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叔們可有深意......
一衆師兄弟邊行邊想,短暫的沉默中,只有元輝子欲言又止。但他的表情明顯沒能躲過師妹的眼睛,但聰明如此女,怎麼會隨口輕易點破?見沒人迴應,便依舊隨衆師兄弟沉默前行。
周遭是襄王境內最普通的荒山野嶺。有的只是藍天,白雲,秋風中瑟縮的枯葉。腳下是土路和荒草,偶爾還能看到之前趕路行人留下的些許車轍和馬糞。
如此風光,同一衆風華正茂,乾淨到彷彿不似凡塵衆人的年輕修者委實不搭。
一衆師兄弟走在路上,互相開着玩笑,牢騷着宗派長輩。遠離宗門,沒了戒律清規,畢竟還是輕鬆許多。
這女子沉默的融於其間,步伐緩慢穩重,背脊挺拔。看不出任何意氣風發的青春味道。在同門之間也顯得不搭。而她那根火紅髮簪又太過跳脫,沉浮在清一色的白色道袍之中。仿若雪中盛開的梅花。就如同她的名字,韓梅子。
星修子牽着馬,遠遠墜在衆人身後。寒冷秋風之中,額角隱現汗跡。聽師姐如此詢問,擡頭瞧了兩眼。搖了搖頭,依舊垂頭牽馬趕路。在這秋風寒意之下,清瘦的韓梅子師姐似乎尤惹人憐。
每當星修子的目光掃過這位韓姓師姐的時候,都會不受控制的停頓片刻。彷彿捨不得挪開目光。他自己也對此多有不解。
難道自己......不可能。
唯一可能只會是因爲韓師姐待自己比其他師兄師姐親切溫和。不似其他師兄師姐那般多有譏諷挖苦的厭惡。
但韓師姐待人一向如此,對誰都很親切溫和。親切溫和之間又隱含着某種距離感。這只是她的待人之道而已。君子之交,淡如水。
君子啊......
......
元輝子放慢腳步,與韓梅子並肩同行。
“師妹,劍禮雖重要,但也只是咱們宗門自己的事。於襄境,乃至乾暘大陸來說,一次年輕弟子的選拔盛會無足輕重。目前局面混亂,‘末世劫難’之預言越傳越沸。襄鉞之爭也愈演愈烈。更有金鉞境魔頭對世俗權利蠢蠢欲動。你我入世行走之期亦不遠矣。”
“嗯,師兄說的是。”
“契魔屠存世久矣,以史記載,其並不晚於修者。但數量甚寡,且會遭到詛咒,被冥骸圍殺,更難被人察覺。據天鑑司記錄,歷年修者所見所斬的契魔屠平均都不足一名,最多那年也只有三名。而今年......師妹可知今年已經查到了多少契魔屠嗎?”
“師兄,契魔屠之說我也有耳聞,似乎已經超過了十位吧?”
元輝子搖頭嘆息。
“四十七名......接近了之前百年間見過的所有契魔屠的總和。所以師門派我等前來做事,也是情理之中。”
“師兄說的是,師妹我對此並沒有怨言。而且......”韓梅子頓了頓。但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步伐也依舊平淡穩健。就連秋風掃過,道袍下襬隨風搖曳的節奏都頗具規律。“我已經得到了飛劍秀水,若再與同門爭鋒尋劍便是貪念,有損道心。也就不打算參與劍禮了。我會在劍禮儀式之初將所學所悟向師傅師叔展示一二,由長輩們點評指正。之後便要去入世遊歷了。”
“什麼?師妹,師妹你打算離開玄星觀遊歷?哦,那師妹預計何時歸山呢?”
“修行之人有何年月一說?若有所得所悟便自迴轉,萬事隨緣才顯道法自然。師兄覺得呢?”
“師妹道心堅定,元輝子佩服。只不過......劍禮之後,我打算啓稟師門,欲求一雙......”
......
“師兄!快看!”
“噢?竟然......”
遠出一棵無葉禿樹下,橫七豎八的躺着數具屍體。一個個只剩貼身衣褲,被剝了個白條雞的模樣。
衆人趕緊上前,都是修行人,很快看出了端倪。
“師兄,這有一位僧人。看這禿樹和腳下荒草中有很多燒灼痕跡,像是佛門大日神通與人爭鬥時留下的痕跡!”
“師兄,地上的幾具屍體死亡不超過五天。如今深秋寒冷,尚未腐爛。能看得出來,這裡面四具屍體留有魔契烙印的痕跡!但那烙印卻不見了。似乎......被人用某種精細入微的手段從肉身上一點點給撕下來,撬下來了似的。這太詭異了!”
“輝師兄,這裡還有劍氣的痕跡!這劍氣穿透僧人頭顱射入地下兩丈深處......這,師兄,我,我不敢妄自揣測......”
“速速說來,只有同門在此,你但講無妨!”
“師兄,這劍氣手段,這分明就是咱們玄星宗的手段!我見過六師叔試劍,當時那劍氣穿透靶心,正好射進一處偏宅。劍氣刺出的縫隙孔洞就跟這一道完全一樣!十字菱形,四壁光滑如刀切!但因劍氣含有門派中少有傳承的‘炎星火力’,以至於略有焦糊......”
......
“輝師兄,你看這!這裡刻了一行字。”
“此處埋着個寶貝!”
......
埋着個寶貝?
不知怎的,一直心不在焉,對什麼契魔屠並未抱有太大興趣的星修子忽然擡起了頭。
某段兒時記憶在腦海中一閃即逝,想到某個從不學好,“熟”透了的發小玩伴兒,忍不住翹起了嘴角。
......
星修子入門時間短,輩分稍低。卻極受莫震子師叔寵愛。這從他的道號中就能看得出來。
郤修然的道號爲星修子,裡面有個“星”字。這字在玄星觀裡不能說是忌諱,但卻不是誰都能在道號里加上宗派這個“星”字的。
可見莫震子對這位愛徒抱有多大期望。以莫震子行事作風來看,星修子很可能是他收的最後一位閉門徒弟。是要傳下衣鉢的那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