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潔的月光,恰巧落在南君墨那鬼斧神工一般精緻的面龐之上,他還是一樣,臉上總是沒有任何的表情,總是漠然清冷,令人產生距離感,不敢靠近半分。
只是那微眯起來的眼眸之中彷彿帶着幾分的傷痛,那抹傷痛是她的錯覺嗎?
他還在爲何事愁苦?何事還能令他覺得傷痛?
現在與妻子和睦相處,事業蒸蒸日上,已經被多次評爲本市的傑出人物,他的人生完全談得上是成功,到底還有什麼是不滿的呢?
難道會是因爲她嗎?
雖然言凌那天找過她,告訴她,其實南君墨現在只是在故意疏遠她罷了。
真的是這樣嗎?
看見蕭淺宜的時候,南君墨的臉上自然也滿是驚詫之色,他微微一滯,只是很快就回過神來了:“你怎麼會在這裡?”
將一份文件落在家裡,所以南君墨返回來取了,他今天還得加班。
最近億空傳媒出了不少的問題,前陣子是旗下的藝人高箬的醜聞,已經使得億空傳媒受到了極大的衝擊,而現在又接二連三地傳出別的藝人的一些醜聞,更是使得億空傳媒在業界的名聲不斷下跌。
但是南君墨其實是有辦法去解決的,只是他至今都沒有任何的解決措施。
股東們自然都已經快要坐不住了,總覺得南君墨是故意不作爲罷了。
但是他眼睜睜地看着億空傳媒沒落,究竟又是因爲什麼?
他完全沒有理由眼睜睜地看着自己一手發展起來的這個大企業陷入危機之中啊。
但是南君墨這樣高深莫測的人的心思,旁人哪裡能看得準呢?
畢竟南君墨自己就是億空傳媒最大的股東,他當然是最有發言權的,他既然決定不作爲,那麼其他人就算是心裡着急,自然也只能靜等有個好結果出現了。
“我來找言凌。”蕭淺宜直視着南君墨,然後故作鎮定地回答道。
雖然臉上假裝波瀾不驚,但是心內早已經波濤洶涌。
她還是沒能夠做到將南君墨當成是陌生人來看待。
即便做不到將他當成陌生人,但至少不要是這樣在意的程度。
“言凌在劇院。不在家。”南君墨也是滿臉的淡然,但是他的心卻在一陣一陣地抽痛着。
蕭淺宜微微垂眸:“好,那我改天再來找她。”
南君墨還沒來得及再說些什麼的時候,蕭淺宜便轉過身去要離開。
她轉過身去便急匆匆地想要過馬路,甚至連對面開過來的那輛車也沒看到,好像是急於要逃離這個地方一般,也許是因爲面前站着的這個人給了她太大的壓力吧。
而南君墨倒是眼疾手快,一下子就看到了那輛迎面開來的車子,於是他三兩步快步衝了上去,然後將已經走到了馬路中間的蕭淺宜給拉了回來。
就是這樣一個令蕭淺宜猝不及防的動作,她就直接跌入了南君墨的懷裡。
時間彷彿都在這一瞬間停下了原本急匆匆的腳步,她彷彿可以聽得到時間停滯的聲音。
而此刻,她能夠聽得到的,就只是她與南君墨彼此的心跳聲罷了。
她就那樣緊貼着南君墨的胸膛的位置,鏗鏘有力並且頗有節奏的心跳聲,他的心跳倒是很平靜,但是不知怎麼地,她的心跳倒是紊亂了。
可能是因爲剛纔那驚心動魄的一幕,差一點,她就要跟那輛車來了個親密接觸了。
也可能是因爲此刻正抱着她的這個人,他的雙臂還是那樣有力,被他圈在懷中的感覺還是這般熟悉。
蕭淺宜的眼眶不禁傳來了一股酸澀感,那不聽話的眼淚彷彿要造反一般,竟然惹得她的淚腺又產生了想要落淚的衝動。
等到那輛車駛過去之後,蕭淺宜才徐徐地回過神來,聲音因爲心內的那股複雜的情緒而有點微顫:“已經沒事了。”
南君墨這才意識到,自己竟然這般用力地將蕭淺宜禁錮在自己的懷中,那種用力就彷彿是在害怕這個人從自己的眼前消失一般,所以纔會那樣刻意地去抓緊。
他徐徐地鬆開了蕭淺宜,那一瞬間,一種失落與無力感襲上全身,他微微垂眸,眼神黯然:“以後走路多看着點,下次再這樣,我可沒辦法這樣救你。”
“這種事情,還是不要再有下一次了吧?”蕭淺宜可不想要再承受一次這樣的驚心動魄。
“你這魯莽的性子,倒是一點都沒改。”還記得當時,她自己踩着梯子,爬到高處去找書,但是卻從梯子上摔了下來,當時是他正好接住了她。
他與她之間的故事的開端,說起來倒也算是可笑。
只是,他與她的遇見卻不是湊巧,而是經過精心安排的。
若沒有這些刻意,他們還會遇見嗎?她還會在某個時候,陷入愛他的泥沼之中不可自拔嗎?
蕭淺宜有點不自然地別過臉去,調整了下自己的呼吸頻率,她才讓自己不至於在說話的時候出現顫音:“你真的有那麼瞭解我嗎?”
南君墨默不作聲,他其實想要告訴蕭淺宜:“其實,我比你想象的還要了解你。我瞭解你,但是我不說。不說的理由有很多,我想我不說,是因爲愛你。”
如果重來一次,讓他在蕭淺宜與父輩恩怨之間做一次選擇,他會選擇蕭淺宜。
當年的恩怨,他的確爲父親了結了,但是卻失去了蕭淺宜。
而這件事情,竟讓他耿耿於懷,無法釋懷,如鯁在喉的感覺,真的令人痛不欲生。
但是蕭淺宜這個名字,到底要怎麼從他的心尖徹底拔去?
恐怕憑藉如今的醫療技術,還辦不到這件事情吧?
蕭淺宜也是一陣的沉默,片刻之後,她從自己的口袋裡掏出了那個錄音器:“麻煩你把這個交給言凌吧。我接下來可能會有點忙,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把這個交給她。”
南君墨從她的手裡接過了這個錄音器,然後問道:“忙?忙什麼?婚禮嗎?”
“也許。”蕭淺宜說道。
要忙婚禮了。
他們終究是要結婚了。
南君墨不禁苦澀一笑,只是這抹笑意幾不可見:“那就祝福你們了。”
“謝謝。”這般客套,這般生疏,蕭淺宜的心內自然也不舒服。
而她即便知道真相,也不敢去追問南君墨:“你當真是因爲我,所以才刻意疏離我的嗎?”
雖然知道這些真相,她還是問不出口。
有的人,不就是因爲你不說,我不問,所以才錯過的嗎?
“不客氣。”同樣客套的回答,南君墨的心如刀割,但是偏偏卻要逼得自己面露笑意。
蕭淺宜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隨即眼眶紅潤,只是當她的眼眶內有淚花閃爍的時候,她便轉身離開了。
南君墨將手中的這個錄音器緊緊地攥住,隨後他便將錄音器收了起來。
晚上結束公司的事情之後,南君墨回到家中,而這個時候,言凌也已經結束劇院的排演了。
“回來了?”言凌端了一碗湯走到南君墨的面前:“喝點吧。”
“我不餓。”南君墨將那個錄音器遞到了言凌的面前:“蕭淺宜給你的。”
蕭淺宜給他的?他們見面了?
言凌的眉頭微微一皺,隨即又舒展開來:“她親自給你的?”
“她來找你,我剛好在,所以幫你拿了。”南君墨雲淡風輕地回答道。
言凌不禁舒了口氣,看來蕭淺宜並沒有問起南君墨什麼,否則南君墨要是知道,她跑到蕭淺宜的面前多嘴,恐怕還得怪罪她。
雖然她已經註定與南君墨無緣,但是就算離婚,她還是想要在南君墨的心內保全一個好一點的形象。
至少,他對自己不是反感和厭惡的。
言凌從南君墨的手裡接過了那個錄音器:“這是什麼?”
“我不知道。”南君墨的確是不知道。
“那我聽聽看。”言凌以爲不是什麼要緊的事情,於是就當着南君墨的面放了出來。
當言凌將錄音器內全部的對話內容都聽完了之後,她的眼眶都已經溼潤了。
原來這就是她的姐姐啊?到底是有着怎樣的一副噁心腸,纔可以時刻想着要將自己的親妹妹置於死地?
因爲自己不方便出手,所以現在就去找高箬談條件?
還好高箬還算有點良心,沒有真的答應言汐,反倒是揹着言汐來給她通風報信了。
雖然她與言汐的感情從小不好,但是總不至於讓言汐厭惡到那樣的地步吧?
究竟是她不會做人,還是言汐過於惡毒?
難道僅僅就只是因爲南君墨,所以言汐就一定要這樣做?
南君墨的反應倒是十分鎮定,其實在醫院的時候,南君墨便已經知道了言汐是背後的策劃者,而且依着言汐的性格,她恐怕不會善罷甘休,所以這件事情一定會有個結果,這樣言汐纔會徹底死心。
言汐現在不敢自己出手倒也是明智的,畢竟她也是知道言天啓的脾氣的。一旦事情做得太過了,她很有可能會失去父親的寵愛,甚至有可能會被父親掃地出門。
而這樣的結局,對她來說是無法接受的,更是難以想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