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府正北方向有一處荷塘,並不是荷花盛開的季節,但因雲水間氣溫較高,因此荷塘中已零零星星開了幾朵純白的荷花,在這一望無際的碧綠中顯得彌足珍貴。
兩條小船在層層疊疊的荷葉下面緩緩穿行,留下兩串水紋。
“就是這裡嗎?”司千煥手持木漿,淡淡地看着另一條船上的百里奕,問道。
他身後坐着的百里雨聞言,疑惑地問道,“司大哥說的是什麼呀?”
“不是這裡,還要往前一些。”百里奕搖了搖頭,向百里雨解釋,“司公子要尋一處靈氣充裕的地方練功。”
“原來如此,可前方不就快到蘇家的地盤了嗎?”百里雨瞭然,然後奇怪地問道,他們百里家與蘇家是敵人,怎麼可以帶司大哥去那裡。
百里奕眼中有一瞬的陰鬱,然後淡淡地笑道,“他並不是我百里家的人,去到那裡也沒關係,只是單純的練功而已。”
百里雨點了點頭,然後對司千煥揚起一抹笑容,奈何人家早就轉過頭去划船,根本沒有看她。
百里雨有些泄氣,餘光瞟見身邊一直對着司千煥背影笑得溫婉的女人,眼裡閃過憤恨,略帶嘲諷地小聲說道,“你看了司大哥那麼久,他有沒有回來看你一眼?”
蘇小羽臉色一白,有些難過地低下頭。
百里雨滿意了,她自己不舒服,就更要看別人不舒服,哥哥說不能傷她的人,那她傷她的心就沒關係了。
“你說,司大哥會選一個對武有見解的我,還是選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你啊?”似乎嫌蘇小羽還不夠傷心,百里雨又冷笑着問道。
蘇小羽眼裡含淚,有些勉強地笑道,“自然是百里姑娘優秀許多,但羽兒與相公在一起多年,沒有功勞也該有苦勞,相公不會拋下我的。”
這話在百里雨耳中聽來,倒像是在自我安慰,她眼裡的諷刺更甚,惡意地提議,“不如我們來試試看,他是願意幫你抓魚,還是幫我?”
“我……”蘇小羽攪着帕子,被頭髮掩蓋的眼睛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
“你不敢?”百里雨嗤笑。
蘇小羽倔強地看着她,“我敢,我相信相公。”聲音有點發顫,說明她的言不由衷。
百里雨得意地笑了笑,道,“你跟了司大哥那麼多年,那你先來如何?”
蘇小羽咬着嘴脣,猶豫半晌,才怯弱地對司千煥開口,“相公。”
另一條船上的人注意力被吸引過來,司千橙和白朮抱着看戲的態度,而百里奕見百里雨眼裡的壞笑,微微蹙眉。
“什麼事?”頭也沒回,聲音裡盡是不耐煩。
蘇小羽有些委屈,然後期盼的問道,“聽說這荷塘裡的魚很鮮,相公能幫我抓一條嗎?”
司千煥終於回頭,蹙眉看着她,淡淡地問道,“你很無聊?”
蘇小羽身子一震,低下頭掩蓋臉色的蒼白和眼底的疼痛,揪着手帕的手緊緊的,看得出她很難過。
“司大哥,我知道有一種武功很適合你練呢。”百里雨諷刺地看着蘇小羽,而後揚聲道。
“是什麼?”司千煥的注意力很快被吸引了過來,定定地看着百里雨。
百里雨輕輕地笑着,花了一個時辰裝點的臉蛋嬌美動人,“可是我很餓耶,如果能吃一條魚,也許我就能記起來了。”
“好。”司千煥眼裡劃過冷意,突然微微勾脣。
百里雨第一次見到他的笑容,如初陽一般,迷炫了她的眼,讓她的心不自覺地沉淪,而後就見他撕下一片荷葉,擲入水中,激起一層細浪,不偏不倚,正好全部打在了百里雨的身上。
“啊!”百里雨低呼一聲,連忙遮住自己費盡心機打扮的臉,但身上卻都被水給潑溼了,她正放下手,一條小魚突然從水裡竄了出來,又掀起一層細浪,這一次,她連躲也來不及,一張精緻的臉被徹底淋溼,弄花了妝。
“百里姑娘,你沒事吧?”蘇小羽也被這突發情況也嚇住了,連忙拿出帕子就要給百里雨擦臉。
百里雨本來就羞憤欲死,見蘇小羽看見自己的狼狽,心裡更是不悅,揮手就要躲開蘇小羽的手帕,但沒想到自己本來就坐在船邊,這一使勁便讓自己重心不穩,“咚”的一聲掉進了水裡。
“救命呀!”百里雨一腳踩不到底,害怕地呼叫,也不管什麼形態了,抓狂地拍打着水,整個人一沉一浮,臉上寫滿了害怕。
百里奕本想去救人,但一想到這是讓小妹和司千煥親近的好時機,也就收回了腳步。
司千橙看出他的意圖,眼裡閃過諷刺,等着看好戲。
司千煥緩緩走到河邊,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就在別人以爲他要跳下去的時候,他突然擡起木漿,朝百里雨揮去,“抓住。”
百里雨愣了愣,又喝進一大口水,下意識地伸手去抓木漿,可池水模糊了眼,她一下子沒看清,不但沒抓住,還被那木漿狠狠地在頭上打了一下,疼得她低呼一聲,可此時她頭已經在水裡了,這使得她又嗆進一大口水。
“百里姑娘,你要撐住呀。”蘇小羽擔心地與司千煥並肩站着,對着河裡揮着帕子,背對着百里奕的臉上閃耀着惡作劇的笑容。
司千煥見她開心,溫柔地笑了起來,再次揮出木漿,想讓百里雨抓住,可偏偏“不偏不倚”正好在她腦門上敲了一下,悲劇再次上演。
百里奕眼看着百里雨變得只剩一口氣,蹙了蹙眉,縱身躍過去,抓住一片荷葉,然後拎起百里雨,把她丟到船上。
“司千煥,你爲何不救我妹妹。”百里奕冷聲質問。
“我救了。”司千煥疑惑地蹙眉,淡淡地說道。
百里奕想到他那種救人的方法,再看看百里雨額頭上青青紅紅的傷痕,忍住心頭的怒意,“你爲何不下水救她,用船槳怎麼救得了人。”
“我不會游泳,也沒有你那麼好的輕功。”司千煥眉頭皺得更緊,換句話說,就是你輕功那麼好,爲什麼你不去救。
百里奕氣結,卻無話可說。
而在他們說話的時候,百里雨死魚一般攤在船上,翻着白眼,幾乎沒有呼吸。
蘇小羽大驚失色,連忙蹲下身來,雙手按住她的胸口,狠狠一壓。
“噗!”百里雨嘴裡突然一大口水,臉上恢復了一點點血色,旁人只道她是恢復了呼吸才這樣,只有她知道,這是胸口的疼痛讓她憋紅了臉。
“百里姑娘,你沒事了吧?”蘇小羽擔憂地看着她。
百里雨只覺得自己的醜態被眼前的女人看了個徹底,怒從心生,一用力,就把蘇小羽推開。
蘇小羽低呼一聲,不受控制地朝後倒去,剛好倒進了司千煥的懷裡,被他穩穩抱住。
“相公,我不是故意摔倒的。”蘇小羽咬着脣,慌亂地說道。
“你是被推的。”司千煥微微眯眼,眼裡有些冷意。
百里奕以爲他是見白羽救了百里雨反而被推開而不悅,暗罵自家小妹蠢笨,出聲解釋,“雨兒只是嚇壞了。”
司千煥淡淡地看他一眼,點了點頭。
“我先帶雨兒回去,你們應該認得回來的路,先失陪了。”見百里雨冷得發抖,臉色也難看得很,百里奕蹙眉,脫下自己的外套把她裹住,抱着她施展輕功離去,臨走時,還不忘看蘇小羽一眼,後者也正好看向自己,害的他真氣一鬆,差點掉進水裡。
“人都走了,還看什麼?”司千煥見懷裡的女人還看着百里奕消失的方向,涼涼地說道。
“對呀,人都走了,你還抱着我演什麼戲呀?”蘇小羽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瞪着他。
司千煥撇開眼輕哼,摟着她的手臂更緊了,大手還不老實地在她腰間捏了兩下,滿意地感覺到嬌軀輕顫。
“你們還鬧彆扭呢?”司千橙笑眯眯地看着兩個醋罈子,把玩着手裡的荷葉,興致一來,盛了點池水就想往嘴裡送。
蘇小羽挑眉,擡手拿過她手裡的荷葉,“懷着孩子呢,別亂喝東西。”
白朮一聽,神經又開始緊繃,拉過司千橙就開始碎碎念,還誇張地把周圍一片荷葉都給毀了。
司千橙沒好氣的瞪蘇小羽一眼,無奈地安撫起準爹爹。
“看羽兒這麼羨慕,相公我得努力了。”司千煥見蘇小羽有意無意地瞟着那兩個人,眼裡有掩飾不住的羨慕,眼裡閃過笑意,俯身在她耳邊輕喃。
“嗯。”蘇小羽有些害羞地低下頭,瞄了眼自己的肚子。
這次換司千煥怔愣了,他還以爲小東西會羞憤地瞪他或者踩他一腳什麼的,哪裡會想到這種情況,但不得不說,小東西期待的眼神愉悅了他,這兩天因百里奕生的不悅散得差不多了。
“小羽,你剛剛老盯着百里奕看幹什麼呀?”司千橙被整了,自然也要整回來,安撫了白朮就笑眯眯地問道。
司千煥稍微好看點的臉色瞬間黑了下來。
“小肚雞腸,我都長的比他好看,我還能貪圖他美色?”蘇小羽回身捏住他的臉。
司千煥輕哼,“那你看他幹什麼?”還不如看他。
“他輕功不錯,內力也不錯,應該高於那個蘇信。”蘇小羽眯着眼,分析道。
“比不過蘇澤。”白朮說道,主僕之間起點就不一樣,就像梨月華地,主家的秘技和守護者的秘技差別就很大。
蘇小羽點着下巴,挑眉,“真可惜,如果沒剛剛的插曲,我們現在也許已經離開百里家的範圍了。”
“那剛剛的插曲,羽兒滿意嗎?”司千煥捏着她細緻的臉蛋,溫柔地笑問,如果看的仔細,還能發現他有些像求賞的狗狗。
“你在問我嗎?”蘇小羽無辜地眨眼。
司千煥無奈地笑了笑,敲她額頭,“小東西,只有一個羽兒。”
“可不是還有一個雨兒嗎?”司千橙享受着白朮的按摩,不鹹不淡地插嘴。
司千煥涼涼地看白朮一眼,示意他管好自己的女人,但他頭也不擡,視之不見。
“只有一個羽兒,她很快就不會存在了。”男人的眼裡劃過冷芒,小東西是自己的寶貝,誰敢羞辱,誰想傷害她,都只有死路一條。
“我們再往前走一點,看看這陣法的邊界在哪?”蘇小羽眯着眼笑了笑,朝後探頭。
白朮給司千橙按摩的手一頓,“回去的晚了,百里奕會懷疑。”
“晚不了。”司千煥淡淡地看他一眼,撂下一句“照顧好皇姐”就摟住蘇小羽朝百里奕離去相反的方向躍去。
司千橙拉着裙襬站起來,腳尖一點就想跟上。
白朮在後面看着,嚇出了一身冷汗,立刻把她摟住,“橙兒,你現在不能動真氣,不能用內力,不能去太高的地方,你想嚇死我嗎?”
“好。”司千橙認命地坐下,不想再聽白朮嘮叨,幽幽地看着他,“白朮,你是怎麼從一個冰山變成現在的話嘮的?”
白朮嘴角一抽,繼續幫她捏肩。
荷花池盡頭,是一處幽靜的小樹林,林子裡的樹不是很高,但都長得很茂盛。
“到時候我先進去,會在沿路留下記號,不必擔心白朮,這個陣勢難不倒他。”司千煥指着前面的林子。
蘇小羽點了點頭,感嘆,“找個時間跟你學學奇門八卦……”
“不需要,有我在。”司千煥輕輕撩開她被風吹亂的頭髮,溫柔地說道。
蘇小羽撇撇嘴,眼裡盈滿笑意。
一行人慢悠悠地回了百里府,太陽也升到了正中央。
“司公子,我家小姐讓我來請您過去,她說想跟您討論武學。”百里雨的婢女守在院子門口,見司千煥來了,立刻微笑着迎了上去,說話前還臉紅心跳了好一陣子。
“相公,你不陪羽兒用午膳麼?”蘇小羽錯身站到婢女前面,拉住司千煥的手,聲音帶着一絲顫抖,但背對着婢女的臉卻滿是促狹的笑容,對着臉色發黑的男人擠眉弄眼。
司千煥定定地看了她一眼,抿緊薄脣,不捨地把手從她軟軟的小手裡抽出來,走到婢女面前,“帶路。”
“是。”婢女看着走到眼前的男人,呼吸一窒,害羞地垂下頭,擡手爲他引路,臨走時還挑釁地看了蘇小羽一眼。
蘇小羽很失落地看着兩人離去的背影,看到那婢女的眼神,微微瑟縮地低下頭。
“小羽,你……”司千橙見人都走了,她還在演,忍不住伸手拉住她的手腕。
“表姐,爲什麼相公要這麼對我!”蘇小羽轉身投入她的懷抱,有些崩潰地低吼,低泣的同時小聲說道,“百里奕在看。”
司千橙心中一驚,輕聲安慰着,餘光隨意地朝旁邊一掃,卻沒看到蘇小羽口中說的百里奕,不由皺眉,這百里奕的武功比她要高上許多,擡眼看着在旁邊抹鼻子的男人,微微挑眉,看來,白朮的武功也比自己高很多呢,原來還以爲自己能跟他差不多的。
屋頂站着的百里奕微微勾脣,腳尖輕點,飛離屋頂。
“他的武功在我和白朮之下,如果沒有隱藏,就這樣。”蘇小羽擡起頭,冷冷地看向百里奕剛剛站的屋頂。
白朮點了點頭,若有所思地說道,“應該有隱藏,否則怎麼敢挑釁蘇澤,也許,他的武功比我更高。”
“回去睡一覺,不出意外,睡醒了就能去破陣了。”蘇小羽打着呵欠,雙手負於身後,慢悠悠地走進了院子裡,剛進院門,纖手朝右邊一點,點住了站在那的人的穴道。
白朮和司千橙走進來的時候,只是隨意地看了一眼周鑫,便走進了自己的房間。
周鑫震驚地看着眼前的女人,她笑的邪氣,武功高到能察覺他的存在並能輕易將他制服,根本沒有這兩日表現出來的那般柔弱無能。
“你到底是誰。”畢竟是百里奕手下的干將,驚詫過後慢慢冷靜了下來,發現自己還能開口說話,立刻冷聲問道。
“周鑫,知道我爲什麼要讓你發現我們的僞裝麼?”蘇小羽不答反問,發現他很快鎮定下來了,眼裡染上興味。
“你想幹什麼?”周鑫警惕地看着眼前笑得像惡魔的女人,想到她這幾日的柔弱,心中暗暗生出恐懼。
蘇小羽指尖輕點着下巴,眼裡泛起冷意,“我就覺得,你主子的動作有點慢,所以……”
黑眸漸漸化成血色,周鑫的神色漸漸恍惚。
“半個時辰後,告訴你主子,我要去大小姐的院子找我相公。”朱脣微啓,緩緩吐出一句話。
“是。”周鑫木然地點頭,轉身走出院子。
百里奕現在應該缺個藉口把她找去看百里雨和司千煥的親密,她自然會很貼心的給他機會。
“小羽,你這樣算計他真的好嗎?其實他也沒做什麼的。”司千橙從窗子裡冒出腦袋,突然覺得百里奕好可憐,莫名其妙惹到了小羽。
也許是懷了寶寶,所以她現在很容易心軟。
“我願意。”蘇小羽笑眯眯地說道,前晚又去了一趟孃親以前的房間,想也不用想這個百里家對她有多不好,等她救回孃親,一定要回來收拾他們。
雨馨閣。
百里雨躺在牀上,百無聊賴地看着牀頂,想到今天自己有多丟人,眉頭緊緊地蹙了起來。
“小姐,司公子來了。”婢女的聲音傳來,一抹高大的身影慢慢走進室內。
百里雨眼裡閃過激動,然後眯起眼,放虛了呼吸,臉色也漸漸變得蒼白,柔柔地看向來人,無力地喚道,“司大哥。”
“什麼事?我還要去練武。”司千煥不耐地蹙眉。
“司大哥,我、我只是……我難道還沒有練武重要嗎?”百里雨有些傷心和不甘,她都已經這麼虛弱了,怎麼還惹不起他的憐惜,這個人真的沒有心嗎?見他真的點頭,壓抑住心中的怒氣,眼裡閃過精光,“司大哥,擁有了我,就能學百里家的武功,變得跟我哥哥一樣強,難道你就不心動嗎?”
司千煥眸光動了動,依舊面無表情。
“司大哥,你只要休了白羽,跟我在一起……”百里雨見他動了心,嘴角的笑容擴大,正準備繼續循循善誘,卻被婢女的聲音打斷。
“小姐,午膳送到了。”
百里雨臉色一僵,然後笑着道,“把午膳送進來,然後下去。”
婢女端了飯菜進來,看到司千煥,眼裡又是一陣癡迷。
百里雨不悅地冷睇着她,婢女回神,慌亂地跑了下去。
“司大哥,跟我一起用膳吧。”百里雨稍微起身,淡笑着說道,見他沒什麼反應,眼裡閃過詭異的光芒,從枕頭下摸出一瓶藥,然後把藥粉灑在了兩人的碗裡,小心地觀察着司千煥的表情,見他有些困惑,才輕聲解釋,“我們百里家的人,吃飯都會放上這個藥粉,有助於練功的。”
“用膳吧。”司千煥意味不明地勾起脣角,端起了眼前的飯碗,聞到裡面詭異的香味,垂下眼皮掩住眼底的諷刺。
百里雨眼裡則是一陣激動,雙頰都染上了粉色,端起碗,卻沒吃飯,只是看着司千煥一口一口,優雅地把碗裡的米飯送進嘴裡。
司千煥擡眼看她,有些疑惑,“你不餓?”
這是司千煥第一次關心她,百里雨激動得臉更紅了,溫柔地笑了笑,端起碗,夾起幾粒米,張了張嘴,有些猶豫要不要送進嘴裡。
“百里姑娘,這不是有利於練功嗎?爲什麼還不吃?”司千煥淡淡地看着她,嘴角勾起的弧度更大。
百里雨爲他的笑容怔愣,一時間沒注意他有些怪異的語氣,不由自主地把米粒送進自己嘴裡,等反應過來的時候,臉色越發的紅潤,她吃了也沒關係,反正……
司千煥看着她低下頭嬌羞的樣子,眼裡滿滿都是諷刺,這催情藥品質不錯,只是對他沒用,真不明白現在的女人是不是都這樣不擇手段,當初墨雲舞喜歡羽兒,也下藥。
想到蘇小羽,他的眼裡漸漸泛起柔色,這一點他自己也未察覺,可看在百里雨眼裡,卻以爲這溫柔是對着她來的,當下心如小鹿亂撞,藉由吃飯掩蓋自己心中的羞澀,不知不覺把整碗飯都吃了下去。
“百里家高手如雲,是雲水間的主人家嗎?”司千煥拿筷子撥弄着碗裡的米粒,淡淡地看百里雨一眼,突然問道。
百里雨心裡的興奮被澆熄了一些,警惕地看着司千煥,見他只是單純的好奇,才鬆了一口氣,有些不滿地說道,“雲水間的主家是那個沒用的蘇家,但沒關係,很快就是我百里家了。”
司千煥點了點頭,不再多言,一頓飯吃的很慢,快半個時辰,兩人才放下碗筷,讓婢女把餐盤端了下去。
“司大哥,那件事你考慮得怎麼樣了?”百里雨殷切地問道,她指的是休妻的事情,若這個男人真的嗜武,他一定會爲了更精妙的武學,放棄那個空有一副皮囊的白羽。
司千煥蹙了蹙眉,本不想說話,心突然輕輕一跳,餘光不由自主朝門口看去,眼裡泛起柔光,輕輕揚起了嘴角,“我會休掉,白羽。”
“真的?”百里雨激動地睜大眼,掀開被子就想下牀,小腹突然傳來一股溫熱,薰得她雙腿發軟,悶哼一聲,倒進牀裡,臉色酡紅,朱脣微張,輕輕喘息着,大眼微眯,整個人滿是媚態,她知道,這是媚藥發揮藥性了。
“司大哥,雨兒不舒服。”百里雨扭動着身子,渴望地看着司千煥,聲音嬌媚得讓人骨頭酥軟。
“是麼?”司千煥居高臨下,冷漠地看着她的嬌媚,眼裡沒有一絲波動,察覺到門口傳來細碎的腳步,才微微挑起眉,走到牀邊,伸手扶住牀柱,半俯下身,速度極快地點住百里雨的麻穴,讓她只能對着自己嬌喘,卻無法伸手摟住自己。
蘇小羽一進來便看見兩人曖昧的樣子,狠狠地眯起眼,就算知道他在演戲,心裡的酸泡泡還是冒了出來,見百里雨一點也碰不到自己的男人,臉色才緩和了下來。
“司千煥,你真的要爲了她休了白羽嗎?”蘇小羽跑到前面全,傷心地質問,見到百里雨衣衫不整的樣子,徹底白了眼,淚水懸在眼裡,眼看着就要掉下來了。
司千煥的長髮擋住了自己的臉,在只有蘇小羽看得見的角度,寵溺地看她一眼,在見到百里奕也走了進來後,又冷下臉站直,“對,白羽。”
“司千煥,羽兒對你這麼好,你怎麼可以這樣對她?”司千橙一把推開要上前的百里奕,惡狠狠地看着司千煥,伸手指着司千煥。
“表嫂,不要質疑我的決定。”司千煥不耐地看着司千橙,冷聲道。
“表弟,你怎麼可以這樣跟表嫂說話。”白朮抱住氣得發抖的司千橙,臉色也很不好看。
百里奕不再保持沉默,拉開司千煥,坐在自己妹妹身邊,見她不對勁的樣子,立刻沉下臉,“這到底怎麼回事?”
“嗯……司大哥……”被解開麻穴的百里雨有了力氣,伸手就朝眼前的男人摟去,小手還曖昧地在他身上游動。
“百里雨。”百里奕臉色難看得嚇人,擡手將她擊暈,然後憤怒地看向司千煥,“你竟然敢給雨兒下藥。”
“是她說,這個藥粉是練功用的。”司千煥指了指桌子邊的藥瓶,聲音也有些冰冷。
百里奕臉色一僵,暗罵百里雨笨,見蘇小羽已經傷心欲絕地倒進司千橙懷裡,神色稍微緩和了一些。
“無論如何,你都改對雨兒負責,現在,你只有兩條路,第一,當我百里家的乘龍快婿,第二,死。”百里奕恢復了冷靜,冷冷地說道。
白朮不滿地說道,“表弟什麼都沒有做,負什麼責?況且,他還有妻子,莫非你要百里姑娘做小?”
“雨兒怎麼可能做小。”百里奕臉上染上薄怒,“若要對雨兒負責,你就必須休妻。”
“相公,你真的要休了白羽?”蘇小羽擦乾眼淚,心痛地看着他,抽噎道。
司千煥看了眼梨花帶雨的蘇小羽,又看了眼牀上昏迷的百里雨,眼裡閃過詭異的光,淡淡地說道,“我選擇的是能與我並肩的女人,所以,我會對羽兒負責。”
蘇小羽呆呆地看着他,身子一震,捂住差點笑出來的嘴,推開司千橙就跑了出去,司千橙惡狠狠地看他一眼,也跟了出去。
“表弟,你做的過火了。”白朮也難得收起嬉笑,怒聲說道,然後追了出去。
“司千煥,既然你這麼選擇了,那你就留下來照顧雨兒,我會叫大夫過來。”百里奕冷着臉說道,甩袖離去,待腳跨出大門,才緩緩勾起脣角。
白羽啊白羽,這一次你還放不下司千煥嗎?
司千煥緩緩在椅子上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冷冷地笑着,見牀上的女人有了轉醒的跡象,厭惡地喝下茶水,隔空點住她的麻穴和痛穴。
“啊!”百里雨被尖銳的疼痛逼得尖叫出聲,但因媚藥和被點住麻穴,所以這叫聲反而顯得曖昧的很。
但她臉上痛苦的神色,說明她此刻是單純的疼痛,沒有半分遐想。
司千煥強忍住心頭欲嘔的感覺,等那大夫來了,幫奄奄一息的百里雨解了毒,抱着箱子離開後,才站了起來。
百里奕見百里雨半死不活的樣子,厭惡地皺起眉,但沒有懷疑她爲何會只剩下一口氣,畢竟那媚藥的品質不錯,在他看來,這一切都是這個蠢貨自作自受。
“既然你想做我百里家的夫婿,就不能只有這一點本事,跟我來,我帶你去練功。”百里奕冷聲說道,儼然還在爲剛纔的事情不悅。
司千煥眼睛一亮,點了點頭。
百里奕見此,轉身就走,心中卻在冷笑,就先讓你高興一陣子,畢竟過不了多久,你就要爲百里家的大業犧牲了。
兩人用輕功過那荷塘,百里奕覺得司千煥速度太慢,不屑地眯了眯眼,乾脆抓起他的胳膊,直接把他帶到了對面。
“司千煥,從那裡進去,你照我說的方法過去,你就能找到你想去的地方,等你輕功與我相當,就可以出來迎娶我妹妹了。”百里奕淡淡地說道,見司千煥癡癡地看着前面的林子,譏誚地笑了起來,瞥見他手裡的血淵,眸光動了動,“對了,那裡靈氣很純,你帶武器進去不好。”
很拙劣的藉口,但對於一個癡癡地想去哪“好地方”的人來說,卻很容易被相信。
司千煥想也沒想就把血淵丟給百里奕,走到陣口前,突然回頭淡淡地看向百里奕,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容,然後縱身進去陣勢,腰間的玉佩掉落在地上。
百里奕收緊握住血淵的手,腦海中縈繞着他最後的笑容,突然覺得很不安,這個計劃,每一步他都精心計劃好了,爲什麼會覺得不安?
俊美的臉上染上凝重,他定定地看着司千煥消失的地方,眯起了眼,他的直覺很準,這一次,他是不是漏算了什麼地方?
“表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