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人早已經安寢多時,突然不知哪裡傳出來細細碎碎的聲音,隱蔽、壓抑,但是依舊沒有逃過牀上人的耳朵,多年的一線刑警生涯,早已經養成了周少衣敏銳的五感,他猛得睜開眼睛,仔細傾聽了一會兒,確定那是從樓下他自己的房子裡傳來的聲音,雖然聲音很是細微,但是絕對不可能是老鼠。
周少衣輕手輕腳的起了牀,他摸了摸後腰的槍,順手拿起茶几上的水果刀別在腰上,貓一樣的路過羅華的房間,仔細傾聽了一下,羅華呼吸輕緩,一切安然無恙,於是周少衣無聲無息的打開房門,又無聲無息的合上。
房間裡凌亂依舊,但是進了門周少衣就感覺到說不出的感覺。那是豹子即將碰到獵物之前的敏銳,周少衣悄悄握緊了手中的槍。
臥室裡有着微弱的燈光,一個結實的人影正四處摸索着,似乎尋找着什麼,周少衣儘量將自己隱蔽的黑暗中,像一隻貓科動物一般,踩着致命的步伐緩緩靠近那人,正尋思着怎麼出手一擊擒住他,也許是周少衣的步伐驚動了他,他突然停下的手裡的動作,警惕的直起腰,回過頭往這邊打量,周少衣趕緊矮下身子,蹲在沙發旁。
那人張望了一會兒,沒有發現什麼可疑的事情,轉頭正欲繼續幹活,突然他似乎被定在了地板上,一動不動的看着前方,周少衣伸出脖子一看也愣住了,一個修長的身影不知何時神不知鬼不覺地站在了那個人面前。周少衣自問耳聰目明,而那先來之人也應該不是泛泛之輩,但是他就是有這麼無聲無息的出現在屋裡,彷彿憑空出現。面對一個高手,且敵我不分,頓時周少衣和先到那人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冷汗開始在背後滲出。
周少衣一動不動的靠在沙發邊上,握緊手裡的槍,心裡想今夜真是熱鬧無比。
“兄弟,哪路的?”敦實的人影低啞的開了口。
修長的身影並未回答。
敦實的那人警惕的看着後來人,正欲尋思再問,突然後來人卻閃電般的出手鎖向他的咽喉,那個先來的敦實的人也不是飯桶,來人雖然出手迅速,但是他也不慢,身子一矮,避開直擊咽喉的手,同時伸腿橫掃,攻向後來人的下盤,那修長的身影見狀收回右手,順手在旁邊的桌子上微微一支撐,頓時身子凌空倒置而起,隨後一腳踢向那先來之人的天靈蓋,那先來之人見對手變招如此之快,房間裡又凌亂的避閃不及,只能以雙臂交叉上舉,硬生生接下後來人的這一腳,頓時身形重重一頓,然後突然困獸般的低呵一聲,力量瞬間爆發,本來已經彎下的身子猛地挺了起來,將那後來人彈了出去,豈料那後來人在半空一個漂亮的後空翻,穩穩以單掌撐地穩住身形。
那先來之人見對方招招兇險,也不打算再多說什麼,招招霸道的回了過去,周少衣越看越覺得驚險,那兩人轉眼間你來我往了不知道多少回合,招招均是致命殺招,偏偏折騰出來的動靜卻極小,就連房中的擺設都很少碰到,尤其是是那個後來人,明明身姿修長,但是就能在方寸之間伸縮自如,彷彿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
周少衣看的驚心不已,自問自己都很難做到這一點,辛虧這兩人不是一路的,否則自己今晚就懸了,這兩人招招乾脆利落的直取對方性命,必有一死或至少一傷,等他們決出勝負,自己再巧收漁人之利,想到這裡周少衣儘量放慢自己的呼吸,眼睛緊緊的盯着眼前的兩人。
兩人打的難解難分,但是周少衣可以看出來,那先來的敦實身影卻已經不知不覺落了下風,你來我往之間,他已經被那個修長的身影逼到臥室的角落,突然他伸手摸向後腰,再度出手一道寒光猛地劃了過來,貼着後來人的咽喉就切了下去,就在匕首即將貼上咽喉之際,後來那人的腰突然朝後折去,匕首的寒光擦着皮膚劃過,驚險無比,看的周少衣都是一身冷汗,就在後來人彎腰仰面折後的時候,窗外的一道汽車的燈光掃了過來,周少衣努力想着看清那人面孔,卻發現對方居然帶了一個嚴嚴實實的黑色口罩,只露出一雙殺氣滿滿的眸子,一閃而過。
那後來人避開了匕首,微微一頓,立馬撤向房間正中的牀邊,那敦實的身影好容易掌握了戰局,絕不可能錯失良機,他持匕首急速趁勢再度反攻,後來那個修長的身影不疾不徐,避開對方這一擊,一個側滾翻從牀上滾了過去,順手將牀上的一本雜誌捲進右手中,等先來那人再次砍上來,他不可思議的用捲成一卷的雜誌,套住對方的匕首,止住對方的攻勢,同時另外一隻手肘打向對方右側的臂彎,匕首應聲而落,幾乎沒給人任何喘息的機會,那修長的人影丟下手中的雜誌,一拳砸向那先來人的面門,這一拳一點兒都沒有留力,周少衣似乎都能體會到對方骨頭裂開的感覺,果然那人應聲倒地。
後來的修長身影微微一喘息,就蹲下身檢查對方的動靜,似乎在尋找什麼,他背對着周少衣,周少衣看不清他的動作。
突然一個硬物頂上了那人的後腦勺,“咔噠——”一聲,保險落下的聲音在黑夜中格外分明,那修長的身影隨即停下了所有的動作,他半蹲着跪在地上,自始至終未出一聲。
見識過這人矯健的身手,周少衣絲毫不敢怠慢,那人微微直起腰,周少衣立即將槍頂的更緊一些,“別動!”
那人果然不再動,周少衣解下腰間別着的手銬,扔到那人面前,冷聲道:“不用我教你了吧?”
那人沒有說話,沉默片刻後,緩緩的撿起了手銬,“叮叮噹噹——”金屬碰撞的聲音短暫的響起後,那人舉起了雙手,迎着窗外少許燈光,周少衣看見冰冷的手銬已經銬在了一雙蒼白精瘦的腕子上,修長的十指自然微蜷,彷佛妥協一般放棄了抵抗。
見對方雙手被銬住,周少衣心下稍安,他託着槍,慢慢轉到對方面前。
“你是誰?”
不出周少衣意料,對方並不作答,他緊緊的盯着眼前的人,雖然對方已經被制住了雙手,但是他絲毫不敢放鬆,對方的口罩掩住了大部分面容,僅剩下的眼睛也藏在劉海後面,若隱若現看不清,周少衣眼神微微向下一瞥,先進來那人一動不動地趴在了口罩人的膝下,隱隱有血滲了出來,看來凶多吉少。
周少衣單手持槍,緩緩擡起左手,想去解對方的口罩,就在即將碰觸到口罩的時候,那人的腰突然毫無預兆的朝後一彎,本來還單膝跪在地上的右腿,閃電般的擡起,徑直踢向周少衣的右手,周少衣右手一麻,槍應聲飛了出去。那口罩人以雙肘關節撐地,另一腳踹在了周少衣胸口,然後迅速站了起來。
“操!——”周少衣猛地被踢的後退好幾步才站穩。
周少衣剛剛站穩,那人就跟了上來,身形極快,如果不是周少衣常年在一線拼命,眼疾手快,迅速躲閃,早就被那人一腳踹出去了。
對方雖然雙手受制,但是他的身手幾乎沒有受到多少影響,招招刁鑽但輕巧,周少衣背後不禁冷汗涔涔,自己的擒拿格鬥在警隊不敢說第一,但是也絕對不會出前三名,但是面對眼前這雙手被縛住的人,依舊是沒有制勝的把握。
周少衣可以感覺到那人敏銳的雙眼在劉海後面冰冷的盯着自己的一舉一動,稍有不慎,露出破綻,對方將會致自己於死地。
正在雙方僵持不下的時候,突然原本躺在地上已經半死不活的那人,猛得爬了起來,衝向窗邊跳了下去,變故突然發生,周少衣還沒來得及反應,那個口罩人就已經衝向窗邊,他手腕子上的手銬不止什麼時候脫下一隻,握在另外一隻手中,瞬間就甩了出去,狠狠的砸在即將越出窗外那人的腿上,只聽見“啊——”的一聲慘叫,那人就重重的從三樓落下。
掉下去一個,不知道是生是死,不能再跑了這個,周少衣趁對方正向窗外張望,一個飛身而上,以手掌側做手刃劈向口罩人的後腦,身後有風至,口罩人頭都沒有回,就着窗臺一個側向翻滾,避開鋒芒,但是卻沒有避開所有,周少衣一掌結結實實的砍在了他的右肩上。
這一掌幾乎是周少衣的全力,一聲低到幾乎不可聞的悶哼還沒有發出,就被那人再次生生壓回喉嚨。
他稍微一喘息,修長的腿巧妙的一擡一轉,隨後一腳踢向周少衣心口,周少衣屈膝格擋,只見對方卻靈猿一般借力而上,手裡鋥亮的手銬此刻成爲最好的武器,自上而下衝着自己的太陽穴就打來,如果這一下真的打在周少衣太陽穴上,估計後果難以預料。
就在周少衣心下大駭避無可避的時候,那人突然扔了手銬,手刀的方向微微向下一偏頗,狠狠的砍了下去,倉皇中,周少衣只覺得後頸部一麻,人便倒在了地上,意識也跟着漸漸模糊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