自己ꓹ 那麼我也要考慮考慮ꓹ 到底該不該告訴你某些真相。”
黎俏和商縱海對視三秒,爾後垂下眼瞼ꓹ 蓋住了眸中的情緒,“那伯父試探的結果還滿意嗎?”
“目前來看,還可以。”
不是滿意,也不是不滿意,僅僅是還可以。
黎俏扯了下嘴角,低頭看着自己的腳尖,繼續淡聲問道:“棲山世界度假村的事,也是您的考驗?”
“不。考驗一次就夠了,如果太多就沒有價值了。”商縱海難得解釋了一句,沉深的口吻夾着笑,也透出一絲長輩的溫和。
所以,度假村的夜襲,的確就是旁支八家所爲。
黎俏停滯的目光微微一閃,暗暗鬆了口氣,“那伯父現在能告訴我某些真相了嗎?”
商縱海擡手扶了扶金絲框的眼睛,語焉不詳:“丫頭,你這麼聰明,應該猜得出來,自己和帕瑪有些淵源。”
果不其然,商縱海先前在南洋和她交流的每句話,都別有深意。
黎俏擡起頭與之四目相對,“伯父的意思是……”
商縱海深深地看了她半晌,爾後伸出食指在半空點了點,失笑道:“你啊,這是明知故問。”
黎俏勾脣說了句不敢,但眼底深處卻有些懊惱。
想在商縱海面前套話,真是不容易。
“行了,不管真相是什麼,你總會知道的。”商縱海邊說邊轉身,又補充道:“孩子,在我面前不需要這麼堤防。
你記住,就算你沒有和少衍在一起,伯父同樣會護你一世無恙。”
這句話,字字鏗鏘。
黎俏心坎一顫,倏地擡頭,眼神複雜地看着商縱海的背影。
這絕不是一個萍水相逢的長輩能說出來的話。
所以,一切都來自於她和帕瑪的淵源?
黎俏還站在原地暗自思忖。
商縱海已然拉開了雕花木門,陽光傾瀉在茶室四周,他回眸,面色慈祥,“走吧,今天的宗族會,也是時候讓你見見家裡的人了。”
……
從茶室來到會客堂,不過幾分鐘的光景。
黎俏雖面上不顯,但心裡卻一點都不平靜。
在這樣龐大而雜亂的家族關係中,她跟着商縱海出現在會客堂,意味着什麼不言而喻。
他在爲自己保駕護航。
隨着兩人來到前廳會客堂,嚴謹肅穆的氣氛也瞬間籠罩在周圍。
商縱海帶着黎俏出現在堂門口的剎那,裡面的人不約而同地投來視線。
兩個人逆光走來,商縱海一身唐裝透着淡泊的氣度,步履沉穩地邁過門檻,堂內所有人立時起身,各個恭敬地俯首,“家主。”
商縱海一言不發地往前走,黎俏跟在他身後,目不斜視。
會客堂很寬敞,黎俏餘光粗略掃過,現場大約五六十人的規模。
的確是個盤根錯節的大家族。
而行走途中,她也發現堂中擺放的方桌似乎是按照旁支順序排列的。
因爲密集的人羣裡,黎俏發現了商瓊英和商芙就站在最後排的地方。
此時,會客堂十分安靜。
雖然每個人都垂眸彎腰,但黎俏的出現註定會引起不少人的關注。
除了站在人羣后方的商芙,其餘沒見過黎俏的旁系成員,皆對她行着注目禮。
轉眼,商縱海入座堂位上首,黎俏也在蕭管家的指引下,來到了主家首桌的位置。
滿堂皆起立,除了穩坐如山的商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