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麻煩?”白朮疑惑地看着曲吟,見那白衣男人穩穩落在船頭,溫柔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蘇小羽身上,眼神閃了閃,心下了然。
曲吟聳聳肩,也不打算說什麼,慢悠悠地走到蘇小羽身邊,見她無力地倒在司千煥懷中,不解地蹙眉,立刻按住她的脈搏,感覺到她彎了彎手腕,眸光一閃,放下了手,擔心地看着她。
“對不起,我來晚了,小羽。”白衣男子看着她蒼白的臉色,眼裡盡是愧疚,語氣輕緩,如同含了無盡思念和憐惜。
蘇小羽抿着蒼白的脣,詫異地看着他,而後淡笑着搖了搖頭,恢復了清泉擊石般清脆的女音,“老毛病了,怪不得你。”
司千煥聽她淡漠中帶着柔和的語氣,微微眯了眯眼,並不言語。
“不裝了?”白衣男子耳中聽着好聽的女聲,眼裡的苦澀幾乎要溢出,聲音也有些乾澀。
“離落,我可從未說過我是男人。”蘇小羽無辜地睜大眼,只是眼皮有些無力地耷拉着,說完話後,輕輕地咳嗽了起來。
“其實,你離開醫谷之前,我便已經知道,可你到走的時候,也沒親口告訴我,你是女子。”白衣男子朝前走了一步,卻已經到了她的身前,輕功之精妙,足以得見,垂眸看着她長髮飛揚的樣子,雖穿着男裝,亦掩不住女兒家的神態,眼裡不由染上些許苦澀。
蘇小羽垂眸不語。
“你就這麼討厭我麼?既然不是男人,爲什麼拿聖姑來敷衍我?”離落苦澀地笑着,痛苦地問道。
“咳咳,我跟小羽是好姐妹,爲什麼不能相親相愛,她對我好就是敷衍你?”曲吟皺眉,恢復了曾經在醫谷冷漠的樣子,什麼叫敷衍,難聽。
離落眸光一暗,淡淡地看了曲吟一眼又將目光落在蘇小羽身上,眼裡有着卑微的乞求,“蘇小羽,你真的,一點也不喜歡我嗎?”
“離落,我知道你對我好,當年他們追殺我,若非你,我早已經死了,而這五年裡他們也不可能找不到我,你的恩,我記着。”蘇小羽淺笑,淡淡地看着他,見他眼裡生出希望,目光徒然轉冷,“但是,我不愛你,這句話我五年前便已經說過。”
離落身子一顫,眼眶微微發紅,嘴脣抿得發白,落寞地笑着,周身是隱忍的悲傷,那樣子,見者爲之心痛。
曲吟心一顫,看着離落受傷的眼神,有些不忍心,但也沒說什麼,只是轉過頭,不經意間看見旁邊的司千煥,嘴角一抽,她怎麼就忘了司千煥在這裡,她還跑過來湊什麼熱鬧?
“羽兒,你受了內傷,先去休息吧,你的恩人自然也是我的恩人,我會替你好好謝謝他。”司千煥一直放在蘇小羽身上的目光突然轉到離落身上,而後對着蘇小羽溫柔地笑道,憐愛地撫上她的臉頰。
此話一出,旁邊的白朮立刻在背後豎起大拇指,一句話,就分明主客,給那離落下馬威,這小子太精了。
蘇小羽擡眼,嘟了嘟嘴,搖頭。
離落聽到聲音,才發現蘇小羽一直靠在一個男人懷裡,見他與蘇小羽親暱的樣子,似乎明白了什麼,心裡一痛,眼神也變得晦明莫測,擡眼,冷冷地對上他的雙眸,只覺得他柔和的琥珀色的眼裡浮現威嚴,很淡,卻能看進你的靈魂,讓人臣服。
離落心頭一跳,神色不變,但目光卻是逃離了一瞬,他總覺得,在這個男人面前,再完美的僞裝都形同虛設。
眼裡的冷意變成深深的痛苦,離落彷彿失去了全部力氣,神情也衰敗了下來,皺着眉,朝後退了兩步,“你很好,怪不得小羽會喜歡你。”
司千煥緩緩勾脣,半闔上眼簾,掩住裡面的寒意,語氣卻是溫和,“多謝誇獎。”
蘇小羽嘴角抽了抽,突然悶哼一聲,偏頭吐出一小口血。
“小羽!”離落大驚,上前一步,卻見司千煥早就緊張地抱緊了她,爲她擦拭嘴角的血跡,嘆了口氣,又退了回來,只是擔心地看着蘇小羽,“若我早些來,你便不用自己對付那黑霧。”
蘇小羽眼色暗了暗,苦笑着搖頭,“與你無關,是我自己不準別人幫我的。”
“去幫羽兒療傷,我跟離落說些話,便去看她。”司千煥心疼地看着她蒼白的臉色,對着曲吟說道。
“我不要你的血。”蘇小羽看着曲吟,堅定地說道,“這一次反噬不重的。”
曲吟點點頭,扶着她轉身,走遠了些才小聲問道,“怎麼回事?”
蘇小羽幾不可見地搖了搖頭,曲吟會意,不再多言。
白朮和司千橙也擔心地跟着蘇小羽和曲吟走了。
“知道羽兒爲什麼不會喜歡你嗎?”司千煥跟離落並肩站在船頭,沉默良久,見他不再偏頭看蘇小羽,才淡聲問道。
“我不夠好。”離落眼光動了動,落寞地看着遠方,自嘲地說道。
“你很好,但你的心不堅定。”司千煥淡淡地笑道,但眼裡的寒意無人得見。
離落臉色一沉,冷冷地看着他,“我的確不如你,但你又有什麼資格說我不堅定,五年來我從未變心!”他總覺得這個人話裡有話,卻又說不出是哪兒不對勁。
“如果有一個比我強百倍的男人跟我爭羽兒,我也不會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承認對方比自己強,因爲我相信自己夠愛育兒。”司千煥彈了彈袖子,語氣很淡,一雙眸子似笑非笑地對上離落。
離落身子一僵,眼裡蒙上一層幾不可見的陰暗,然後低低地笑了起來,笑得眼角溢出的一滴眼淚,疲憊地垂眼,苦笑道,“你是覺得,我不夠愛小羽?”
司千煥微微挑眉,淡淡地看着他,日光在他眼底倒映出點點細碎的亮色,掩住亮色下的審視,良久,才道,“對,你雖然有恩於羽兒,但我不希望你會以此讓她爲難。”
“如果我就是要小羽愧疚呢?”離落對他帶着命令的口氣感到不悅,眯着眼冷哼。
司千煥目光一寒,卻是不鹹不淡地道,“我便殺了你。”
“你若有本事殺我,爲什麼剛剛又讓小羽站在你身前保護你?”離落嗤笑,雖然小羽說是她不讓別人幫忙,但他那麼喜歡小羽,明知道她的武功有反噬,不該呆呆站在原地纔對,所以他敢肯定,這個人就算氣勢再強,能力卻有限。
“武功不好,不代表殺不了你。”司千煥慵懶地笑道,眼裡詭異的光亮,竟讓離落心生不安。
“你以爲你隨便說兩句,就能解決一個情敵?”離落壓住心裡的不安,諷刺地笑着。
“羽兒對你又沒意思,算不上情敵。”司千煥眯着眼笑,風輕雲淡的說道。
離落差點被他這話氣得吐血,恨恨地看了他一眼,然後無奈地搖了搖頭,“小羽怎麼會喜歡你這麼狂妄的人?”
“因爲他不要臉。”蘇小羽慢悠悠地走了出來,氣色好了一些,斜睨着司千煥,自己的事情,還是要自己解決,躲在人家身後的事情她還是做不到。
司千煥責怪地看着她,“纔好一點出來幹什麼?”回答他的是一記白眼。
“小羽。”離落溫和地笑了笑,見她氣色好一些,輕輕舒了口氣。
“離落,得不到的總是最好的,你越得不到我,你就越喜歡我,如果我當時就答應你,你說,你還會不會這麼喜歡我?”蘇小羽笑眯眯地走到離落身前,一如當年,就算她臉色不好,也蓋不住她的滿身風華。
離落神情一陣恍惚,當年,他第一次跟她表白時,她也是這麼笑眯眯地看着他,然後拒絕他。
“不會。”離落無奈地笑笑,搖了搖頭,並不想說謊。
“可是他會。”蘇小羽溫柔地看着司千煥,忍不住勾脣。
聽她這麼說,離落還是有些心痛,嘆了口氣,“小羽還嫌我不夠傷心?”
“我是要你死心。”蘇小羽走到司千煥身邊,“離落,我不想要一個對我有男女之情的朋友。”
離落愣了愣,苦笑,“小羽想說什麼,一次說清楚好了。”
蘇小羽淡淡地看着他,從懷裡拿出藥玉,舉到離落面前,“我要你現在立刻回醫谷,坐上谷主的位置,不干涉我這次對付三大長老。”
“它是你最後的保命符。”離落眸光一閃,眯眼沉聲說道。
“我纔不需要它來保命。”蘇小羽這話說的狂,卻也是事實,“醫谷的人都迂腐,想要當上谷主,還是要靠它。”
離落握着劍鞘的手緊了緊,無奈地問道,“你啊,還是那麼狂,你的血瞳訣練的怎麼樣了?怎麼還會反噬?”
“外面的靈氣那麼稀薄,我能有什麼長進,自然有反噬。”蘇小羽鬱悶地撇嘴。
“你要我幫你做什麼?”離落嘴角幾不可見地勾了勾,然後溫柔地看着蘇小羽,伸手接過藥玉,他並不以爲自己喜歡她,就能讓她幫自己。
“我要師傅的骨灰光明正大進入聖地。”蘇小羽眼裡閃過悲傷,繼續道,“師傅的仇,我是一定要報的。”她是可以把他們全殺掉,但是師傅的骨灰,便永遠不能光明正大的去他該去的地方,因爲她的身份只是一個叛徒。
“我不會幫你殺他們。”離落蹙眉,“長老們看着我長大,師兄們……”
“你跟他們有感情,我卻沒有。”蘇小羽冷哼,“我想殺人,你攔不住,但看在你對我有恩的份上,我可以給他們全屍,讓你去收屍。”
離落知道她言出必行,也知道自己沒可能攔住她,能做的只有苦笑。
“血淵是你給他們的,對吧。”蘇小羽眼裡劃過譏誚,而後笑着問道,深邃的眼彷彿能看透人心。
“對,我用五年時間忘記你,卻忘不了,所以我想引你出來,給自己最後一次機會,如果你能接受我,我便帶你離開,找個醫谷的人找不到的地方生活,若還是不接受我,那我便回醫谷,再不糾纏你。”離落不打算瞞她,他知道她一定會把師傅的屍體葬在山洞,而她離去時沒帶血淵,便猜到血淵也在山洞裡。
“血淵的事情你也別摻和了,正好給我個機會先殺三個長老。”蘇小羽像是在開玩笑,“我不接受的話,你就不怕我被他們殺了?”
“我只讓三個長老出谷。”離落看着她,淡淡地笑道,“血淵在你手,除非我幫着他們,否則他們打不過你,等你脫身,換回女裝,誰還能找出你?”
“離落,血瞳訣有反噬。”司千煥突然出聲,從袖子裡抽出絲帶,一邊爲蘇小羽束髮,一邊淡淡地說道,低垂的眼裡既是諷刺,又是冰冷。
“曲吟在她身邊,她會沒事。”離落下意識就說道,突然看到司千煥嘴角諷刺的笑容,全身的血液都變得冰涼,眼裡一道冷光轉瞬即逝,暗中握了握拳。
“所以啊,我們只能做朋友。”蘇小羽摸摸鼻子,掩住莫名的笑容,而後伸手拍拍他的肩,腰間的手臂一緊,嚇得她立刻收回手。
離落臉上一僵,有些不自在的撇開眼,苦笑,又問,“爲什麼說,你不需要一個對你有男女之情的朋友?”
“有愛,就有因愛生恨的可能,就會有背叛,我不喜歡被人揹叛,畢竟我曾經相信過的人,要動手殺了他,還是不容易的。”蘇小羽淡淡地說道,眼裡閃動不明的光彩。
“我明白了。”離落深吸一口氣,勉強地勾脣,伸手把劍從甲板上抽了出來,送回劍鞘,然後定定地看着蘇小羽,強自壓抑心痛,乾澀地開口,“我自以爲很愛你,卻還是不夠。如此,你抱我一下,我便死心,回醫谷,一生,只當你的朋友。”
蘇小羽抿脣,弱弱地看了司千煥一眼,見他只是一臉寵溺,好像她要幹什麼都不會阻攔的樣子。
“那個,我去啦?”蘇小羽乾笑一聲,小心翼翼地問道。
司千煥點點頭,輕笑,“去吧。”
蘇小羽莫名的心虛,輕咳一下,見離落已經張開雙臂,蹙了蹙眉,朝他走去。
窗戶後。
“喂喂,小羽去抱了,小羽怎麼可以抱別的男人!”司千橙着急地睜大眼,要不是白朮抓着她,早跑出去揍離落了。
曲吟也是一臉不可思議,“司千煥怎麼同意小羽去?”那個醋罈子!
“放心吧,離落這輩子都沒可能碰到小羽。”白朮敲了敲司千橙的頭頂,見她疑惑地看着自己,努嘴,“自己看。”
蘇小羽與離落隔開的距離不過五步路,她就算慢悠悠地走,也已經走了三步,背在身後的雙手正要張開,心口突然一疼,便見她臉色一變,一回頭就見他捂住心口,跌倒在地,慌忙跑回司千煥身邊。
“煥,你怎麼了?傷還沒好麼?怎麼可能?”蘇小羽抓起他的手把脈,眉頭皺得死緊,嘴裡絮絮叨叨的,聲音因爲緊張揚高很多,讓身後的離落聽得清清楚楚。
離落從未見過蘇小羽如此緊張一個人,就連當初曲吟受傷,她都能保持鎮定……緩緩收回手,再三打量司千煥,見他不像假裝,再深深地看了蘇小羽一眼,再看了司千煥一眼,眼裡盡是複雜,腳尖輕點,踏水離去,留下一道落寞的白影。
司千橙和曲吟見此,全都無語地垂頭,果然還是白朮瞭解這個男人。
司千煥目送離落離去,眼裡閃過精光,握住身上的小手,放在嘴邊一吻,勾起一抹邪笑。
“你又算計我!”蘇小羽的擔憂僵在臉上,回頭一看,見離落早不知道什麼時候離開了,臉頓時黑了下來,咬牙切齒地說道,但嘴角卻揚起。
“我就喜歡煥煥,就喜歡煥煥算計我!”司千煥握住她的腰,突然淡淡地開口,就見她臉色立刻變得鐵青,不由低低地笑了起來,俯身將脣貼在她耳邊呢喃,“羽兒,這話可是你自己說的,我只是爲了讓你更喜歡我而已。”
“算計我,也不用傷了自己啊。”蘇小羽縮了縮脖子,大眼被薰上一層淺粉色,抿着脣,小聲地說道。
司千煥在她看不見的方法露出一抹狐狸般狡黠的笑容,含住她的耳朵,與她細細溫存,眼裡精光更甚。
“哎,你說啊,有的人卑鄙不卑鄙,嘴上說着去吧去吧,可結果啊……”司千橙慢悠悠地走出來,瞥了眼前面相擁的兩個人,嘆道。
白朮搖着扇子,咧脣笑了,“橙兒,你這就不知道了,這叫借刀殺人,借自己媳婦來傷了別人的心!”
就蘇小羽剛剛那着急的樣子,離落見了恐怕心痛至死,想不死心都不可能了,真狠。
司千煥並沒擡起頭,悶悶地說道,“羽兒要一個對她沒有男女之情的朋友,我這是幫着離落死心,他還得感激我。”
“不要臉。”蘇小羽笑罵,惹來某人往她脖子上輕咬,癢癢的她忍不住輕笑。
“現在,離落這個大麻煩算是解決了吧。”曲吟伸個懶腰,“還多一個朋友。”以前離落雖多次救她和小羽,但小羽卻不認爲他是朋友,僅僅只是態度上稍微溫和。
“朋友?”蘇小羽推開司千煥,軟綿綿地倒在甲板上,笑的詭異,“誰跟他是朋友,你麼?”
“你不是說他死心了……”司千橙也疑惑地看着她。
“我不會跟算計我的人做朋友。”蘇小羽冷哼,“離落是挺喜歡我的,不過,正如煥所言,他的愛太淺了。”
“他剛剛被你拒絕了,看上去很痛苦,難道他喜歡你是假的?”司千橙更加疑惑,如果是演戲,那這個人就太恐怖了。
“他喜歡我是真的,但他更喜歡藥玉。”蘇小羽笑了笑,繼續道,“他演的很不錯,最開始我都被他騙了,但是,他露了一個最大的破綻。”而且他的目光也出賣了他,當他看到藥玉那一瞬間,眼裡的熱度雖然很快褪去,但還是被她捕捉到了。
“什麼破綻?”曲吟問道。
“他還記得嫂嫂能幫羽兒療傷,怎麼就記不得嫂嫂武功全失?”司千煥挨着蘇小羽躺下,諷刺地笑道,“如果羽兒受反噬,就算嫂嫂能救她,她們兩個人能跑的掉?到時候,他只需要挺身而出救羽兒,羽兒可就得感激他了。”
司千橙挑眉,“他就不怕小羽是騙他說自己功力沒長進?”
“所以,我從他來的時候,臉色一直就不太好啊。”蘇小羽無辜地哼道,以前呢,她和小曲兒每天都在逃亡,永遠不知道下一刻會跑到哪裡去,所以根本沒必要對離落設防,但現在不一樣了。
曲吟失笑,“你從一開始就在防備,他還以爲你對他不設防呢。”
“小曲兒你記得麼?以前我們被追殺的時候,離落不是每次都來救我們的,就算我受再重的傷,只要不傷及性命,他絕對不會出現,你都被丟進毒窟了,他也沒有出現,因爲死的不是我。”蘇小羽看着曲吟,見她慢慢明白了,繼續說道,“小曲兒,整個醫谷的人都知道我這個人不吃硬的,要是硬逼我,我寧可玉石俱焚,連藥玉一塊兒毀了,所以呢,他一邊看着我被追殺,一邊救我,想讓我感激他。”
“他不會傻的以爲你感激他就會把藥玉給他吧。”曲吟明顯不相信離落是這麼笨的人。
蘇小羽敲她腦袋,“我若再回醫谷,我要幹什麼,你知道不?”
“殺人啊。”曲吟道。
“對啊,我要殺人,所有害過師傅的人,都要死。”蘇小羽眼裡閃過殺意,而後輕笑,“我若是感激他,我便不會傷他。”
“到時候醫谷所有能爭奪谷主之位的人都死了,他就高枕無憂了。”白朮涼涼地開口,“小羽又對谷主的位置沒興趣,那這藥玉自然也會給他,只是你現在把藥玉給他幹什麼?”
蘇小羽半眯着眼,冷笑,“給他藥玉,讓他滾回去當谷主,等他當了谷主,他那兩個師兄可就要折騰了,而那些長老雖然擁護他,但他卻不敢確定他們是否有私心,最好的辦法,就是把十八長老都換成自己的人,那我去醫谷殺人的時候,可就省事很多了。”
“他真是好算計,虧我還可憐他。”司千橙冷哼,而後又問,“可是,小羽,你報仇之後,就不怕他連你一起……”
“皇姐,從頭至尾,他最大的阻礙就只有我,血瞳訣是歷任谷主才能學習的,而現在,我會他卻不會,想要除了我這個威脅,除了娶我,便是殺我。”蘇小羽道。
曲吟蹙眉,“他得了藥玉,自然可以進入密室學習血瞳訣,離落根骨很好,本身的武功已經高深莫測,再學個一年半載血瞳訣,倒也真能與你之前第七章的時候抗衡,可他就不怕我們幫你麼?”
“你武功盡失,我只能仰仗反噬極大的血瞳訣,剛剛殺了蘇藝璇的時候,白朮、皇姐都沒出手,他便不會將你們放在眼裡。”蘇小羽掃了衆人一眼。
司千橙忍不住看向司千煥,“可是臭小子呢,他這樣的人,哪裡像是沒本事的?”
“你以爲白藜故意弄點內傷出來,只是爲了騙小羽?”白朮嗤笑,這隻老狐狸,最愛玩的就是一箭雙鵰。
“在蘇藝璇快死的時候,我便知道有人來了,他看着羽兒一個人對付蘇藝璇,而我們都不出手,就會覺得,我們沒有能力幫助她。”司千煥說道,“羽兒剛剛又說,是她不讓我們動手,這樣離落就會覺得,羽兒是顧忌我們面子,故意這麼說的。”
“你不怕他去跟長老們說我們是認識的麼?他就一定會乖乖聽話,現在就回醫谷?現在他應該還需要着三個長老幫他鞏固位置。”曲吟皺眉,如果長老知道了,趙昌自然會知道,趙昌是知道白朮武功好的。
“他不會說的,我聽那三個老不死的說過,離落要過幾天差不多奪寶大會結束纔來,如果現在離落就到了,就算離落說自己腳程快,他們也會懷疑。況且,他知道我是一定會殺了那三個老頭兒的,以他的性格,他現在一定會以醫谷有事爲藉口,回到醫谷,隨便編個理由,坐穩谷主之位,反正那三個老頭兒也回不來了,說什麼都可以咯。”蘇小羽早就參透了那些人的脾性,知道他們都是多疑的人,所以纔敢這麼肆無忌憚,離落本事不差,他上頭那兩個,還動不了他。
白朮點頭,暗贊蘇小羽心機之深,然後看了眼司千煥,突然眯着眼笑了,“白藜,你爲什麼要單獨跟離落說話?”
“給羽兒一點‘恢復’的時間。”司千煥挑眉,小東西不是裝病嗎?
“就這樣?”白朮明顯不信。
“我有意無意透露給他我武功不好的訊息,然後我說,他再打羽兒注意,我就殺了他,他知道我武功不及他,但說的自信,那他就一定會認爲,我只是心機深些而已。”司千煥挑眉,若不是爲了消除他的戒心,他何必說那些廢話,誰都知道,小東西是他的!
白朮扶額,垂眸不去看某人臉上自信到自戀的笑容,突然覺得小羽根本就是一朵鮮花插在了黃金糞上。
蘇小羽不滿地嘟起嘴,翻身壓到他身上,“你這次怎麼沒吃醋呢?”平時他看着曲吟都會黑臉,可離落是男人,他反而這麼平靜。
“他五年前也許是喜歡你,可是這點感情過去五年,早就消失殆盡。”司千煥非常樂於在離落背後數落他,“因爲,他看我的時候,沒有一點嫉妒。”
“啊?”三個女人愣住。
“我長的比他帥,氣質比他好,又得到羽兒的喜愛,他憑什麼不嫉妒我?”司千煥大言不慚,可是語氣卻是理所當然,“我與他對視六次,沒有一次看到他眼裡的嫉妒,除非他是聖人,但他會溫柔會心痛,那就說明他不是聖人,這隻能說明,他僞裝的不夠。”
“不要臉。”蘇小羽也把腦袋埋進他脖梗,細聲細氣地說道,“你哪有那麼好。”
司千煥爲她的口是心非失笑,拍了拍她的腦袋,眼裡泛起冷意,“既然他對羽兒沒意思,那他之前做的那些,目的就不是單純的示愛了。”
“聰明呀,那你再猜猜,我爲什麼把藥玉給他?”蘇小羽咬住他耳朵,壞心地舔了舔,果然感覺到身下男人身體一僵,眼裡閃動着惡作劇的笑意。
“你們注意點,這大庭廣衆之下的……”白朮展開扇子擋住臉,默唸非禮勿視,非禮勿聽。
司千煥伸手摟住蘇小羽的柳腰,涼涼地看着他,“你可以轉過去。”
“咳咳,白藜,你先回答小羽的問題。”白朮訕笑,轉移話題。
“羽兒,你師傅的死,他也參與了,對麼?”司千煥輕聲問道。
蘇小羽嘆了口氣,聲音變得冰涼,“煥,你知道麼?醫谷的長老是不可以爭奪谷主位子的,當年大長老假扮師傅的時候,我就奇怪了,我曾多次暗探大長老的家裡,有幾次都看見離落偷偷入他家密談。師傅的三個弟子,身後多少都有一兩位長老支持,所以我敢斷定,大長老明面上與離城親近,但實際上是離落的人。”既然大長老是離落的人,那殺害師傅的時候,離落一定沒少出力。
“小羽,你從一開始就沒相信過離落。”曲吟有些疲憊地垂下眼皮,小羽都沒跟她說過這些,她一直都以爲離落還算個好人……
“小曲兒啊,我好像跟你說過,整個醫谷,我只相信你。”蘇小羽笑吟吟地說道,其實,最初的最初,她是相信離落的,畢竟那個時候她察覺不到他的惡意,但感謝老天讓她知道大長老與他的關係。
曲吟頓覺茫然,“有嗎?”
任蘇小羽再能說會道,此刻也說不出話來,臉上黑得很。
“除了殺害師傅,離落的確對我不錯,他若不犯錯,我還真下不了手。”蘇小羽緩口氣,諷刺地笑道,“看在他對我那麼好的份上,我先讓他當幾天谷主。”藥玉是師傅的遺物,她怎會讓它留在仇人手上太久。
“爬的越高,摔的越慘。”白朮小聲說道,誰叫離落不但害了自己師傅,還假惺惺地算計小羽。
“說破幹什麼,傷和氣。”蘇小羽白他一眼,翻身而起,伸了個懶腰,眯着眼看了看天色,“唔,回去睡覺,休息好,去找我的寶貝兒血淵!”
“你打算怎麼把這船划過去?”曲吟跟在她後面,問道,趙若星說自己划船比較有意思,結果一個個都懶得要命,現在船都不知道漂哪兒去了。
蘇小羽挑眉,慢悠悠地走到趙若星面前,見她呆呆地看着前方的樣子,只覺得好笑得不得了,偏頭看了司千煥一眼,“是男人就划船去。”
司千煥撇撇嘴,看了白朮一眼,指了指船槳,白朮聳聳肩,挑眉,兩人一前一後拿起船槳。
蘇小羽又繞着趙若星轉了兩圈,拿出一個小瓶,在她鼻子前晃了晃。
“唔,咳咳,怎麼那麼難聞啊。”趙若星正看着河水,突然鼻尖傳來刺鼻的味道,不由皺了皺眉,尖聲說道,偏頭,卻看見蘇小羽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不由收斂了臉上的嬌蠻,笑道,“羽公子可知道?”
“沒啊,我沒聞到。”蘇小羽聳聳肩,摟着曲吟的小腰,走到船頭看風景去了。
趙若星蹙眉,發現味道已經消失了,便沒再追究,四下看了看,沒見到白藜的身影,有些着急地站起來,腳踝傳來鈍痛,讓她低呼一聲,坐了回去,腰狠狠地撞在了扶手上,疼得她臉色發白。
“趙姑娘,你腳上有傷,可得小心點。”司千橙搬了張椅子,在趙若星身邊坐下。
趙若星懊惱地皺眉,瞥了司千橙一眼,揚起笑容,“多謝白夫人關心。”
白夫人?司千橙嘴角一抽,突然想起來自己還未與白朮成親,很有反駁的衝動。
“白夫人,我發現你與白藜公子長的有點像。”趙若星看着她,突然說道,這一說,還真是越看越像。
一個爹媽生的,不像纔怪!司千橙腹誹,然後笑道,“表弟第一次來白家的時候,我也這麼覺得,這也許就是緣分。”
“那個……白夫人可知,白藜公子喜歡什麼樣的女孩?”趙若星突然紅着臉問道,她是白藜的表嫂,應該知道的多一點,一想到白藜,她的腰好像也不那麼疼了。
司千橙眼裡劃過一絲算計的光芒,眯起眼和善地笑道,“趙姑娘,其實我也看出來了,你喜歡白藜,只是,你犯錯了。”
“怎麼說?”趙若星着急地問道。
“白藜喜歡主動的姑娘,你今天約他出來遊玩是不錯,只是帶上我們這些旁人,怎麼好培養感情呢?”司千橙像一個長輩一樣,教育着晚輩。
趙若星羞澀地低下頭,半晌,“嗯”了一聲,“星兒記住了,多謝白夫人提點。”
“我也只是希望表弟幸福。”司千橙一副我是好姐姐的表情,故作可惜地嘆道,“哎,只可惜相公說了,奪寶大會結束他便離開……”
“白公子現在在哪?”趙若星急切地看向司千橙,見她指了指後面,感激地笑笑,一瘸一拐地走開。
司千橙偷偷起來,跑去偷看,見自家小弟不耐的表情和趙若星嘰嘰喳喳的說着話,忍不住捂着嘴笑,感覺到背後有一道冰涼的目光看着自己,輕輕一抖,回到自己的椅子上。
畫舫緩緩靠岸,船上衆人一起回了城主府。
與此同時,蘇藝璇所在的黑霧團緩緩消失,黑衣人見此,狠狠拍向桌子“啪”的一聲,桌子碎成木屑,冷冷地對另外兩個黑霧球道,“我再說一次,只准阻攔,不準殺他們!”
話落,黑霧將他包裹,消失在了原地。
------題外話------
我琢磨到最後,還是不忍心給小羽弄一個苦情男配,我覺得好人就得有好下場,不想好人傷心啦,所以……原諒偏執的呆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