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人要緊!
我拋卻心中雜念,奔向那個鬼屋。
其實這個時候的混亂場面,鬼屋外已經沒有看守,我一眼就看見了奶奶,她全身枷鎖,面容枯槁,沒有了之前慈祥的模樣。
她身後站着兩排族人,也都好不到哪兒去,一個個望眼欲穿,看見我們到來,他們一開始也是呆滯的,不敢相信。
我過去一腳踹開了門,激動得過去抱住了奶奶,她那小小乾瘦的身軀,跟之前形成了天大的差別,她和族人們一樣,一開始不相信,直到我連叫她幾聲,她纔回過神來,抱着我乾嚎,我知道她在哭,但是卻怎麼也哭不出個樣子來了。
她這樣的情況如果我們再營救不及時,她就會徹底消失。
奶奶哽咽着乾嚎着,就是說不出一句話來,她已經失語了,我把她乾瘦的身體交給紫玉,紫玉和靈童只能通過馭鬼術中特殊的方式把她帶出去。
其餘十一個族人被囚禁怕了,來不及和我們多客套,紛紛找尋出口,我們一路去往出去的通道,冥界已經越來越亂,出現了更多的厲鬼和各路陰兵人馬,許多騎着高頭大馬的陰差從我們身邊打馬經過,忙得看都不看我們一眼。
相比那個他們還沒有發現身份的闖入者,我們帶走十二個靈石家族人,又算得了什麼?
於是我們一路暢通,護送十一個族人和奶奶出去,一出去冥界,紫玉和靈童和着急的帶奶奶找她們熟悉的天神,只有天神才能救她。
我把其餘十一個族人帶回了葉梨花的梨園戲院,鄭重其事的交給了長安,我說道:“長安,奶奶被紫玉和靈童護送,也會很安全。自此,我把所有的族人都交給你了。”
長安激動的拍了拍我的肩膀,好像嫌不夠親熱,又抱了抱我,他健碩寬大的身軀透着男子漢的氣魄,他帶着陰測測的氣息,又讓人覺得他絕不是普通男子,我說他的氣質越來越接近三叔了。
長安笑道:“我們與他本來就應該相似,不是嗎?”
“這是個心照不宣的秘密。”我說道,“現在靈石家族人都有了自己的歸宿,我也放心了。”
長安看着我,陰測測的目光咄咄逼人:“哥,你不對勁。你發生了什麼事,你趕緊告訴我。”
我搖頭說沒事,就是覺得累了,做完了關於家族的事,好像卸下了所有的重擔,精神也鬆弛一下,反而覺得不習慣。
他反覆確認我是否撒謊,看長安關心我的樣子,我差點失守,但最終我什麼也沒說,靈石家族必須有人守護,長安是最合適的人選。
“你沒事就好!”長安說,“你呀,就是個勞碌命。身上無重擔,你就閒得慌了?那好,你每天都過來陪族人們修煉,讓他們學習你的修煉之法。”
我答應了長安,並陪着族人們修煉法術,我將我一身所學恨不得都交給族人們,恨不得他們都學會。
長安異常的目光一直沒有離開過我,他在懷疑我有問題,同胞兄弟之間的感應是非常神奇的,可我反覆告誡自己,一定不能把長安也搭進來。
紫玉和靈童要幾天才能回來,她們要跟天神一起護送奶奶去完成重生,這個空檔期我準備留在長安那裡,和族人們在一起。
自從冥界回來之後的一天,第七界之主都沒有在我的意念裡現身,我更加確定他就是在冥界搗亂的那個人。
我向熟悉的陰陽師打聽冥界的消息,靈童和紫玉的馭鬼術還在起作用,厲鬼們廝殺到了最後,又會是什麼樣子,這讓我非常憂心。
這個陰陽師是花和尚的朋友,花和尚把他叫做鬼剃頭,因爲他頭上斑駁不堪,有的地方有頭髮,有的地方寸草不生。
鬼剃頭抓了抓腦門上的幾根頭髮,發愁的說:“昨晚那麼大動靜,我們還敢在冥界久留嗎?我們所有的陰陽師下陰人都回來了,誰也不敢繼續待下去。”
“沒有最新消息嗎?”我不甘心的問。
鬼剃頭說,他也不甘心,也很好奇,於是去陰陽交界處看了看,發現那裡已經被封死了,外面進不去,裡面出不來,其封閉的程度是前所未有的。
“冥界之王在裡面一定備受煎熬。”鬼剃頭說,“他封死了冥界的做法,讓我對他肅然起敬。因爲他不讓冥界的亂象蔓延到人界,從而蔓延到六界。他作爲冥界之王,也有好生之德。”
“六界中的王都會如此吧。”我說道,“他們都有好生之德,有王者風範。只是不知道他能不能熬得住,那個闖入者,你有消息嗎?”
說到闖入者,鬼剃頭就有得說了。
他的聲音是故作神秘的那種,說起來的時候是說書的方式,只差面前放着一個驚堂木,他一開口,就會情不自禁的把人帶到當時的情景中,幸好我自己經歷了那場混戰,不然的話,我還真被鬼剃頭給帶歪了。
鬼剃頭說,那個闖入者直到他離開冥界的時候,冥界都沒有找到他的蹤跡,當然就更不知道他的身份了。
“他太神秘太恐怖了,冥界之王去了十八層地獄查看情況,只見十八層地獄中門大開,所有的厲鬼蜂擁而出。冥界之王找了遍,竟然沒有發現對方一絲一毫的氣息,你說怪不怪?”
我笑而不語,鬼剃頭又說:“冥界之王的法術,能看穿六界中所有的一切,看得見對方的前世今生後世,以及後面的輪迴轉世,他看不清的東西,那就說明什麼你知道嗎?”
鬼剃頭着重強調說道:“那說明那東西不是六界中的東西!是第七界,第八界……等等無限個界來的東西!”
我點頭:“是的,我也這麼認爲。”
“嘿嘿,我不說不提醒,你會這麼認爲嗎?”鬼剃頭沾沾自喜的說,“我本來想把這個想法告訴冥界之王的,可惜了,通道被關閉,我把這個消息傳不進去。對了……還有一個問題,那個東西爲什麼要攻擊冥界?而且攻擊的方式這麼嚇人,去打開人家的十八層地獄。這人的意圖到底是什麼呢?”
“我也想不明白。”我說。
“冥界要是被十八層地獄的厲鬼給衝擊,必定會亂成一團,冥界一亂,六界也會跟着亂,天下大亂,宇宙大亂,到時候誰會得利?”
亂世出英雄,我想,到時候第七界之主突然出現,趁機治理六界大亂,那就是他得利。
鬼剃頭好像忘記了我的存在,一個人喋喋不休的在分析着,他分析這一次偷襲冥界的人是誰,是什麼意圖,說到糾結之處,他拿出了紙和筆,在紙上畫下來分析,不大一會兒,紙上就出現了六界立於宇宙中的立體圖,以及另外虛幻的第七界、第八界的圖……
鬼剃頭越說越來勁,寫寫畫畫不停,不得不佩服他的思維非常活躍,思路新奇,他排除了六界之內的人,直指六界之外。
我見他實在太投入了,離開的時候沒有叫他,從鬼剃頭哪裡出來,外面已經黑透了。
我心裡空空落落的,回去的路上總感覺不大對勁,今晚的月色太濃烈,我就像走在一副水墨畫一樣,而且水墨未乾,黑得太濃郁。
我感覺不正常,這樣的夜晚我從來沒有遇見過,夜色濃得化不開。
而且,我發現我走上了一條我不熟悉的路。
這條路一直往前延伸,我的兩旁黑漆漆的,什麼也沒有,但是我能看見盡頭處的光亮,那裡是一片小森林,光亮中背對着我站着一個高高大大的人,看身形是個男人。
今晚這濃郁的夜色,就是被他傳染來的。
很奇怪,這個男人身上散發出一種柔光,有淡淡的光圈,但是散發出來的氣質卻非常陰冷,就連夜色都能被染成這樣,他還迷惑了我回家的路,在不知不覺間我都沒有發現。
所以我覺得這不是一個普通的法師。
我越靠近,越能感受到這個男人身上濃厚的氣質,他有一種壓迫人的陰氣,但是也有一股王者之氣,讓人有一種望而生畏的感覺。
聯想到昨晚我們在冥界的瘋狂行爲,我想,這是冥界的人來找我麻煩了。
我走上去,離他還有兩米的距離停下,那是彼此安全的距離。
當然,我不是不能跨越這個距離,我要是強硬的靠過去,當然是可以的。
只是我不知道對方的意圖,他還沒轉過身來,我也不知道他是誰。
兩人隔着兩米的距離站着,在氣勢上就暗自較勁,我們之間有兩股風在盤旋。
“你找我?”我打破了略尷尬的氣氛問道。
“對。”
男人的聲音比他這個人還要悶,聽着的感覺就是沒有一點生機,有一種萬物不長,草木不生的壓倒力。
突然間他轉過身來,把我給嚇了一大跳,情不自禁的往後倒退了幾步。
這個男人的正面和他的背面是一樣的,就是一個光板的後背,一個欣長的脖子,看得我心裡一顫,我想象他的樣子要麼凶神惡煞,要麼是一個文弱書生,沒想到卻是這個鬼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