頌安三十年大概會是個好年景。
至少頌安二十九年有一個好的結局,頌安三十年又有了個好的開始。無論對大襄,還是對張雲、紀博明和趙羈橫。整個正月裡平安無事,還一直盪漾着喜氣洋洋的氣氛。
由於補給問題,金軍往回撤了一個州。清江州之圍已解。保不齊也在歡度新年。之後一直到三月份,春暖花開之時才捲土重來。而這時襄王陛下的月能重凱已經全面到位。二者之間的對峙不似僵持,更像是某種戰略喘息。在醞釀着更爲猛烈的狂風暴雨。
趙羈橫的確將他的獨子趙樑接了回來,好生“疼愛”了幾天。但變態大叔就是變態大叔,他疼愛兒子的方式基本都是預料之中的。但還是讓張雲和紀博明一陣惡寒。
這夯貨居然給他那十二歲的崽子也打造了一把刀。完全按照“酆屠”的樣式來,等比縮小了許多。趙樑將其戳在地上的時候也是正好齊肩高。隨後便是一日復一日的揮砍、刺擊。
紀博明和張雲都是跟這夯貨學過幾手的,尤其張大少爺已經成了趙羈橫名正言順的徒弟。無論他自己承不承認,願不願意承認。至少他拳腳兵器功夫裡有九成來自趙羈橫,至少他這師徒關係是皇帝陛下“官方”認可的。隨後倆人就看明白了,原來趙羈橫也是個有分寸的傢伙,因爲他教授自己親兒子武技的時候比教他倆的時候還要嚴格的多得多。而且脾氣更爲“暴躁”,青一塊紫一塊,破皮見血都是常態。
虎父無犬子,武技和修者仙術不同。肌肉、骨骼這些東西都是實實在在的血肉。再有天賦的少年人也不存在因爲天賦而太過誇張的成就。但單純就意志而言,趙樑所表現出來的堅持已經讓張雲和紀博明無比汗顏了。重返宮中時也沒有普通孩子的矯情。趙樑就是紅着眼圈兒向父親跪拜行禮,隨後毫無拖泥帶水,扛着馬刀轉身就走。
反倒是趙羈橫看着兒子背影想起了亡妻,沒有淚,有的只是一整夜的大醉。
郤修然,不,應該說成是星修子。此一去後渺無音訊,在遇上何人、碰上何事張大少爺便都無從可知了。只有一份惦念,時不時想起來的時候張大少爺便摸出星修子留給他的鐵劍熔,倒進三色琉璃盞裡小口喝上幾口。至於星修子那兩位苦命鴛鴦一樣的師兄師姐能不能破鏡重圓就更是個未知數了。
說起張大少爺,這貨對月能傀儡一事倒是真的上心。年後也就歇了兩天醒酒,在七怨的暴力威脅下陪大姐又逛了幾次城。隨後便徹底扎進了紀家的秘密倉庫。由於之前二人重新制定了工作流程,傀儡的研發速度出奇的快。臨近四月時已經見到曙光。腰以上的部分全部完成,腰以下的部分其實也搞了個七七八八。
各個局部都做的差不多了,還差個腳,再就是大腿和骨盆、胯部的連接有點問題。張大少爺還要在折騰折騰。拍腦門盲猜一下,六月份之前說啥也搞定了。比紀博明的最初計劃快了整一倍。要說遺憾,也就是月能池的位置問題。出於包括成本、效率、製作難度之類各種各樣的考慮,最後到底還是弄成了一塊大號月能池給全身功能的設計。都是後話。
......
四月份,春末夏初。
趙羈橫和張雲一前一後,一個揹着大號的“酆屠”,一個揹着小號的“酆屠”。一個騎着匹鬥志昂揚的大黑馬,一個騎着匹蔫了吧唧的小黑馬。二人踏着雨後溼潤的青石路同行。
在趙羈橫的陪同下,張大少爺“奉旨”前往天鑑司掛“閒職”!
“我就特麼......大叔,我能不去麼?”張大少爺苦着臉央告了一路。
趙羈橫不慌不忙,“不去就是抗旨,抗旨就要殺頭。殺頭就會死!你活夠了?”
“不是,你說我又不缺銀子,我去掛什麼職?給陛下省點銀子不好麼?你說我那點事兒。這地方全是修者,一旦露餡我還不被他們給生吞了?這玩意兒不能去啊!”
“聽你家侍女說,你一直想找天鑑司的麻煩,報他們囚了你七八年的仇。這會兒就慫成這樣?”
張大少爺一臉決然正氣,“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踏實吧,你是八歲多才被我送進的塔林寺。這麼多年也沒聽說有佛道修者傳出關於你樣貌的‘拓影符’。誰能從你八歲的樣子猜到你十七八歲的模樣?除非是莫震子和無妄大師這些特別瞭解你的人來天鑑司公幹,不然你就是陛下欽點的‘張修然’!”
“可是大叔啊。坊間那些傳聞你沒聽說過嗎?現在修者和陛下之間苦大仇深的。我拿着陛下的聖旨來修者堆兒裡掛職,我這不是羊入狼羣嗎?”
趙羈橫的臉色愈發冷了起來。“換個念頭!有陛下撐腰他們就更不敢動你,何況還有我!”
皇權和修者之間的矛盾日漸激烈,這大概會成爲整個頌安三十年中各種大事件的總體旋律。坊間有傳聞,襄王陛下另有牽制修者的特殊手段,正在嘗試清除頌安城裡“不聽話”的修者。
傳聞是這麼傳的,但並非捕風捉影的胡猜。頌安城連續出現了多起針對修者的惡行暗殺事件!
從敲響頌安三十年新年鐘聲至今,三個來月的時間共計死亡八名修者。唯一僥倖逃脫者深受重傷,至今昏迷未有醒來。該受傷修者此時正在天鑑司其門派入世修者的照顧下調理傷情。其門中長輩乃是紀博明的熟人,淮長州五鵬觀觀主鵬虛子!
此人在紀家商鋪尚未得到陛下重用前難爲過紀博明,在襄王面前用手段重傷過他。此時已經來到天鑑司,正設法救治他的徒弟。
張雲是陛下的人,張雲也是紀家商鋪的人。這時候往天鑑司裡跑......張大少爺有苦說不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