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市？”夏明薇有些詫異，怎麼忽然要去b市？
b市和h市之間距離不算遠也不算近，飛機兩個小時的事情，回去一趟倒是無妨……
“家裡有點事情。”上官睿輕描淡寫，也不多說什麼。
夏明薇點頭：“你去哪裡我也去。”
一句話說的隨口而出，好像在天經地義不過，她的脣邊掛一抹笑，淡淡的，低頭看向上官睿，等他回話。
上官睿聞言手微微的動了下，眼底似乎是有流光拂過，擡頭看她……
好似有春風拂過……
上官睿的眸子裡沉澱着細碎的光亮，卻飛快的從她的臉上掠過，看向一邊：“說的好像你這一輩子都不離開我似的，怎麼？打算當一輩子秘書？”
夏明薇一笑，脣角有些說不出的寂寞來：“當你的秘書挺好的，省的在外面被人欺負，我膽小又怕事，只想安安穩穩纔好呢。你不也說我要用一輩子還你？別的旁人業務比我好的多，我也憂心你什麼時候攆我走。”
“等你想走了，我就放你，在荷蘭追你的男孩子也成行，我天天接樂沫沫的電話，她都怕你什麼時候被人追走了。”上官睿聽夏明薇說，似乎心情也是不錯，想起以前的事情，脣角也有些笑容來。
那時候樂沫沫自告奮勇的給他當眼線，報告夏明薇的行蹤，電話頻率基本保持在一天兩通以上，夏明薇在外面受歡迎的程度一點不亞於在國內。
夏明薇也笑起來：“沫沫太誇張了……”
現在回想，覺得荷蘭好像是個夢，卻是那樣開心，每每提及臉上都有笑容。
“我也見過的，王室的人你也能拒絕，明薇，你到底想找個什麼樣的？”上官睿側頭看向她，目光灼灼……
王室的一個王子，見了夏明薇，頗有好感，夏明薇考慮都沒考慮就拒絕了……當時也曾經成了上流社會的口舌事端，一個王室王子對一個灰姑娘，竟然失敗成這樣……
夏明薇低眉，避開他的目光，手微微的捏緊了一點，手腕上還有白天李嘉慕捏的瘀傷，當時只覺得痛，回來纔看見已經青了，好在沒傷到筋骨，指甲裡有些血跡，大概是李嘉慕的……
這就是一個傷口……如同手腕上的傷一樣……
李嘉慕捏爛了她，她就算恢復，也一樣有傷痕會隱隱作痛……
“我就一直當你秘書，哪裡也不去。”夏明薇開口，一字字的。
“一輩子？”上官睿問。
“一輩子就一輩子！”夏明薇咬牙！
上官睿看她咬牙切齒的樣子，一下子就露出了本性來，再怎麼人前端莊，總是不留心就流出以前的一些小性子來，看在他眼裡，卻只覺得可愛，活像一隻被招惹了的小貓咪……
上官睿點頭：“快去睡吧，明天跟我回b市，大概三四天，不確定，少說話多微笑就行。”
夏明薇聽了這個要求，只覺得這到底是去做什麼……好歹也應該是少說話多做事，怎麼變成了多微笑？
“是個花瓶的差事嗎？”夏明薇有些疑惑。
上官睿遲疑一下，回答：“算是……”
也算是花瓶吧？反正都是一樣在一邊端莊着，保持微笑，看上去乖巧，文靜一點……母親就會喜歡……
反正只要看見臉孔，有人就會發怒吧？
想到那個人，上官睿的手心不禁的握了握……
夏明薇轉身出去，還需要收拾一點東西，上官睿說的明天不見得是幾點，收拾好了再睡比較方便，好在到處跑都習慣了，隨身的行李簡單。
上官睿看着她的背影離開，轉身看文件，目光卻有些挪不開，盯在面前文件上的某一點，眸子就換散開來……
一輩子……
不知道怎麼的，竟然讓他想到了電影，那部最出名的，《霸王別姬》，想起來又有些不合時宜似的，他當時看這個片子只覺得沒什麼所謂，他是一個正常的男人，看裡面男男總是無法感覺……
程蝶衣說，少一秒都不是一輩子……
如果此刻不回b市，一切還有可能……夏明薇要的一生平靜，他還給得起……
去了，就回不了頭……
四年前，他帶她離開的苦海，現在他要去攪亂……他能做到的，只有在所有紛亂之中，伸出手來，等她握住，只要她肯，他拼卻一切，也願意守她一世安寧……
上官睿的眸子一瞬間晦暗……
*****
“嘉慕！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怎麼夏明薇竟然會跟上官少在一起？這算是什麼？上官睿的秘書？這裡面就這麼簡單沒別的原因？真的太可怕了！她來這裡是爲了報復當年的事情嗎？”任蕾關了房門，確定不會有人聽見，急匆匆的問李嘉慕！
她是懂得事理的人，初見到李嘉慕和夏明薇在一起還會發怒以爲出了什麼事情的話，此刻她已經平靜下來……
見到上官睿這樣護着夏明薇，還說夏明薇是他的秘書，她心裡也知道七七八八……
李嘉慕到沙發上坐下，頓了頓說：“別多想，沒什麼事。”
任蕾的眼淚一下子涌出來，在李嘉慕身邊坐下，伸手拽住李嘉慕的胳膊：“嘉慕，她是不是有別的意圖？你別瞞着我，當年的事情如果不是因爲我，你不會這樣的……她現在回來……”
“沒事……”李嘉慕低沉着聲音。
任蕾是見過場面的，不是這樣一句沒事就能安撫，李嘉慕這些年順風順水，她也問過父親是怎麼一回事，父親明顯知道些什麼，可是諱莫如深，決口不肯多提……李嘉慕自己的努力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一定有什麼人在上面特別關照了他……
慕雲楓家裡的勢力應該不至於能伸手腳到h市這樣遠……
任蕾握住李嘉慕的手：“嘉慕，不管出什麼事，我都在你身邊，我一定都在你身邊。無論如何……”
可是手，竟然止不住的顫抖……
“嘉慕，你暫時就不要再見她了，她當年有那樣大的怨恨，收了100萬離開，現在回來，我總是怕……”一想到李嘉慕跟夏明薇見面，她的心口還是會酸澀，就算是當初李嘉慕是爲了她纔去接近夏明薇，可是畢竟……
她這些年跟李嘉慕都沒有過……
李嘉慕沒有多說話……
任蕾看向他，他的側臉好冰冷，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沉浸在遙遠的地方，目光裡都是怔忡，明明就在她的身邊，卻給人以那樣強烈的距離感，那樣遙遠而不可及，她禁不住的伸出手去觸碰……
快要捱上的一刻，李嘉慕側頭避開：“放心，我沒事。”
“嘉慕……你是不是還記得那個女人？”任蕾一瞬不瞬的看向李嘉慕，問道……
話問出口，自己也覺得自己太唐突……
怎麼可能……四年了，整整四年過去，他們都沒有在一起，怎麼可能在這麼兩天裡面起了變化？
四年，那樣漫長的時間……李嘉慕都陪在她的身邊，她有什麼好擔憂的？爲什麼需要擔憂？如今任何人找上門來，她都是正室，她有什麼好怕……
然而……
李嘉慕看向她，只一瞬，眸子裡似乎掠過了什麼，快的讓她抓不住，一閃而逝……李嘉慕轉臉看向前面，沒說話……一個字都沒說……
шшш ⊙ttκΛ n ⊙C○
任蕾禁不住的顫抖……身體完全無法控制，眼淚模糊了眼眶，吧嗒的落下來……
半天，任蕾抹掉了眼淚，伸手抱住李嘉慕：“嘉慕，我會一直在你身邊，我一定在……如果我失去了你，我都不知道我在這個世界上的意義……嘉慕，四年前你救我的時候我就想，這一生絕對不跟你分開，死也不會分開……”
李嘉慕拍了拍她的手：“別太擔心，真的沒事。”
任蕾死死的抱住他：“我知道，我知道……他也不能拿你怎麼樣……可是我怕，我擔心，嘉慕，你是我唯一的依賴，如果你出事了，我要怎麼辦……嘉慕……我們結婚好不好？我們結婚吧……”
李嘉慕面上沒變，眼底動了動，伸手拉住任蕾的手：“太晚了，你該回去休息了。別太擔心我……真的沒事。”
僅就職級來說，他是不用擔心的，上官睿跟他一樣。
任蕾不動，死死的抱住李嘉慕，眼淚滂沱而下，大聲叫着：“嘉慕……我不放，我不放開你！我不放！”
聲音越來越大，後面都已經嘶啞，任蕾聽着自己的聲音，自己都覺得自己好似一個潑婦……可是她控制不了自己……
李嘉慕是她的全部……
李嘉慕低頭看她，曾經，任蕾是個多麼驕傲多麼陽光的女孩子，什麼都不怕，擡頭脣角就透露出張揚的氣息，美麗非常，明豔的能晃動人的眼睛，主動來追他，那樣的俏皮可愛……此刻卻變成了這樣……
一切都在變……
脆弱的令人無法放開，好像易碎的玻璃，輕輕一碰就碎裂一地，他不能去碰觸，只怕她會碎裂……
“蕾蕾……”李嘉慕拍着她的肩膀：“蕾蕾，別這樣……乖，聽話……”
任蕾的哭聲越來越小，變成抽泣的模樣，一下下的，止也止不住……
李嘉慕抱住她，深色的眸子光亮閃動……
*****
飛機緩緩準備落下，夏明薇看着b市，心裡竟然已經不在波動……
四年了，她再沒踏上過這片土地，離開的時候都是心碎，心疼的酸澀的絞痛，幾乎不能呼吸，沒想到，再回來，竟然已經是不起一絲波瀾……
夏明薇側頭看向一邊的城市，小如棋盤，竟然就是那個自己生活了那麼久，發生了那麼多事情的地方，此刻看，真的看不出什麼，好像已經麻木了，麻木與起起落落，麻木與每一次到陌生的城市，熟悉和陌生已經沒了那麼多區別……
上官睿看她，她還在忙着往下看，察覺到目光，回身看向上官睿：“變化了很多，不知道還認得路嗎。”
上官睿也有些悵然的味道，湊過來一點往下面看：“還是認得的，二環裡面沒什麼大變，外面變的多一點。”
他每年過年都會回家一趟，算是比夏明薇熟悉。
夏明薇一瞬間想到那條河流，月色裡璀璨燈火閃耀的河流，在環線邊上，估計很快就拆了或者變成幹河渠……還有她的媽媽，不知道媽媽怎麼樣了……還有妹妹，她的親生妹妹……希望他們都能過的好……
飛機轟然落地，上官睿在前面走，她跟在後面，有人過來接機。
夏明薇一看那車子，就深深的吸一口氣，有些邁不上去似的站着……
“怎麼了？”上官睿開了車門，見夏明薇沒跟上，立在車邊問道……
夏明薇手上爲數不多的行李早都被司機接了去，放在後備箱裡，夏明薇看着那車子，又看看上官睿，不得不說，跟上官睿的氣質是絕配不過的，她也不是沒坐過貴車子，可是看見這輛……真有點上不去……
車子是奧迪還好，車牌懂行的人都看得出不凡……
夏明薇咽一口口水：“怪嚇人的……”
“哪裡嚇人？”上官睿倒是有些找不到思路，不知道她說些什麼……
司機老王倒是笑了，第一次見這樣有趣的小姐，平常見的那些都中規中矩的厲害，不像這個真性情的令人眼前一亮……
老王也上車去坐下，上官睿還站在車，就等着夏明薇回話……
夏明薇只能過去，上官睿上車，她也坐進去，低低的說一句：“這車牌怪嚇人的……”
前面的老王聽見，回一句說：“今天老總和夫人都在家裡等着呢，不方便過來接，老總在家又不用車子，就派我過來了。”
老王是上官家的老司機，從小看着上官睿長大的。
上官睿斜睨一眼夏明薇，不置可否……夏明薇從上官睿的眼神裡面接收到了鄙視的信息，知道自己又丟人了……
果然是應該少說話多微笑，別的什麼都不做……
可是她是小戶人家啊！誰想能坐這種車牌的車子，平民老百姓還不能咋呼一下嗎！
車子開動……
很快她的心境就都飄遠……外面的路，熟悉又陌生，好像認得，又好像變化了很多，一路上風馳電掣的過去，到了城裡才堵起來，速度緩緩的，不是什麼堵車的時間，也開不快，上官睿很平靜的看着外面……
越是靠近城區，就越是熟悉……
熟悉的法國梧桐，以前茂密的一直隱蔽了整條街，現在都砍掉了吱呀，掛着幾片綠葉子搖擺……
她以前很少出門，在學校和家兩點一線之間來回，還生怕慕雲楓挑剔，有很多家務活要做，
路邊一閃而過，有人抱着箱子賣冰激凌！
夏明薇眼睛一下子看過去……竟然是那種小時候的娃娃頭冰淇淋，她還記得，是巧克力和奶油兩種顏色組成一個人頭的樣子，小時候李岩心和王蓉都喜歡吃，她在一邊看着從來不敢要……
她是一個被遺棄的人，當時所有人都這麼告訴她……
她爲了生存下去，只能在李家小心卑微……
“老王，停一下……”上官睿忽的開口……
老王的車子在前面緩緩停下，夏明薇看向上官睿，不知道是爲了什麼忽然停車……
上官睿看一眼她，開口：“幫我買剛纔的那個冰淇淋過來。”
夏明薇的心一跳，有些雀躍……
上官睿的臉上神色自如，一點沒有變化，好像說着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夏明薇看向他，禁不住的笑出來，拿了包：“等我一下！我馬上回來！馬上！”
開了車門，一路小跑着過去，高跟鞋有些不好走，車子停下這一段距離也不遠，可是好像怎麼都不嫌麻煩，她跑跳着過去，臉上帶着笑，從錢包裡拿了零錢出來，買了兩個，跟賣冰棍的小哥也甜甜一笑……
賣冰棍的小哥一愣，不知道什麼情況。
夏明薇匆匆的拎着冰淇淋就走，一路小跑着回到車子上面，開了車門，就看見裡面上官睿不屑的臉孔……
“給！”夏明薇上車，自己拿了一個，另外一個遞給上官睿……
上官睿冷聲：“誰準你給自己買了？”
夏明薇撥開正要咬，聽見他這麼說，聲音裡也沒有玩笑的意思，連忙看向他，試圖從他臉上看到一點蛛絲馬跡……
上官睿繃不住，伸手接過來，看着這冰激凌，緩聲說：“看見個吃的眼睛都直了，恨不能探出窗外去，你還想怎麼樣？夏明薇，這點出息！”
夏明薇心裡一暖，先咬一口……
說實話，很一般的味道，在荷蘭的時候上官睿也帶她吃過，宴會上必備的，她一直都喜歡，真正嘗回小時候的味道，是有些冰碴的感覺，不夠醇厚綿密，可是心裡卻那樣甜……好像抓到小時候的夢……
“其實不好吃，你別吃了。”夏明薇說。
上官睿顯然是看她喜歡，才讓去買的，這樣的味道他要是吃了肯定得皺眉，他那麼挑剔的一個人……
上官睿卻沒聽，嚐了一口……
他從小教養的好，吃東西都是小口小口，看的夏明薇都覺得好像是個藝術品，反觀自己怎麼就如此粗魯……
“跟小時候味道有點區別。”上官睿評價。
“你也吃過？”夏明薇驚詫……
上官睿冷眼：“誰能沒吃過！差了點味道，可能是感覺變了……”
“以爲你這樣的少爺，不會吃到這種東西呢……”夏明薇忙着吃冰激凌，味道雖然一般，可是真的喜歡……
前排的司機老王聽見，插一句進來：“以前睿少爺最喜歡偷偷出去買冰激凌。”
上官睿的臉色一僵……
平常哪有人能這麼跟他說話，老王是老司機，從小看着他長大，對他有一種叔叔的親情在裡面，才能這樣……
*****
夏明薇聽得一樂，原來這個神仙也有凡人的時候……還以爲他小時候一定是中規中矩的大人，跟現在一樣呢……
上官睿沉了聲音，問：“你小時候呢？”
夏明薇歡快的笑容頓時止在臉上，一瞬間的凝固，眼底也好像是被凍結的湖面有剎那的停頓……手心微微的緊了，手裡的雪糕好像也已經有些再咬不下去，那巧克力做的小人帽子缺一個角，就如同她……
最不願意提及的東西……
一點都不願意提及……
那樣的痛，可能上官睿終其一生都不會理解，如何寄人籬下小心謹慎，她怕被攆出去，怕自己不能堅持，怕慕雲楓生氣，整個李家，她都是在塵土裡一樣的卑微，就連王蓉都可以隨意的欺負她……
就因爲她沒有媽媽……
每每在夜裡，她都一個人哭，眼淚溼了到處都是，做夢都在想媽媽……哪怕是冬天的寒冷，哪怕是當時好餓，可是想起來，都那樣溫暖……她在豪華房子的閣樓裡面，暖氣暖的發熱，也在想媽媽以前半夜給爐子換煤時的樣子……
“我小時候，虛榮又勢力……”夏明薇緩緩的說，一字字的，脣角有些苦，卻還是笑：“我特別喜歡洋娃娃，可是我沒有，以前他們有連環畫可以看，可是不給我……還有這個……”
夏明薇舉一下手中的雪糕：“我好喜歡這個……有一年李岩心說要請我吃……”
她的話就斷了……再沒說下去……緩緩的深深的吸一口氣……
上官睿微微的頓了頓，看向她，看她眼底有些破碎的光亮，眸子都蒙了一層水汽，可是沒有淚落下來，她都壓抑着，壓抑的周身都在緊繃，不想在上官睿面前露出這些來，雖然最不堪的樣子也被他見過……
她脣角的笑容，彎彎的一抹，好像諷刺，苦得發澀……
他知道她從小寄人籬下，日子一定不好過，她從來沒提過，性子又是天生的樂天，好像什麼都不在意，卻原來提起過去，還是會瞬間就痛起來……
他常常覺得，她是什麼都不在乎的……什麼都無所謂……
原來不是……
也會有東西能觸痛她，讓她露出那樣的表情，讓人忍不住的想要呵護……
時光穿梭，樹葉黃了又綠……一樣的城市一樣的場景，不一樣的人……
夏明薇思緒已經穿的很遠……以前小的時候，她看着李岩心手中的雪糕，眼睛幾乎都挪不開，死命的別開眼睛，有那麼一次，放學學校門口，是王蓉拿着一個雪糕過來，說李岩心要請她吃的……
她不信，也不想沒了骨氣，說：“不要……”
王蓉趾高氣昂的臉孔還那樣明晰，李岩心過來，一把把雪糕扔在地上：“還知道不吃我們家的東西！知道還賴在我家裡！不要臉的小踐人，這是我家，你現在就滾出去！滾出我家！”
她那時不知深淺，執拗的回一句：“這也是我爸爸的家……我不走！”
因着這一句，李岩心氣的回去跟慕雲楓告狀，慕雲楓關她在小黑屋裡面禁閉了三天，一滴水都沒有，差點死在那裡……放出來的時候已經奄奄一息……隱隱約約記得李嘉慕給她扔了一瓶水，還說了四個字：“不知深淺！”
她當時不太懂得，後來懂了，格外的知道進退，再也不提是誰的女兒的事情……
手上忽的一暖……
夏明薇低頭，上官睿的手覆在她的手背上，上官睿面目平靜，一字字：“你還虛榮？已經過去了，從今以後再沒有這樣的事情……”頓了頓又說：“怎麼這樣涼……還吃冰激凌……”
夏明薇忽然有些哽咽……
人說，上帝給人關了一扇門，就會開一扇窗……她原來經歷過那些，只是爲了等到上官睿嗎？爲了等到這樣的一個人，遮蔽她的風雨，讓她再無憂愁……
手背上暖的發燙……幾乎是要灼傷了她……
上官睿對於她，是太遙遠的距離，遠的不可及……能跟在上官睿身邊就足夠了……
手裡的雪糕化了，落下一滴來，好似濃稠的淚珠，落在夏明薇手背上，夏明薇抽回了手，匆匆的拿袋子過來，把雪糕丟進去，又用一邊的紙巾擦了手：“知道了，不吃了。”
上官睿的手心一空，心頭也好像空了一下，不管承不承認，早在兩年前，他就知道他的心已經缺了一塊，在她的手心裡握着，隨時被她牽扯，她動它就痛，她安靜，它就充盈……
回國，是對還是不對？
來b市呢？
已經坐上了車子，還有停下來的可能？
未來的一切，誰又知道……如果不離開荷蘭，可能還是平靜，可是早晚要回來，早晚要面對，兩年的平定，他已經壓抑的夠多，怎麼都要賭一賭，賭她能回到他身邊來……賭她可以……
*****
車子越開，就越是靜……
看着車牌號，門口的保全放行，夏明薇也有些緊張，問：“非要去你家嗎？我能不能不去？我住外面就行……”
上官睿回說：“你看還來得及嗎？”
夏明薇看着窗外，亭臺樓閣水榭花臺，隔幾步一個哨崗，知道已經來不及了……現在讓她下車，她也不見得出的去……
可是上官睿也沒告訴她是要來他家啊！車子這麼一個拐彎她才覺得不對勁……要是早知道……她纔不肯……死都不肯……
忐忑更忐忑……
車子緩緩開過去，一路上風景都好看，只是夏明薇暫時沒辦法欣賞，開了一陣纔到一所宅子，外面站着一個氣度很好的女人，正是上次看見的上官睿的母親，正看着這邊有些急切的等着。
金碧桐看見車子過來，臉上立刻掛了笑，好看的眉眼微彎，眼角的周圍露出來也不覺得蒼老，殷切的等着車子停好……
上官睿先下車，看見金碧桐站着，連忙過來問：“媽，怎麼出來了，外面太陽大！”
金碧桐握着兒子的手，難得這一次目光不是都在上官睿身上，看着車裡：“誰也不是等你，顯得熱情一點纔好，夏小姐呢？你爸爸在屋裡等的團團轉，就是死要面子，你爸爸其實最關心你帶誰回來……就等着看，從早上就不停的唸叨。”
上官睿眼底有些暗了……
這些年，金碧桐的恨似乎放下了很多，只強調上官宣是他父親，總是希望他能跟父親和好，卻不知道那些恨已經種的太深，每每看到李嘉慕，他的怨就多一分……
夏明薇從車上下來，出來看見金碧桐，低聲說：“夫人好。”
金碧桐看着夏明薇，能看出年紀不算大，跟上次見面比起來這次算是刻意的打扮了一些，不似上次衣服那樣隨意，眉眼是她喜歡的類型，看上去柔順無害，這樣的就挺好……只要上官睿能定下來，上官睿喜歡，她就不太管。
“叫我阿姨就可以，別那麼拘束。”金碧桐示意兒子去帶夏明薇過來，一行人進屋裡去。
夏明薇有些不知道情況，爲什麼不拘束？她一個秘書的身份，怎麼可能不拘束？
進門去，屋裡倒是簡單，很簡明的風格，老式的圈椅和傢俱，沙發柔軟，沙發邊站着一個人，看見上官睿進來，看過來……
上官睿有些別開眼，看夏明薇一眼，低聲：“少說話多微笑！”
夏明薇連忙實行，露出一個乖巧的微笑！巴不得呢……
“上官，睿睿回來了！”金碧桐揚聲，刻意的聲音大……
因爲她的關係，父子兩個有了這樣深的隔閡，她後來也想通，怎麼都是上一輩的事情，她跟上官宣的糾葛，真的不該影響到他們父子的感情……那些怨恨，當初恨的咬牙切齒，現在時間久了，竟然也好像忘記了……
什麼樣的恨，也難以爲繼一輩子……
上官宣的目光落到上官睿身上，頓了一頓，別開眼，又看向夏明薇，有些冷的臉孔終於是露出一點平和來，跟夏明薇說：“夏小姐是嗎？隨意一點，別拘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