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以安直接帶着蕭淺宜離開了宴會,但是在離開大廳的那段時間裡,蕭淺宜總是回過頭去看向站在臺上的莫凡。
只是莫凡不曾看她一眼。
難道,真的不是南君墨?
那樣的冷漠,甚至讓她對自己的判斷產生了懷疑。
申以安開車帶她來到了江邊,半年前還是冬天,而現在已經是夏天了。
不管走到哪裡,總是會因爲那帶着熱度的空氣而覺得不舒服,但是這海邊的夜風倒是會讓人覺得清涼,尤其是在這種心怎麼樣都靜不下來的情況,倒是可以來海邊走走,吹吹風。
從車上走下來的蕭淺宜便直接在旁邊的石椅上坐了下來,滿臉的頹喪,那湖光倒映在她的臉上,讓她此刻的臉色看起來有點晦暗不明。
申以安走到蕭淺宜的身後,沉默不語。
現在他不該過問什麼,如果她有要說的,她自己會開口,根本不需要他過問。
他給她絕對的自由選擇權。
“他明明就是南君墨,他就是君墨,對吧?”蕭淺宜說到這裡的時候,扯起了嘴角,笑得悽慘。
那瘦小的背影,看着還真是令人心疼,申以安深吸了口氣:“我無法告訴你一個準確的答案。但是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的是,只要你覺得他是南君墨,我會幫你,幫你找回他。”
因爲半年前,是欠你的。
當時我沒讓你去找他,可能我是真的做錯了。
對你來說,可能陪着他一起死,會比讓你一個人苟活着,舒坦許多。
只是因爲我不能理解,究竟你對他的愛有多深,所以我才選擇攔住你。
蕭淺宜轉過頭來看向申以安,頓時說不出話來。
申以安知道蕭淺宜此刻一定是覺得感動,所以才什麼都說不出來。
他在蕭淺宜的旁邊坐了下來,撿起腳邊的一塊小石子丟進了那湖中:“知道嗎?其實第一面見到你的時候,我這心裡就泛起了這樣的漣漪。後來我一直不說,因爲我不敢確定,原來這就是愛,這就是愛一個人的奇妙感覺。”
“以安……過去的事情……”蕭淺宜不願意申以安繼續沉浸在過去的事情裡,畢竟她,是真的給不起他任何的承諾和未來了。
她自然是希望他能夠走出她帶給他的悲傷之中,尋找全新的生活。
但是感情的事情,向來都是由不得自己的。
“我知道,你不願提起過去的事情。我現在也不是想要跟你一起追憶過去,我就是想要讓你知道,不管什麼時候,我都還在你身邊啊,所以你別難過,千萬別難過。沒有什麼是過不去的。”申以安安慰道。
蕭淺宜微微勾起脣角:“也是,曾經那樣艱難的時光都過來了,現在的處境又算得了什麼?”
“高箬那個女人,一定,最後會死得很慘。”申以安預言道。
但是高箬的結局究竟會如何,誰又說的準?
不過對於蕭淺宜來說,她也覺得鬆了口氣,同時也覺得慶幸,畢竟他還活着,只是被高箬換了一個身份。
晚宴結束之後,高箬與莫凡便一起回到了高箬現在的住宅,一棟屹立於海邊的別墅,景觀別緻,地理位置也很好。
當初,高箬從言汐那邊拿到了一大筆錢,所以她纔有了資本去籠絡圈內的那些有權利決定一個人的星途的人,然後得到了今天的復出機會。
雖然當初的做法很犯險,但是上帝最後的確是站在了她那邊。
那天的火很大,言汐早已經被煙霧薰得什麼都看不見了。而高箬則趁機從旁邊跑了進去,將已經被煙霧薰得昏迷不醒的南君墨帶走了。
當時煙霧很大,火光也很刺眼,再加上她是一個女人家,拖着南君墨這個大男人,其實也是十分費力的,但是除了將他從這裡救出去之外,她別無選擇。
反正她是情願與他一塊兒死在這裡的,所以就算最後她與他都無法生還,但是她還是覺得心甘情願。
但是如果可以將他救出,那麼當然最好。
後來順利逃離了火場,她連夜就帶他離開了這裡,不過並沒有離開這座城市,只是到了別的小鎮。
那種小鎮比較偏僻,想必不會有人認識他們。
而令她意外的是,當南君墨醒來的時候,卻是什麼都不記得了。
高箬當時愣住了,不知道這對她來說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
南君墨,失憶了?
當地的醫生說,可能是因爲當時煙霧太大,所以對南君墨的腦神經造成了影響,這才導致了失憶,不過這樣的失憶也可能是短暫性的。
既然失憶了,那邊永久地失憶吧。
高箬走到南君墨的病牀旁,嘴角帶着淡淡的笑:“你不記得我了嗎?”
躺在牀上的南君墨臉色蒼白,那無辜的模樣實在令人動容,他搖了搖頭,臉上帶有幾分戒備。
當一個人處在一個自己完全陌生的環境的時候,總是會產生一種恐懼感和戒備心理,這情有可原。
高箬小心翼翼地在南君墨的牀沿邊上坐了下來,她試探性 地問道:“是真的什麼都想不起來了?你爲什麼會躺在這裡,我爲什麼會陪在你身邊,這些你統統都不記得了嗎?”
南君墨撐起雙臂,還是略顯虛弱,而當他嘗試着要坐起來的時候,腦部卻傳來了一陣眩暈感,他慌忙摁住了自己的太陽穴,然後雙眼緊閉,看起來很痛。
高箬見狀馬上緊張不已地抓住了南君墨的手臂,滿臉的心疼和焦慮:“你現在感覺怎麼樣?要不要幫你把醫生找來?”
南君墨搖了搖頭,嘴巴緊抿着,看起來毫無血色,他緩了好一會兒之後才徐徐地睜開眼睛:“那我……我是誰?”
高箬站起身來,看着南君墨,沉默了片刻。
這短短的時間內,她的心裡出現了極大的糾結與猶豫。
他現在不知道他是誰,來自哪裡。
那麼她到底該告訴他,他的真實身份嗎?
告訴他,他其實是曾經風光無限的商界奇才,建築頂級設計師南君墨,他曾經深愛過一個叫做蕭淺宜的女人,甚至可以說是因爲這個女人才落得這樣的下場。
還是告訴他,他有着最簡單的生活,他所愛的人正是站在他面前的她。
在心裡掙扎片刻之後,高箬走上前去,輕輕地伸出手撫住了南君墨的臉頰:“我真的好難過,你連你在這個世界上最愛的人都忘了嗎?莫凡?”
南君墨的眼皮微微擡起,徐徐地看向面前的這個淚眼朦朧的女人,還是那懵懂而迷茫的眼神,他說話的聲音有點沙啞:“莫凡?我叫莫凡嗎?”
“是啊,你是我的莫凡啊,我是高箬啊,你不記得了?不過沒關係,以後可能你就會想起來的。”高箬深吸了下鼻子,似乎是爲了讓眼淚不掉下來。
這些年的演藝生涯也成全了她此刻的逢場作戲,明明就是捏造出來的,但是卻可以演繹地像是真實的事情一樣。
“可我……怎麼了?怎麼什麼都忘了?”南君墨慌張而無助地四處張望着。
高箬馬上捧住他的臉頰,然後逼着他看向自己,她一字一頓地告訴他:“其實就是一場車禍,你是爲了保護我纔會把自己搞成這樣。”
“可我的腿上……怎麼有這樣深的傷口?”南君墨掀開被子,看着那包紮了一層又一層紗布的大腿處,最外層的紗布上還是有清晰可見的血跡,實在是觸目驚心。
高箬看了眼那道傷口,她其實也不知道這傷口究竟是怎麼來的,但是想必定是在她到達現場之前所留下的。
當時他的腿上插着一把刀子,實在嚇人,那血就像是瀑布一般不停地流啊流。
高箬鎮定自若地說道:“其實也是因爲車禍,車禍還蠻嚴重的,所以纔會受傷。莫凡啊,現在事情都已經過去了,咱們以後換個地方好好過日子,你看好嗎?”
南君墨頗爲遲疑地看向高箬,雖然臉上頗有遲疑之色,但是最後還是鄭重其事地點頭答應了。
因爲在這裡,除了高箬,便沒有可以幫他的人了。
拉回自己的思緒,高箬看着鏡子中穿着睡袍的自己,她不知道會不會有一天,南君墨會想起曾經的事情來,那麼到時候,他一定會十分痛恨她吧?
而這個時候,有一雙手從她的身上環住了她的腰,這樣親密的動作把陷入沉思之中的高箬給嚇了一跳。
她不禁顫了一下,然後看着鏡子中那張精緻的面龐嬌嗔道:“你看你……怎麼總是這樣嚇人家?”
莫凡咬了高箬的耳垂一下,然後在她的耳畔輕聲說道:“你不是最喜歡刺激感嗎?”
莫凡的話讓高箬頓時就紅了臉頰,她馬上低下頭去,然後說道:“怎麼總是說點讓人不好意思的話?你真是越來越壞了……”
“男人不壞,女人不愛,這句話說得真是好。不過箬兒,我倒是有點好奇,今天那個女人到底怎麼回事?”莫凡將頭靠在高箬的肩膀上,漫不經心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