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愣神了,看向瑾瑜的目光裡,更多的是隱忍。
瑾瑜的性子火爆,雙掌翻飛,從她手裡頓時就發出了一道道的黑劍,劈頭蓋臉的飛了過來,幸好我和三叔都有內力護身,纔沒有被她的黑劍給戳成篩子眼。
“好啊!你現在就開始反擊我了。你不是說你永遠都順着我,依着我嗎?”
我心說不可理喻,你這都要我們的命了,我們難道還不能自我保護着?
再說,我們這叫自衛,不叫反擊。
這樣的瑾瑜,早晚會把三叔對她的深情厚誼都給消耗光的。
雖然我知道這一點,但是我絕不讓三叔在這裡等下去。
瑾瑜步步緊逼不饒人,我更加堅定了要帶三叔走的信念。
我不能讓這個性格十足的鐵漢子困在往事裡,困在這個可怕的水晶棺材裡。
於是,我把三叔往我身後一拉,用我的身體擋住了瑾瑜的攻擊。
瑾瑜見此情景,更加怒不可遏,她發出一聲如母獅子般的怒吼,整個人黑化,成了一個黑色的魔鬼樣,除了那一雙藍盈盈的眼睛之外,暴露在外的皮膚都成了黑色。
三叔費力一甩,我和他都飛離地面,我被他拽到了一個拐角處,三叔着急的說道:“你快走!你不要管我,她不會對我怎麼樣。你和她之間雖然有母子的關係,但是沒有一點母子情分,你若把我從她身邊帶走,她會殺了你。”
“我不怕她。”我直白的說,“三叔,現在我們只能管活人不能管死人了……”
“那你也不能傷害她!她是你的生母,你傷害了她天理難容,就算你以後回到靈臺山,若要論起在人界的功過,你傷害了親生母親,那就是大罪,你會被驅逐出靈臺山,從家族開除,流放到人間受苦。”
“那我要是不救你走,也是傷害了自己的親生父親……”
三叔忽地一下子就哽咽起來:“長生,我和瑾瑜的事你就不要管了,我沒保護好她,讓她在婚禮上被殺,是我的錯。我……我之前把玉珠當朋友,沒想到她算計我們,害死了瑾瑜。這是我的罪,全石頭村的人被殺死,那都是我的錯。所以,你就讓我贖罪吧!”
原來是這樣。
我來不及去了解他們之前的情愛恩怨,看着三叔下定決定不走的樣子,我心急如焚,但是我知道三叔的脾氣,他要是決定了的事情,那就幾頭牛都拉不回來。
“快走啊孩子!你現在是神識出體,攻擊性很弱的,你鬥不過她。”三叔像是告別一樣,緊緊拉住我的手,“記住,不要拿走法杖!靈石家族留在人界的文明不能毀了!如果那都毀掉了,有一天靈石家族徹底消失,就會無跡可尋!別動法杖,算三叔求你了!”
忽然間,瑾瑜從我和三叔中間冒了出來,我們都沒看見她是怎麼來的,她一下子憑空就冒了出來。
她手上有一柄鬼頭劍,劍柄是一個骷髏頭,骷髏頭上又有無數的小骷髏頭,劍身純黑色,她現在毫不顧忌的在我們面前使用鬼界的兵器。
我拉着三叔躲閃,生怕三叔被劈到,瑾瑜的劍卻不是劈向三叔的,而是劈向我的,三叔擔心我受傷,不管不顧的用身體去擋劍。
這個舉動讓我感動不已的同時,我更想把三叔帶走。
如果什麼都留在下一次,我怕來不及了!
瑾瑜可能沒想到三叔會用身體來幫我擋劍,鬼頭劍驟然停留在半空,我趁瑾瑜愣神的功夫,拉起三叔就走。
三叔沒有猶豫,這讓我非常高興,我想瑾瑜在舉起鬼頭劍砍向我們的時候,可能就把三叔給砍醒了。
三叔醒悟這事就好辦了。
我們兩個的力量來對付瑾瑜,比剛纔我一個人要好很多,我們兩個奔跑的速度很快,若是在地面上,我們就像是在高速路上飆車。
瑾瑜追上來,一開始還在大罵,後面就改成了哭喊,哀求。
後面的聲音越來越弱,卻十分清晰的傳進了我們的耳朵裡,她在訴說往事,回憶以前的甜蜜,着重說婚禮上被殺死的事情,我聽着都覺得很悽慘,三叔腳步放慢,他又要心軟了。
我一邊跑一邊尋找出口,瑾瑜把這裡封死似的,我轉了好幾圈都沒有突破,問三叔出口在哪兒,三叔被瑾瑜的聲音迷惑,他心不在焉的說他好像也記不大清楚。
這樣實在不行,這一次我們要是被瑾瑜追上,絕對沒好果子吃。我是神識出體,剛纔和她打鬥,差不多弄了個平手已經算不容易了,但是沒有身體吸收靈力,消耗得不到補給,一會兒若要是再動起手來,我們一定會吃虧,說不定我也會被困在這裡,永遠也別想出去。
要想讓三叔不分心,就只有阻斷瑾瑜的聲音,瑾瑜的傳音功夫很厲害,很多還是幻音,她知道用什麼方式能打動三叔,拖住三叔的腳步。
我讓三叔趕緊封閉聽力,他照做之後就聽不見瑾瑜的哭喊,我聽得見也無所謂,正好能判斷她的方向。
三叔沒有瑾瑜的干擾之後,很快就判斷出了出口處。
我們飛奔向那裡,我很激動,我們馬上就可以出去了。
可問題又來了。
我們的眼前出現了一幕幕熟悉的場景,那都是三叔曾經幫助瑾瑜喚醒記憶的場景,如今卻成了我們的羈絆。
三叔雖然聽不見,但是看見這些場景,就想起了往事,不由自主的又被牽絆了。
我讓三叔封閉視覺,沒有視力聽力,憑着他的感知能力,他還是能找到出口。
“就在這裡。”終於,我們到了一個黑色的洞口,三叔鬆了一口氣說道,“從這裡穿過去,就出了水晶棺材,你用意念帶路,我們就回到了你之前的地方。”
我靠近三叔,緊緊的拉了一下三叔的手,把我的意念傳達給他。我讓他先不要打開聽覺視覺。
出口在這裡確實沒錯,但是瑾瑜也在這裡。
“把他留下,你可以走。”瑾瑜手中的鬼頭劍向下垂着,劍身上不斷縈繞着濃黑的氣流,就像是纏繞不休的毒蛇,每一股氣流都鬼氣森森,瑾瑜現在已經達到了人劍合一的地步,她的劍,賦予了她的精神力量,不用她動手,劍就知道她要做什麼,這是人與武器最好的相處方式。
所以,她雖然心平氣和的在和我說話,但是劍身的表現暴露出,她有殺我的意念。
我定了定神,對目前的狀態做了一個評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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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我發現,我對劍身上的殺氣有些畏懼,那說明如果瑾瑜要殺我,我可能鬥不過她。
我在想我怎麼才能把她騙過去,曉之以情,動之以理?我和她之間沒有什麼情分啊,論不到跟感情相關的話題。
還是硬拼,來個魚死網破?
出口就在眼前,我可不想輸在最後的關頭。
瑾瑜很會察言觀色,她冷笑道:“小畜生,你在想着怎麼對付我?我告訴你,你心裡在打什麼歪主意,我全都知道!你是我的兒子,母子連心,你就別打什麼歪主意了!”
“既然你知道,你就應該放了我們。人鬼殊途,生死相隔,你留着三叔在這裡,只能害了他……”
“閉嘴!他跟我在一起纔是最幸福的。”瑾瑜說,“他自己說過,他會把以前欠我的都補償給我。他說,這個小天地是他這輩子最快活的地方。”
“你愛他嗎?”
瑾瑜愣了愣,她沒想到我會突然問這個話題,她的眼睛裡也突然蒙上了一迷濛的白霧。
過了一會兒,她冷哼一聲說道:“我和他是夫妻,我怎麼不愛他?”
“愛他,你就應該放他走。讓他生活在人世間,他是人,他不是鬼。你把他留在這裡,他最後會死。這就是你愛他的結果。”
瑾瑜的目光落在三叔的身上,此時三叔的視覺和聽覺都封閉了,但是我想,三叔其餘的感知還在,他能感受到瑾瑜就在眼前。他沒有打開自己的視覺聽覺,就是怕受到影響而心軟,也是鐵了心的要出去。
我趁瑾瑜猶豫的時候,繼續說道:“三叔是很愛你的。我親眼見過他在墓穴裡看見你,哭得不像個樣子。他剛纔還說,他虧欠你,就算他死在這裡,也要補償你,陪你。你以爲他不知道留在這裡的後果嗎?他是知道的。你以爲他不知道怎麼出去嗎?他當然知道。”
瑾瑜的眼神沒有剛纔那麼犀利了,她就定定的看着三叔的臉,目光越來越柔軟,我知道我的話打動了她,瑾瑜內心還有一點兒柔軟,這是多麼幸運的事。
“他剛纔還告訴我,就算你殺了我們兩個,我們也不會傷害你。你是我的生身母親,沒有你,我不會來到這個世界上。不管一會兒是你殺了我,還是我從這裡出去,我知道以後見到你的機會很少,所以我現在要對你說謝謝你,謝謝你把我帶到這個世界來……”
“我們想出去,靈石家族現在沒有頭領成了一盤散沙,我們不能讓黑苗族再欺辱了,我不想石頭村的血案再一次發生。”我輕聲說,“你和三叔曾經是靈石家族的首領,現在,我要出去完成你們沒有完成的事業,放心吧,我一定會重振靈石家族,爭取早日帶他們都回到靈臺山。”
瑾瑜往前走了一步,這是關鍵的一步,她走上前握住了三叔的手,三叔有感知,渾身哆嗦了一下,反手握住了瑾瑜的手。
“你放心,我們出去之後,我會好好照顧他,當然——我也會好好照顧你的另一個孩子。之前我和他之間還有誤會,我決定了,出去之後我會做一個好哥哥,我不再和他起矛盾。我們一起好好的帶領靈石家族走向正軌。”
三叔的手拉住了我的手,然後把我的手握在了他和瑾瑜的手之間。
我們三個人的手第一次重疊在了一起。
那兩隻手冰涼,卻讓我有了一種溫暖的感覺,我想,如果不出那場血案,我們是和和美美的一家人啊。
“你們走吧。”瑾瑜沙啞着聲音說道,“趁我還沒有改變主意之前,馬上從我面前消失。”
我着急抽離出我的手,卻被三叔緊緊握住,三叔把我的手放進瑾瑜的手裡,輕聲說:“跟你的母親告別。”
不知道在什麼時候,三叔悄悄的打開了自己的聽覺視覺。
氣氛從沒有如此融洽,我看見三叔和瑾瑜淚眼相望,兩人的表情裡都是不捨。
瑾瑜難得放下,我得趁此機會帶三叔離開,不然的話,她的心性不定,說不定下一秒都要翻臉。
我對着瑾瑜跪下,給她磕了三個頭。“媽”這個字,始終說不出口。
站起身,我趕緊拉着三叔離開。
“等一等!”
我心裡一緊,瑾瑜這麼快就變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