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東西啊?是瘋了嗎?真是夠晦氣。”司機不滿地橫了完全不在狀態的慕思衍一眼,然後就驅車離開了。
而慕思衍的確都聽不到這些人說了什麼,她就只是滿臉驚慌地四處張望着:“旭昌……旭昌……”
顧習暮將慕思衍帶到了一旁,他想要帶慕思衍離開這裡。
但是慕思衍卻又推開了他然後向一旁的那條路跑去。
但是因爲跑得太快,也因爲婚紗太礙事,所以她狠狠地摔了一跤。
手掌心就那樣狠狠地與地面來了個親密的接觸。
因爲地面上有一些碎石子,所以這些碎石子就那樣扎入了慕思衍的手掌心,頓時,她的手掌心就破了,流出了紅豔刺眼的鮮血。
可能是因爲這手掌心所傳來的疼痛感,慕思衍這纔有點回過神來。
直到被手掌心所傳來的疼痛感給扯回了思緒,慕思衍這才反應過來剛纔究竟都發生了一些什麼事情。
剛纔在婚禮上,她被林旭昌給丟下了。
她就那樣成爲了所有人的笑柄,而林旭昌爲什麼可以那麼無所顧忌地離開?
這樣想着,慕思衍的臉上就落滿了淚水,但是她哭卻完全跟手掌心所傳來的疼痛毫無關係,她就只是單純地覺得心痛罷了。
顧習暮站在慕思衍的身後,他的眉頭皺的很緊,這個傻女人,還在爲了林旭昌那樣的男人而難過嗎?即便將自己搞得這麼狼狽,她還是無法緩解內心的疼痛嗎?
顧習暮徐徐走了過去,然後在慕思衍的旁邊蹲了下來,他輕嘆了口氣:“慕思衍,摔倒了應該站起來,而不是蹲在這裡像個傻子一樣哭泣掉眼淚。”
“站起來……沒有了林旭昌的人生……對我來說一點意義都沒有。顧習暮,你不懂,你不懂那種失去摯愛的感覺。”慕思衍的臉上掛滿了淚水。
穿在身上的白色婚紗已經變得污穢不堪,沾染上了這外面的塵土之後,白色的婚紗早已經變得不成樣子,有的部分甚至都被刮破了。
顧習暮看了眼慕思衍的胳膊上所起的疙瘩,她一定很冷吧?
於是他就將自己身上的西裝外套脫了下來,然後幫慕思衍披上了:“就算我不懂那種失去摯愛的感覺,但是至少此刻,請你振作起來。你難道真的想要讓全世界都看你的笑話嗎?”
對啊,她難道要讓全世界都看她的笑話嗎?
當然不是。
她不會讓全世界都嘲笑她的不幸與狼狽。
有的不幸既然是別人賜給她的,那麼她就要千百倍地奉還回去。
既然林旭昌那麼愛蕭淺宜,那麼她就想辦法讓蕭淺宜成爲最不堪的人,到蕭淺宜一無所有像個可憐鬼一樣的時候,林旭昌還會愛嗎?
一個什麼都沒有的可憐鬼,林旭昌估計就不會這麼愛了吧?
等到蕭淺宜與她沒有任何可比性的時候,她就贏了。
慕思衍的眼神逐漸變得冷漠起來,她的手指緊緊地摳住地面上的那些碎石子:“不會……我不會就這樣頹喪下去……”
顧習暮從慕思衍的眼底看見的全是絕望與不甘,他無奈地嘆了口氣,然後伸出手將慕思衍擁入懷中:“如果你想哭就哭吧。”
哭……她真的很想哭……
但是掉眼淚卻解決不了任何的問題,卻只會讓她變得更加不堪一擊。
而她該做的應該是成爲一個無堅不摧的人,任何人都傷不了她,這樣她才能去做任何一切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很快,與林旭昌和慕思衍的婚禮相關的新聞就傳開了,在整座城市都傳得沸沸揚揚的。
在家中繪圖的蕭淺宜在翻手機的時候看見了這則新聞,她的第一反應便是吃驚,隨後而來的便是緊張與擔心。
她深知慕思衍的父親慕輝宏是個什麼樣的人,慕輝宏一定會讓林旭昌吃不了兜着走的。
但是林旭昌怎麼可以做出那麼衝動的事情來?
就算是她與他過去的事情被衆人知道了,可是他也不必有這麼大的反應啊?
如此一來,豈不是更讓人有種霧裡看花的感覺嗎?別人是不是更會將他們之間的關係想得複雜而且曖昧?
不行,她現在得想辦法找到林旭昌才行。
於是她急急忙忙地就出門了。
但是當她跑到家門口的時候,卻撞到了迎面而來的南君墨。
南君墨也在第一時間就聽說了這一消息,他就知道蕭淺宜會坐不住的,但是沒想到,她會這麼着急。
看來,林旭昌對她來說,也不是那麼無關緊要的人嘛。
蕭淺宜慌忙停下了腳步,她的眉頭緊皺着,臉上寫滿了着急與擔心。
南君墨當然知道,蕭淺宜的這份着急與擔心是因爲另外一個男人。
“要去哪裡?”南君墨還在明知故問,他只是想要知道,蕭淺宜究竟會給他什麼樣的回答。
“有點事情要去辦一下……”蕭淺宜一邊說着一邊就要繞過南君墨然後離開。
但是南君墨卻沒有要放她走的意思,南君墨走了一步攔住了她的去路:“去找林旭昌嗎?這就是你要辦的事情吧?”
蕭淺宜有點氣惱地翻了個白眼,他現在難道在吃醋嗎?現在是吃醋的時候嗎?他難道不知道她現在很着急嗎?
“南君墨,拜託有些話等我回來再跟你說,可以嗎?我現在真的得去找他。”蕭淺宜說罷便打算離開。
但是卻被南君墨給拉住了手腕,南君墨冷漠地看着她:“看來你很擔心他啊。”
“他是因爲我纔會遭遇現在這樣的麻煩!你知道嗎?他很可能因爲今天的事情而失去一切!”蕭淺宜狠命地甩開南君墨的手,然後憤怒不已地盯着他。
“這跟你究竟有多大的關係?他就算死了,你也不該掉一滴眼淚吧?蕭淺宜,你記住,你是我南君墨的女朋友。”南君墨提醒道,面無表情。
蕭淺宜微微側過臉去,她冷笑了一聲:“是嗎?他如果死了,我一滴眼淚都不該掉嗎?”
“南君墨,如果你是那種沒心沒肺的人,至少請你不要拿你的冷血無情來衡量其他人。我跟你不一樣。”蕭淺宜一邊說着一邊就扯下了脖子上的那串項鍊:“如果成爲你的女朋友,我連做個正常人的資格都沒有。那麼不好意思,我們還是分手吧!”
“蕭淺宜,分手對你來說,好像是隨時都可以做出的決定。”南君墨一陣苦笑。
他只是希望她任何事情都可以事前跟他商量一下,他只是希望任何事情都可以讓他一起參與,而不是就那樣將他排除在外。
這樣會讓他覺得,他一點存在價值都沒有。
但他只是不懂得表達,所以每次都會將自己的意思表達得稍有偏頗。
“還給你。”蕭淺宜將那串項鍊塞到了南君墨的手裡,然後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南君墨面無表情地拿着那串項鍊,覺得這串項鍊很重,沉甸甸的,幾乎快要將他壓垮。
她就這樣掉頭走掉了?
其實他也只是希望她可以哄哄他,說幾句有溫度的話語罷了,但是她此刻怎麼滿心滿腦都是林旭昌呢?
蕭淺宜自己開車去找林旭昌,她一直撥打着那個手機號碼,但是卻一直無人接聽,她一遍又一遍不死心地打着,她相信到某個時候,他一定會接她的電話的。
他不接電話……
那麼他現在會在哪裡呢?
他會去哪裡?
他以前的家嗎?應該不可能,聽說那邊早就已經拆遷了。
那麼他還能去哪裡?
蕭淺宜想起了他們曾經一塊兒去的高中學校旁邊的那條林蔭道,那邊有一個教堂。
雖然不知道林旭昌是不是會在那邊,但是蕭淺宜還是抱着期待去了那邊。
也許可以找到他。
蕭淺宜將車子停在了教堂旁邊,然後就下了車。
她幾乎是跑進教堂裡面的,因爲她不能再多浪費一分一秒的時間。
當蕭淺宜推門而入的時候,坐在教堂的最前排的位置上的林旭昌很顯然被嚇了一跳。
他很迅速地從座椅上站了起來,然後有點驚慌地看着蕭淺宜。
是她……
因爲看見來者是蕭淺宜,所以他臉上的表情漸漸變得輕鬆。
外面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又下起了雪,溫度也頓時變得很低。
此刻已經是傍晚時分了,彷彿有陽光的餘輝透過窗戶灑落進這個很安靜的教堂裡。
“真好,你可以找得到我。”林旭昌淡淡一笑。
“旭昌,你……”蕭淺宜已經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了。
“我想你一定也還記得這裡吧?這裡可是承載了我們很多記憶的。”林旭昌一邊說着一邊就坐了下去。
他微微擡着頭看着那個位於正中間的神父的雕像:“你記得吧?我們那個時候說過,很多年之後我們要在這個教堂裡結婚,就算沒有很多送祝福的人,就算沒有那麼大的排場。但是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終於向上帝宣告了我們的幸福。”
“那個時候的我們都還小,什麼都沒有。但是卻擁有着誰都羨慕的幸福。淺宜,究竟我要怎麼做,才能回到曾經?”林旭昌說到這裡的時候,嘴角不自覺地揚起了一抹苦澀的笑意。
如果時光倒流到那一年,他一定不會離開,就算他的尊嚴被蕭建業給毀得一點都不剩,他也不會離開蕭淺宜。
他沒想到,再幾年之後回來,一切都變得面目全非。
原來短短的幾年時光,就足以摧毀你曾經相信的永恆。
沒有人會站在原地等你,也不會有某件事情永遠不變。
“旭昌……”蕭淺宜徐徐地走到了林旭昌的面前。
林旭昌站了起來,他與蕭淺宜相視而站:“淺宜,你還記得過去的那些美好嗎?你現在還在恨我嗎?”
“你知道你今天做了個很錯誤的決定嗎?”蕭淺宜的眉頭皺的很緊。
“是嗎?錯了嗎?爲什麼我覺得這是這麼多年以來,我做出的最好的一個決定?我終於不用再偷偷摸摸地喜歡着你了。”林旭昌淡淡一笑。
但是他一定不知道,今天的這場婚禮卻爲蕭淺宜帶來了滅頂之災。
很多的不幸,終於還是漸漸地拉開了帷幕。
有些不幸只是遲到,但是卻並不是不會到來。
“但是你知道你可能會因此而失去一切嗎?你現在的地位,現在所擁有的財富,都可能沒了。”蕭淺宜真的不願看見林旭昌爲了她,而失去一切。
這樣只會讓她的愧疚感加倍。
“如果失去這一切可以讓我換回你,那有什麼好不捨得的?”林旭昌向蕭淺宜走近了一步,他苦笑了下:“你知道嗎?我一點都不想要這一切,對我來說,這一切都不及你的十分之一。”
林旭昌伸出了手撫上了蕭淺宜的臉頰,他的眼裡佈滿了心疼:“如果當初我不逃走,那麼如今的這一切,是不是都會很不一樣?是我自己放棄了可以陪在你身邊的資格的,對嗎?”
蕭淺宜眨了眨自己的眼睛,爲什麼眼睛這麼酸?爲什麼這麼澀?爲什麼會有種想要落淚的感覺?
這滾燙的**,不就是眼淚嗎?
蕭淺宜落淚了。
林旭昌將她臉上的淚水輕輕擦去:“淺宜,我真的好喜歡你。真的好喜歡你。”
“旭昌……不要這樣……我……”蕭淺宜已經語無倫次了。
“喜歡你是完全不受控制的事情,如果可以自我控制,那就好了。很可惜,我控制不了。”林旭昌淡淡一笑。
他看着蕭淺宜良久,然後沉聲說道:“跟我走,好嗎?”
“別傻了旭昌……惹了慕家,我們哪裡都去不了。”蕭淺宜搖了搖頭。
“那你願意跟我走嗎?我只是想要聽你的一個回答罷了。”林旭昌深情地看着蕭淺宜。
蕭淺宜沒有說話。
她現在不能告訴林旭昌她願意跟他走,這樣只是讓林旭昌做出不明智的決定來,而這樣絕對會害了林旭昌。
而就在蕭淺宜沉默着的時候,林旭昌低下頭去吻住了她。
蜻蜓點水的一個吻。
但是他們兩個人卻都不知道,就在剛纔蕭淺宜驅車趕來這邊的時候,她就被言汐派來的人跟蹤了。
婚禮上之所以會出現那些照片,那都是言汐安排的,那就是她所認爲的最合適的時機。
而也的確,換得了她最想要的結果。
現在慕家上下亂成了一團,慕思衍一定恨透了蕭淺宜。
而現在言汐要做的就是讓事情變得更加有趣一點,那就是火上澆油,讓這場火燒得更旺一些。
言汐一早就料到,蕭淺宜得知婚禮上所發生的狀況之後一定會去找林旭昌,而她早就安排了人準備跟蹤蕭淺宜。
現在也算是有所得,畢竟拍到了一些比較勁爆的照片。
在婚禮上當衆丟下了慕思衍之後,卻跑到了曾經交往所留下美好記憶的地方跟前女友私會。
這樣的消息一旦傳出,恐怕對慕思衍的打擊很大吧?
慕思衍究竟會有多恨蕭淺宜呢?
看着別人交給自己的照片,言汐的脣角微微上揚,突然對後面可能會發生的事情特別好奇了呢。
蕭淺宜,你不是一直很得瑟嗎?那就讓我看看,究竟你會有多得瑟吧?當你成爲衆矢之的,當你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舊情人因爲自己而被毀掉,你會不會特別無助而且愧疚?
而當蕭淺宜將項鍊還給了南君墨之後,南君墨便回到家中買醉去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爲什麼要做出買醉這樣的事情來。
但是他就是覺得心裡有某個地方很不舒服,現在他只能通過酒精來麻痹一下這邊的神經。
酒精好就好在,它可以讓你短暫地忘掉一些傷痛。
看到了今天的新聞之後,言凌就一直放心不下南君墨。
她知道婚禮上的照片上的女人是蕭淺宜,那是南君墨唯一公開承認的女朋友蕭淺宜。
而她就是有點擔心南君墨,所以就想來看看他。
她猶豫了很久,才鼓足了勇氣來到南君墨現在所居住的別墅。
言凌推動着自己的輪椅來到了南君墨的面前,他已經爛醉如泥了,整個人癱倒在沙發上,脖子上的領帶系得亂七八糟。
這大概是她第二次看見南君墨爲了一個女人而買醉吧?
上一次是裴欣晨出車禍去世的時候,南君墨這樣頹廢了一個多月。而現在是爲了蕭淺宜。
原來,蕭淺宜對他來說這麼重要啊?
如果說此刻她的心中一點嫉妒心都沒有,那一定是騙人的。
她也好想成爲南君墨心底的那個人,但是這對她來說,簡直就是妄念。
因爲知道是妄念,所以她只敢小心翼翼地將這份心思深藏心底。
每次言汐戳破她對南君墨的這份心思的時候,都會讓她手足無措到想要找個地洞鑽起來。
因爲言汐的那些滿帶羞辱意味的話語,總是讓她覺得無地自容。
她的確配不上南君墨,的確。
她承認自己的不完美,甚至現在的她就是一個廢物罷了。
深吸了口氣,整理了下自己的情緒,言凌便拿起了一胖的熱毛巾,她緩緩地靠近南君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