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股濃烈的藥腥味。空氣中瀰漫着中藥的苦澀。眼前浮現的竟又是薛子暗。這場景和在家裡那時剛醒來一樣。魏伊感到很踏實。
但隱隱約約又想起剛纔所發生的事。那真的是真的嗎?明明記憶那麼清晰卻彷彿那麼虛幻。那真的是應曉蕊?
向着自己的心走,真相併不重要——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爲什麼應曉蕊幾次三番地提醒我?這句話似乎是個病句,如果連真相都不相信那麼自己的心又算什麼。這不就是感性和理性的相沖?
若是按照魏伊自己的思維,毫無疑問會選擇後者。她所面臨的處境不允許她用那種虛幻的童話世界來思考問題。
“你醒了?要不要喝水?”薛子暗朦朧着雙眼問道。他的黑眼圈似乎又深了一層,讓人有些心疼。魏伊看到他這樣不覺又有些內疚,似乎自己總是欠着別人。
“不用了。你怎麼在這?還有弄冰瞳人呢?”魏伊像一個好奇寶寶一樣,一醒就問個沒完。似乎精神比之前好多了,也許是應曉蕊的力量吧。
“我打你電話,護士說你在這的。弄冰瞳?就是剛纔那個女的?她在旁邊。”薛子暗站起身移開旁邊的窗簾,果然在病牀上的正是弄冰瞳。她顯得更加虛弱了,眼睛一直閉着慘白的臉毫無聲息。
“她還沒醒過嗎?”魏伊走下牀去對着薛子暗問道。
“醒過一次,但很快又昏過去了。”薛子暗沙啞着嗓子說道。他實在太累了,一個人要照顧兩個,而且已經許久沒有好好休息了。
“你先回去休息吧,我來照顧她。”魏伊皺着眉看着他那疲勞的樣子,有些於心不忍。他是一個可以帶給人溫暖,帶給人正能量的人,所以他自己必須要打起精神。
“可以嗎?還是我來吧。”薛子暗遲疑地說。
“可以了。我現在完全沒事。”魏伊笑着說。還蹦蹦跳跳了兩下。不過確實她已經完全沒事了,身體也輕鬆了許多。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恢復的那麼快。一定是應曉蕊帶給自己的力量。
薛子暗質疑地摸了摸魏伊的額頭,直到感覺確實沒有發燒時才安心。
看到薛子暗離去的身影,魏伊搖了搖頭,他這又是何必呢。那麼陽光的一個大男孩卻變得那麼憔悴。
魏伊坐在牀邊,看着弄冰瞳,她那麼虛弱的樣子讓自己怎麼忍心再違揹她的意思。而段宸隕又該怎麼辦。爲什麼他是仇人的兒子。爲什麼偏偏是這樣。
過了一會兒,從外面走來一個護士,她正要給弄冰瞳換點滴。
“請問她什麼時候會醒?”魏伊走上前去問道。
“應該等下就可以醒過來,你可以去給病人買些飯菜。等下她醒了一定會餓。”那位年輕的護士換完點滴笑着說道。
“這樣啊,那實在太好了。”魏伊低聲地說道。微笑着看這弄冰瞳。幸好她沒事,她還那麼年輕一定要沒事才行。
“不過最好買流體,像是牛奶稀飯什麼的,給她補充體力。”在臨走前她還特意說道。
看着眼睛有些微動的弄冰瞳,魏伊纔算真正舒了一口氣。看樣子這一次危險總算過了。忽然就在魏伊放鬆時,又想起了在昏倒前醫生說的話,什麼叫恐怕活不過這個秋天?這實在太可怕了,也無疑是一個噩夢。她還那麼年輕,怎麼可以就這樣死去。那樣對她實在太不公平了。這樣的現實,她無論如何也不可以接受。
不是說還有半年時間嗎,怎麼又縮短了期限。無疑百思不得其解。唯一應該做的就是早點報仇,這樣也好給她一個交代了。但這又似乎太難了些。短短一個月不到的時間,又怎麼可以做到。
魏伊皺着眉心情低落地走出醫院去給弄冰瞳買些飯菜。在這個世界上魏伊差不多久只有一個親人,那就是莫妍柔,但不知道她現在在哪。在她的心中早已經把弄冰瞳當成自己的親人。遠方表姐一般。她和自己是那麼相似。她顯得更出色,那麼完美。她的整顆心都付諸在了復仇上,也因爲她,所以復仇路一直好走。然而她真的活不過這個秋天了嗎?
魏伊很害怕,想起十多年前的那個晚上,也是瑟瑟的秋風,那麼的淒涼。他們就躺在那白色的擔架上,毫無聲息,帶走了一切,世界頓時變得那般寧靜,卻更是可怕,那簡直就是個噩夢,然而現在還要再經歷一遍?
想到她現在的處境魏伊就感到很痛心。她才二十多歲,還有大好的年華,怎麼就可以只要枯萎凋零。
上天這麼會那麼殘忍,是要奪走所有好人的生命嗎?魏伊慘笑着望着天空。
在餐飲店買完食物魏伊就趕緊回去了。萬一弄冰瞳醒來看不見自己一定會很害怕。她那麼要強肯定不會讓別人去幫助她。
魏伊匆匆跑回病房,突然在一個走廊門口她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是段宸隕?他怎麼會在這?
魏伊停下腳步,他似乎沒有看到自己,順着樓梯走了下去。魏伊本能地想要追上去,但透過窗子,看到裡面的正是段宸隕的媽媽。
她的額頭包着紗布,正躺在牀上織衣服。
魏伊又想起那天在後院聽到的對話,看樣子應該是屈冠中去找段媽媽,然後發生了爭執把段媽媽推倒在地,正好額頭砸到了花瓶。
想到自己的推測,魏伊又更憎惡了一些。
魏伊也不知怎的,推開了房門,段媽媽也順着自己的方向看來,笑眯眯地看着自己,顯得很親切和藹。
“小伊,你來啦。肯定是隕兒告訴你的,這孩子叫他不要告訴你還是說了。我沒事的,不用特意來看我。”段媽媽親切地說道。
似乎她還不知道自己和隕鬧變扭的事。魏伊也笑着走進去,“您的傷好些了嗎?”
“已經好的差不多了,是隕兒那孩子非要讓我住院再觀察幾天,不然我早就可以回去了。”她放下手中的織物說道。
“還真是和小魅那孩子有些相似。”段媽媽突然自言自語地說道。看着魏伊情不自禁地發出感嘆。
這句話把魏伊所有的話又憋了回去。和凌楚魅長得很像?魏伊並不知道,因爲她也沒有照鏡子的習慣,平時也不會一直盯着別人看。
想到這,魏伊突然想起段宸隕以前和凌楚魅交往過,然後也不知是什麼原因就分手了。難道他之前是因爲把自己當成是凌楚魅?
這個可怕的念頭曾經出現在自己的腦海中,但現在一想更覺得是這麼一回事。
想想之前和段宸隕所發生的一系列事,確實發展的速度有些快了。纔去愛那麼幾天時間的相處就可以成功吸引住嗎?
魏伊是從來不相信是一見鍾情,所以導致這樣的原因只有一個?他是愛着凌楚魅,發現一個和她那麼相似的人自然就把自己當成是她了。
所以從頭到尾他愛的都不是自己?
呵,難怪他可以總是一走了之,用背影對着自己。看來我只是一個替身了?
魏伊在心裡想了無數遍,心涼的厲害。
“小伊,你怎麼了,怎麼不說話。是不是哪不舒服?”段媽媽看着魏伊若有所思的樣子擔心地問道。
“啊?沒有。那個我可以問一下關於段宸隕以前的事嗎?就是和楚魅之間的事。”魏伊凝着眉看着她問道。
“這個,小伊你是不是吃醋了。都怪我這個老糊塗又亂說話了。你千萬不要在意啊。”段媽媽有些不好意思,尷尬地笑着說。
“不是的,其實我和她是好朋友,我只是想要了解隕的一切過去。放心我不會生氣的。”魏伊強笑着說。不知道這算不算是說謊。
“原來是這樣啊。其實他們兩個我也不是很清楚。就在上半年隕兒還帶着小魅一起來過,不過現在就沒有來過這了。他們兩個很早之前就認識了。後來有一段時間不知道怎麼回事就不來了。現在這幾年到是隕帶她來過。”段媽媽回憶着說。
近幾年一直都有來?魏伊心裡很是震驚。上半年的時候我已經和隕複合了纔對,爲什麼他還帶着楚魅一起來。帶着重重疑惑魏伊很想現在就去找他問清楚,但似乎腦袋像灌了鉛那麼沉重。
他們到底有着什麼秘密,爲什麼凌楚魅會對他那麼的念念不忘。她的眼神帶着那麼多的仇恨和愛,這一切似乎我是勝者,但現在卻顯得那麼撲朔迷離。楚魅已近走了,現在只有段宸隕知道這一切的真相。
“您好好休息吧。我還有個朋友在這裡住院,我先走了。”魏伊失魂落魄地強笑着說。
這樣的真相來得太突然,難道應曉蕊說的就是指這個?
魏伊已經亂了心,緩緩走出病房,帶着疑惑還是來到了弄冰瞳的病房。
她似乎已經醒了,但還是虛弱地說不出話。
魏伊收拾好心情走到她身邊坐下。拿出買來的飯菜,將她扶起。
“快吃吧,吃完好好休息。”魏伊沒有露出半點的不愉快。完全沒有把她當重病者對待。因爲她知道弄冰瞳一定不喜歡別人對她的意思憐憫。這樣會讓她的身上長滿刺,到處去扎別人更傷了自己。
“我的病到底怎麼樣了?”弄冰瞳虛弱着說。她顯得很淡定,但其實她的心中很混亂,期待聽到好消息,但現實卻讓她害怕。
這樣堅強這樣冷漠的人,在現實面前還是這樣不堪一擊,她害怕自己的希望會因此破滅,但也就是這樣,才使得她能更無所畏懼。沒有任何東西可以阻擋她的去路。這就是她,那麼冷酷,卻又多情。因爲愛,所以才義無反顧的去復仇,進行着那樣的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