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襄王不言,智慧小月不語。
武陽門前的若大廣場上便只剩下了越來越激烈的戰鬥之聲。
煜親王低沉着嗓子,咆哮道。
“趙將軍!張公子!”
“該給句準話了吧?”
貴爲親王,此時的這一句“將軍”、那一句“公子”可不是在膨顯他的平易近人。只是說明他的耐性已經耗盡。當死之人,該到死期了。
趙羈橫的馬刀斬的一擊快似一擊。重返“人間”的白星河也尋到了可以溝通幽冥氣的好材料,以此打造了一柄比軍營常見樣式略短的矛。此時灰白死氣蒸騰,已經凝聚了槍頭、槍桿。
二人的沉默就代表着所謂的“準話”。
隨着煜親王的“最後通牒”,許多契魔屠跳出圈兒外。一些去對峙趙羈橫二人,另一些則劍拔弩張的等着張雲和雀兒妥協。即便同趙羈橫和白星河打到難分難解的數人也逐漸慢下節奏,嘗試拉開距離。
畢竟現在是趙羈橫和白星河擋在了張雲和雀兒之前,若張雲肯降,趙、白二位將軍也有可能動搖。或者己方戰術也會有所調整。
隨月能甲士退後而變得空曠的廣場上逐漸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都在等,畢竟......
就張大少爺這半大年紀。
就張大少爺這巨嬰扶不上牆的氣質。
就張大少爺這倒黴的魔子身份。
就咱家陛下開出的價碼。
......
實在的講,但凡張崽子還多少長了點腦子,他就不該猶豫。
張雲擡頭看看襄王,低頭瞧瞧雀兒。又看看浴血之中的趙羈橫和白星河,再想想那個背叛了自己的“孫子二哥”。聽聽智慧小月嘴裡那些亂七八糟的破事兒。
新年夜時陛下的話猶在耳畔。
......
“有百姓纔有大襄,百姓就是大襄!”
“襄既民,民亦爲襄!”
......
你的努力,你的算計,你的隱忍,你的佈置,你的後手,你的手段......
這一切,真的是爲了大襄百姓麼?
忽然,張雲咧開嘴就樂了。
之前一直在懷裡摩挲了好半天的三色琉璃盞上溼滑滑的,沾着的都是他手心裡冒出來的汗。
因爲月亮漸落,天空的星辰倒是更亮。
張大少爺掏出琉璃盞在袖口上蹭了蹭,這才高高舉起。三色琉璃盞映照着璀璨的星河。
他對着襄王陛下大聲的嚷道。
“凡!”
“不負我大襄者!”
“大襄!”
“必無辜負!”
......
啪!咔嚓咔嚓......
手裡的琉璃盞重重摔在石制地面上,五彩斑斕的色彩變成了無數暗淡的玻璃渣,四分五裂。
今個兒算是沒得善了了,能不能跑路兩說,但想要錘那高高在上的陛下兩拳肯定是沒有可能。
就現在,這是最好的機會!
張大少爺的手在腰間劃過,手指之迅速靈巧簡直就像是街邊兒靠戲法混飯的賣藝師傅!
一柄金屬彈弓子出現於手中,三根煩惱絲嗖嗖嗖,以快到不可思議的速度捲起了三塊略微大個兒的玻璃渣......
咻咻咻......
......
嘭!
煜親王擡手一拳,一個龍形虛影在夜空中一閃即逝。一顆玻璃渣便不知道飛哪裡去了。
嗖!
某契魔屠打出了一道無形的氣浪,又一顆玻璃渣改道奔某個茅廁的方向飛去。
......
咻......
吧嗒......
最後一枚玻璃渣不偏不倚的正好落在襄王陛下的腦門上,砸出了一個稍微有一丁丁丁丁點兒發紅的印子。同時留下了一小塊黃褐色的污垢。
襄王依舊站在黑鏡上,整個人一動未動。
彈弓子的勁兒畢竟太小,那蠶豆大玻璃渣打到頭頂時已經沒了力氣,就跟從天上掉下來的石子兒、小冰雹一樣。當它慢慢滾落時陛下才微微擡手,順手握在了手心裡。
陛下緊緊攥着那塊碎裂的玻璃渣,緩緩的,有血水從指縫間流出來。
大概有三個呼吸的沉默。
襄王低沉的咆哮了一個字。
“殺!”
......
......
張大少爺傻乎乎的咧着嘴,拖起手中馬刀,尋了個距離最近的黑衣契魔屠當頭便砍!
準話?
那一彈弓就是張大少爺的準話,而且比準話還準,那是他的態度!
就算我打不到你,哪怕我只有一個彈弓子,我也要飛一個石子兒給你!就算這個石子兒連個讓你微痛的印子都留不下,但我至少還能往你臉上抹點狗屎!
不得不說,雖然張大少爺做事怠惰了一些。但說起玩樂之事那可是一點都不含糊。
什麼劍訣,什麼刀術,什麼武技......這都是別人逼着他學的。什麼符陣,什麼月紋......這都是沒轍了,不搞不行的事情。
就他自己主動折騰的東西,比如那個假肢啥的。那活兒漂亮到連七怨都會讚歎。而他這一手彈弓子玩的,可謂土窯城一哥級別了。或者說成頌安一哥也差不多。甚至於......
能在一衆劍拔弩張的契魔屠面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用煩惱絲捲起三枚玻璃渣,咻咻咻,連射三發至彈弓射程的極限而命中目標就已經是極致了。誰能想到,他還在這百忙當中給這三枚玻璃渣都蹭了蹭廣場地上的狗屎?
說成襄境第一彈弓大師絕不過分。
夜色下的煜親王望眼欲穿的四處掃了掃,略有猶豫。自己在陛下身邊藏了百名契魔屠,對付趙羈橫、白星河等人足足夠了。就算那七怨也趕來,就算張雲也有點手段,就算雀兒也是個修者。一百名契魔屠都足夠碾壓他們了。 www▪t t k a n▪¢ ○
自己還有必要將那幾百月能甲士都召回來麼?
今天這事兒做的其實已經有些古怪了。抄紀博明的商鋪,圍殺天鑑司廣播臺裡好不容易樹立起來的襄境第一武者,忠臣勇士。再牽扯上各種冥物、智慧小月的臭嘴。
就說都是最忠心於己的頌安禁軍將士。但這些事情傳揚出去終究不好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