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9-5 8:48:38 本章字數:5594
君寧含笑搖頭,轉而看向一旁飛瀾,溫聲說道,“你跟我過來。”
飛瀾一路跟隨他來到軍帳之中,君寧微眯着眸子,盯着桌案上的地圖,飛瀾站在他身後,手心不知不覺已侵出冷汗。君寧爲人十分精明,難保不看出什麼破綻。
許久後,才聽他溫聲開口,“聽沈浪說,你這一仗打得十分漂亮,還活捉了敵方守將。”
“太子殿下謬讚,我不過是誤打誤撞。”飛瀾謹慎回道。
君寧微擺了下手,笑道,“你也不必謙虛,本王只有判斷的標準。只不過,本王十分好奇,一個養在深閨中的女子,如何對兵法謀慮瞭若指掌?棼”
飛瀾拱手,不慌不忙回答,“回稟太子殿下,臣女自幼對兵書便十分感興趣,我曾在一本古籍中看過到一種十分罕見的陣法,叫做七星陣,此陣暗藏玄機,變化微妙。那日對敵,便是運用此陣發,才僥倖得勝。”
對付聰明人,最好的辦法便是說實話,飛瀾自認她的說辭天衣無縫,果然,見君寧淡淡點頭。她稍稍鬆了口氣,好在連玉墨與君寧相交不深,否則,她只怕無法過關。
他在主位之上做了下來,看了會佈防圖,而後又問,“接下來,你有何打算?廣”
飛瀾思慮片刻,決定據實以報,“豈秉殿下,臣女這些日在邊境瞭解到,此戰皆因聖朝守將洛青川***薰心,慫恿手下士兵掠奪我大翰少女。兩國一向交好,如今,洛青川也已被擒,倒沒有必要再挑戰火,屆時生靈塗炭,遭殃的還不是百姓。臣女以爲倒不如派使者去聖朝議和,索要些銀兩賠償給受害者家屬。”
君寧思慮半響,似乎並不反對。“倒是不錯的法子,這仗能不打還是不打的好。此事本王會向父皇啓奏。你認爲派何人出使何時?”
飛瀾等的便是他這一問,躬身俯首道,“臣女願爲大翰馬首是瞻。”
“你?”君寧微愕,片刻後又道,“容本王再想想。”
飛瀾俯首,“殿下一路車馬勞頓,臣女不變打擾,先行告退。”
君寧看着她,笑靨略帶玩味,“這麼急着逃離?本王又不是洪水猛獸。”他起身來到飛瀾身前,伸手握上她冰涼的小手。飛瀾一驚,慌忙退後,這便是她避之唯恐不及的緣由。
“請太子殿下自重。”她嚴肅道。
君寧一笑,倒也沒有強迫她什麼。只是溫聲詢問,“這些時日都沒有想念本王嗎?”
飛瀾搖頭,淡淡回了句,“不想。殿下不是臣女想得起的人。”
“因爲惠兒?”君寧又問。
飛瀾低笑,回道,“只是原因之一,但絕不是主因。”
君寧哼笑,這個男人天生一副自信傲慢之態。“現在不想沒有關係,總有一天本王會在你心裡的。”他修長的指隨意點了下她心口的方向。
“出去吧,早些休息。”君寧擺了擺手。
“臣女告退。”飛瀾躬身一拜,而後離開。
飛瀾剛剛走出主帳,便聽到弱弱的女聲從一旁響起。“玉墨,玉墨。”
朧月從一旁帳子走出來,扯住了她手臂。“有事嗎?”
“噓。”朧月用手掌捂住了她嘴巴,貼在她耳側低喃了聲,“小聲些,飛瀾,我想出去玩兒,你帶我去好不好?”
“又出去?”飛瀾失笑,捏了下朧月圓圓的臉蛋。
朧月將她扯到一旁,做出一副委屈的模樣,“你知道的,我哥哥來了,他以後只會天天管着我,想出去比登天還難,玉墨,求求你帶我出去好不好?”
“如果我不答應呢?”飛瀾美眸微眯,脣角卻含着笑。
朧月雙手叉腰,眸中一閃狡黠,“如果你敢不帶我出去,我就把你不是玉墨的事告訴我哥,看他不把你當做奸細抓起來。”
飛瀾笑,隨口丟下句,“那你去吧,太子殿下就在帳內。”她說罷,轉身向外走去,卻被朧月再次拉住了手臂。
朧月耷拉着腦袋,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撒嬌的搖晃着飛瀾的手臂,“我錯了還不行,你就帶我出去吧,飛瀾,你最疼朧月了……”
飛瀾無奈的笑,真是拿她沒辦法,這樣一雙純淨的眼睛,根本讓人不忍心拒絕,她真的希望朧月可以永遠天真單純下去。“還不去換衣服,等天黑就哪裡也去不了了。”
“飛瀾,還是你最好。”朧月歡天喜地的跑回自己的屋子,剛推開屋門,就見到沈浪氣定神閒的坐在桌案旁。
“跑去哪兒了?”沈浪淡聲詢問。
“我去哪兒要你管!”朧月反脣相譏,又兇巴巴道,“誰讓你呆在我屋子裡的,男女授受不親,還不出去。”
沈浪劍眉幾乎擰在一處,似乎有些惱了,他突然起身來到她面前,手掌托住她小小的下巴,朧月被迫仰頭,他黑着的一張臉,和男子沉重的氣息,讓她莫名的畏懼。“你,你要幹嘛?”
他只是專注的看着她,那雙如小鹿般的眸子,浮動着怯生生的光芒。他心口一軟,放開她,低聲道,“男女授受不親嗎?這句話,你應該早些告訴我。”
沈浪的性子從小就冷,他不喜歡與人接觸,他做什麼都是獨立獨行的,習慣了,也沒覺得寂寞。從沒有人敢招惹他,當然,朧月是個意外。年幼的時候,她總喜歡纏着他,那時候他覺得她吵,覺得她煩,卻不知從何時開始,習慣了她的吵鬧,習慣了她的糾纏,習慣了有她的日子。
若是她早些對他說:男女授受不親,他怎麼會讓自己陷進去呢。
記得,十歲那一年,他獨自坐在園中,在宣紙上畫下了朧月與自己,正巧,景帝陪沈貴妃回門,由此經過。沈妃笑的道,“我們浪兒和朧月倒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呢。”景帝朗笑,對他說,“沈浪,好好讀書習武,等你長大了,拿着這張畫來向朕提親。”
他知道君無戲言,在很多年前,景帝默許了他們的婚事,在他心中,朧月是他的,一直都是。
“你休息吧,我走了。”沈浪輕嘆着,轉身向外走去。
朧月看着他的背影,他周身散發的淡淡孤冷與落寞,讓她莫名的難受。“沈浪。”她突然上前扯住他衣角。
“還有事?”他回頭,溫聲詢問。
朧月低着頭,死死的抓着他衣角,就是不說話。而正是此時,飛瀾的聲音從殿外傳來,“朧月,還沒換好衣服嗎?再不出發天就要黑了哦。”
“你還要出去?”沈浪一把抓住她手腕。
“痛,痛!”朧月眉心幾乎都擰在了一處。
沈浪一慌,放開了她的手,卻被朧月反纏住了手臂,“我想去越關城轉轉,你陪着我,好不好?”
沈浪凝了她半響,那一張如花的小臉上掛着懇求的神情,脣角含着嘻嘻的笑。“去換衣服吧。”
“嗯。”朧月重重的點頭,笑靨在臉上如花般綻放。
等兩個人一起走出屋子,只見園中的飛瀾竟是一襲女裝,鵝黃的色彩,臉上還覆着輕輕的薄紗,她見到沈浪,墨眸閃過片刻錯愕,但很快被溫笑取代。“看樣子我似乎不必去了。”
“他是我的跟班。”朧月嬉笑着,上前拉住了飛瀾的手,又問,“你怎麼換上女裝了?”
“這個時間出門,可能要在外面過夜,換女裝比較方便照顧你。”飛瀾隨口答道,三人悄悄的離開了軍營。
雖然剛剛經歷過一場大戰,但越關城中的一切似乎都未曾改變,好像洛青川的被擒,對聖朝無絲毫影響。飛瀾明白,這一切不過源於那個男人在此坐鎮的緣故。
朧月從街頭走到街尾,手中零食不斷,嘴巴中更是塞滿了吃食。
“少吃一些,當心吃壞了肚子。”沈浪關切的提醒,堂堂一國公主,朧月對珍寶首飾一向不感興趣,卻天生是個沒心沒肺的吃貨。
朧月停住腳步,將手中咬了一半的糖葫蘆遞到沈浪脣邊,“是啊,萬一這東西有毒呢,本公主命你給本宮試毒。”
“別胡鬧。”沈浪將她遞來的糖葫蘆推開。
飛瀾一路跟隨在兩人身後,含笑搖頭,真是一對歡喜冤家。
“累了嗎?喝杯茶再走吧。”沈浪在一家茶樓前停住腳步,古樸的茶舍,客人卻是絡繹不絕。
“可我還要吃那個。”朧月伸手指向街對面的糖糕。
“你先和玉墨進去坐,我去買給你。”沈浪說罷,快步向臨街而去。
飛瀾與朧月並肩走入茶樓,樓內可謂人滿爲患,只有靠窗的位置還有一張空座。“那裡有位置,玉墨我們去坐。”朧月快步向窗前走去,然,一道身影比她更快,先一步坐在了桌案旁的木椅之上。
雖然是小小的年紀,一襲月白錦袍,看得出非富即貴,那模樣更是俊俏,周身散發着冷貴的氣勢。“小二,一壺上好的雨前茶。”
朧月一見被人捷足先登了,頓時惱火,她大步來到那孩子身邊,雙手叉腰,氣鼓鼓道,“喂,你這小毛頭,這是我的地方,趕緊的走人。”
那孩子微擡起眼眸,一副愛答不理的模樣,清清冷冷道,“位置就在這裡,誰先坐着就是誰的,你說是你的,那你叫它一聲,看看它答應嗎?”
“你,你這屁孩胡攪蠻纏,你叫它一聲,它能答應?”朧月更氣,手掌啪的拍在桌面上,力道不大,聲音倒是不小。
而那孩子卻無絲毫懼意,溫笑道,“我已經坐在這裡了,我還叫它做什麼。大嬸,麻煩讓開,別影響了我品茶的心情。”
“你,你喊誰大嬸,信不信我打你。”朧月在他身邊做了下來,明顯是要跟他一直耗下去。
“小爺,您的茶來了。”此時,小二將一壺溫茶端上來,放在了桌面上。
那孩子不急不緩的倒了杯茶,淺飲一口,眉宇間擎着輕蔑的笑,又道,“想打我?那也要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了。”
朧月腮幫子都氣的鼓鼓的,正巧,此時沈浪拎着糖糕返回,見到朧月正與人爭吵,便向一旁飛瀾問道,“怎麼回事?”
而飛瀾僵硬在原地,目光發呆的看着那孩子,如同蠟像木偶一樣。
與此同時,在他們身後一道低沉冷魅的男聲響起,溫溫的一句,“無憂,休得胡鬧。”
朧月順着聲音望去,映入眼眸的是男子眉宇飛揚,桀驁孤冷。那一張俊美的臉,猶如鬼斧神工。她發呆的看着,眸中滿是驚豔之色。
飛瀾緩緩回頭,只見君洌寒身着絳紫袍子,踱步而入,他與她擦肩而過,對她視而不見,溫潤的目光只在無憂身上停留。
“這兒的茶不錯,過來喝一杯吧。”無憂淡瞥了他一眼,漫不經心的回道。
君洌寒在桌旁停住腳步,眼角餘光瞥着身側朧月,溫笑,“無憂,堂堂男子漢,怎麼和女子一般見識,我們去別家。”他伸出手臂,掌心攤開在無憂面前。
無憂輕笑,聳肩,將手置於他掌心間,起身,對朧月扮了個鬼臉,“大嬸,這位置讓給你了,好男不跟女鬥。”
“小屁孩,別讓我再見到你,否則我打得你滿地找牙。”朧月兇巴巴的吼着,而那父子二人竟頭也不回,完全的將她當成了空氣。
“在這裡和一個女人爭吵,你倒是越發出息了,難道忘了我跟你說過什麼嗎?成大事者,不拘小節。”男子的聲音低潤,莫名的動聽。
“那個大嬸很有意思,不過逗逗她而已。”無憂玩味回道。
父子二人從飛瀾身邊經過,她癡癡的目光遊走在兩人之間,再次相逢,已恍若隔世,他們不再認識她,而她也不再是原來的慕容飛瀾。
無憂說話的時候,眉宇間神采依舊,清澈的眸子,含着絲絲玩味,看得出,君洌寒將他們的孩子照顧的很好。可是,他自己卻清瘦了許多。飛瀾苦笑,是後宮三千佳麗沒有伺候好他嗎?她可不認爲這個男人會爲伊消得人憔悴。
“你在看什麼?”身側,沈浪探尋的眸光看來。
飛瀾收斂了所有的情緒,搖頭,“沒什麼,只是覺得那兩個人有些面熟而已。”她說罷,向朧月的方向而去,拂袖坐在她身旁。
而此時,朧月雙手托腮,還在生悶氣。
飛瀾斟茶,遞到她面前,溫笑道,“你多大的人了,和一個孩子置什麼氣。”
“你沒看到那小鬼多囂張,就長了一張欠揍的臉。也不知誰這麼造孽,生了這麼個玩意出來。”朧月繼續嘀咕着。
飛瀾剛飲下的一口茶險些噴了出去,不停的咳起來。
“你沒事吧?”朧月擔憂問道。
飛瀾搖頭擺手,猛灌了口茶,才稍稍舒服一些。
沈浪也坐過來,自顧倒了杯溫茶,“朧月,你太大意了,那兩個人絕非等閒之輩。”
“何以見得?”朧月不解問道。
“他們身上的錦袍是蜀錦緞面,那是江淮兩省的貢品,這兩人只怕與皇族脫不了關係。還是少惹麻煩,這裡畢竟是聖朝的地界。”沈浪的語調不溫不火。
飛瀾端杯輕笑,這沈浪倒是有些見識。
“今日天色已晚,怕是回不去了,我看過,東城的客棧還算乾淨,今夜就住在那裡吧。”沈浪繼續道。
“好。”飛瀾輕笑,不溫不火。
“不好。”朧月卻出聲反抗,“憑什麼聽他的啊。”
“爲什麼不聽他的?給我一個理由?”飛瀾眼簾輕動,含笑問道。
朧月不過是因爲反對而反對,哪裡說得出個所以然呢。最終,三人還是住進了城東的悅來客棧。沈浪很細心,訂了兩間上房,環境清幽,打開窗子,隔着一條護城河便是大翰地界。
飛瀾站在窗口,任由河岸的清風吹亂她額前碎髮。“沈浪是個很細心的男人,難怪你父皇要將你許配給他。”
“聖朝同輩之中,沈浪的確是佼佼者,可全天下又不是隻有他一個男人可以嫁。”朧月躺在牀榻之上,手臂枕在腦後,似有所思。
“在想什麼?”飛瀾隨口問道,朧月是藏不住心事的,所有的情緒都寫在臉上。
朧月側頭看她,漂亮的大眼閃動着灼灼的光,“玉墨,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那麼英俊的男人,比君寧哥還要好看,沈浪說他可能是聖朝的皇族,難怪一身清冷貴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