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苗族的人美其名曰說那是詛咒的禁地,普通人進去之後就會被詛咒,所以劃定了地域不讓別的人進去。
有好奇心重的人曾經摸進去過,但是出來之後不到半月就變得神情恍惚,瘋瘋癲癲,胡說八道。
闖入裡面再出來的人就沒有一個是正常的,所以明月鎮裡面到底是什麼樣子?外面的人誰也不知道。
現在是下午,落日的餘暉給遠處的沙漠塗上了一層紅色,混沌之中徐徐拉開了昏暗的天幕,過一會兒天就要黑了。
我決定一個人闖進去,因爲我身上的這件衣服具有隱身的作用,其他三個人在外面等我,一來,他們進去之後會立刻引起注意,二來,我不想讓我個人的事情連累大家。
可天邊那輪太陽就好像是故意跟我作對似的,一直掛在天邊不落下去,我是等不及了,於是讓他們三個在原地等我,我現在就要進去。
蕭易和雲落非常緊張,讓我再演練一遍這件袍子的隱身咒語,我藉此機會用隱身咒語在他們身邊消失。
耳邊還有他們呼喚我的聲音,我已經走出了很遠。
這個明月鎮現在雖沒有被沙漠侵襲,但是已經初具備了沙漠的特性,石塊遍地都是,很多地方寸草不生,路兩旁有一些高大的胡楊樹,有一隊駱駝走過來,它們看不見我,從我身邊慢悠悠的走過。
我注意到這些駱駝的身上都駝着水、糧食、酒、新鮮的蔬菜和肉類,看起來今天晚上黑苗族要舉行盛大宴會似的。
可不是嗎?他們把我的身體搶走了,這確實是一件讓他們舉鎮歡騰的大事。
駱駝羣后跟着兩個年輕人,我走在他們的身邊,他們也沒有發現我,我聽見他們的議論,說大少主和小少主都回來了,今天晚上聽說還有什麼大事要宣佈,所以要舉行一個盛大的宴會。
我跟着這一羣駱駝往前走,他們所去的方向就是黑苗族今天晚上要舉辦宴會的方向。
快到住居的時候,那兩個年輕人把駱駝的眼睛蒙了起來,他們在前面帶路,一個駱駝的脖子上繫着一個鈴鐺,後面的聽聲音就跟着上去。
我注意到一路上經過的房子格局都十分別致,而且每一座房子上都有不一樣的圖案,虎蛇蟲鳥,各種飛禽走獸,全都是一副兇巴巴的樣子,每一個都張大了嘴巴,從嘴裡吐出各種顏色的噴霧,每一個野獸都是誇張化,眼睛特別大特別犀利,不管從哪一個方向看都覺得是在瞪着我,嘴裡的東西是在噴我。
房子上面的圖案看着讓人眩暈,有一種被吞噬的感覺,怪不得他們兩個把駱駝的眼睛蒙上,也怪不得剛纔那個司機說進去的人出來之後都會精神失常,想必那些圖案每一個都帶着詛咒的功能。
兩個年輕人和一隊駱駝最終在一處高大的樓房羣前面停下了。
這裡的樓房全都是暗紅色,拱形門的設計看起來就像廟宇一樣,裡面不斷有香霧繚繞,現場十分熱鬧,不少人走來走去,正在張羅晚上的宴會。
而正中央搭了一個大臺子,牌子上赫然有一個十分排場的神壇。
神壇上供奉着許多凶神惡煞的神像,旁邊的兩個大鼎,裡面點滿了手臂粗的香,冒着濃濃的黑煙。
我朝神像正中央一看,那不是供奉的老苗王嗎?
這個老不死的,現在還在雲山享受着水晶棺材,他的子孫後代們卻還在這裡給他香火供奉,生怕他成不了妖精似的。
這個神壇非常具有威懾力,只見四周黑霧繚繞,打着水波一樣的迴旋,將周圍的靈氣源源不斷的吸了過來。吸過來的靈氣壯大了那個迴旋,囂張的向外蔓延,我隱約聽見一陣嘶嘶的聲音,這就是神壇在吸收來自天地之間的靈氣。
此時在外面忙活的都是黑苗族的小嘍羅們,還沒有見到一個法術高強的大師,現在我雖然沒有人體符在身上,但之前我積累下來的經驗,可以從一個人的面相以及行走的姿勢,看出他是黑苗族多少段位的巫師。
天全黑了之後,這個鬼地方根本就不點一盞燈,而是在空地上燒了幾堆篝火。
篝火燒的很旺,竄起來的火苗好像要把天燒起來,映照得半邊天都是紅色的。我等了這麼久,還沒有等到一個主角出來,等的我有些不耐煩了。
那些小嘍羅們開始搭桌子凳子,把熱騰騰的酒菜放在桌子上,在開飯之前神壇上傳來一個洪亮的聲音,說的是他們本地的話,我沒聽清楚,隨着那個人的話音一落,所有的黑苗族人全都跪倒在地上,對着神壇就是一通跪拜。
他們的祭拜禮儀非常繁瑣,何止是三叩九拜?叩拜完之後,所有的人都從身上拿出一把小刀,割破了自己的手指,把血滴在碗裡,衆人齊聲叫囂,一陣如牛叫般的聲音傳來之後,所有人舉起了碗把血酒一飲而盡。
這不需要聽他們在說什麼就知道,這是在發血誓,看來他們今天晚上確實有大動作,可直到現在我也沒有見到明朗和明耀兩人。
我心裡暗罵,這繁縟禮節真是要命,我都等得不耐煩了,還不見他們的主角出來。
喝完了血酒之後,臺上的那個人又嘰裡呱啦說了一通,本來已經坐好的衆人重新站起來,舉着碗嘴裡吼着一樣的口號,吼完之後他們一人喝了三碗酒。
終於,他們所有人目光都望向了一處,而且自覺的讓出一條道來。
我定定的看着那邊,以爲是明朗和明耀要出來了。
黑暗中一夥人走了過來,走到一堆篝火旁的時候,我看清楚打頭人的樣子。
那是一個女人!
而且這個女人不是別人,正是玉珠!
她怎麼也來了?
她曾說她是黑苗族的聖族,言下之意她是好人的意思,當然我曾經沒有相信過玉珠的話,現在看見她來這裡,我更不會相信她了,說白了,她和明耀他們就是蛇鼠一窩,沒一個好東西。
玉珠的到來受到了所有人的歡迎,大家紛紛站立起來舉起酒杯,一直目送玉珠走上神壇。
玉珠走上神壇之後,從那個主持的人手中接過一炷香,虔誠的上香,然後在衆目睽睽之下行跪拜大禮。
那個主持人走到光明之處,我纔看清楚他不是一般的黑苗族人,他的段位比明耀和明朗低不到哪裡去。
他和玉珠在臺上竊竊私語,說着什麼我這裡也聽不見,忽然,玉珠轉過身來,把目光落向了我站立的地方。
因爲其他人看不見我,所以我就肆無忌憚的擠到了臺子前面去,但是我發現玉珠的目光看向這裡的時候,正是落在我的身上,而且她的目光和我的目光竟然對上了!
我心裡一驚,難道玉珠看的見我?再怎麼說她曾經做過我名義上的媽媽,知子莫若母,難道我和她之間冥冥之中會有什麼感應?
這讓我有些心慌,我情不自禁的倒退了幾步,退到了光線暗淡的地方,但是玉珠的目光卻在追隨我!
根據她的目光,我判斷出她確實能看見我,除了她之外,這個場子裡沒有人能見到我。
再怎麼說她是黑苗族的人,她會不會出賣我?
看得出來她在黑苗族的地位是舉足輕重的,一來就受到大家的夾道歡迎不說,連臺上的那個小頭目也是對她尊敬有加。
她拜完香之後,款步下來,就坐在神壇前面的嘉賓位置上,那一排位置,現在就只坐了她一個人,但是卻有好幾個座位,看來最重要的人物還沒有出現。
但是臺下的人卻迫不及待的吃了起來,這一場飯吃得真是昏天暗地,這些人的酒量我算是見識了,他們喝了一罈又一罈的酒,最後竟然又擡出了幾缸酒來喝了個天翻地覆。
最後場面有些不受控制,喝醉酒的人把酒缸酒罈子、桌子上的碗筷全都砸在地上,然後圍着篝火載歌載舞起來。
我的內心是非常崩潰的,今天晚上到這裡來我是爲了找我的身體,我不是來看這羣魔亂舞的!
再看臺前的玉珠,正在和剛纔那個小頭目慢慢的喝酒,整個場子裡就他們兩個人好像是最正常的。
我不安的走來走去,看着這一羣酒瘋子,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們才能進入今天晚上的正題。
就在我焦躁不安的時候,我就感覺到有一道目光始終在追隨着我,當我轉身看的時候,她又收回了目光,和那個小頭目慢慢的品酒。
玉珠發現了我,但是卻沒有來揭穿我。
我不明白,爲什麼她能看見我?
忽地,我想起了鬼川說過的那句話,他說這件衣服穿在身上,可以讓自己的對手和心懷不軌的人看不見,但是和自己心靈相通的、同類的人卻看得見自己。
笑話,我和玉珠心靈相通?是同類?
事到如今我也沒有別的辦法,她不揭穿我,那我也就這樣耗下去。
不知不覺間天空升起了一輪月亮,這輪月亮有點奇怪,慘白當中帶着一絲絲紅色,看起來就像是血一樣。
血月?
有血月的夜晚十分妖異,許多妖術和巫術就是在這樣的夜晚,最容易煉成。
比如說附身這件事,如果在血月之夜完成,不管那個身體是不是自己的,靈魂和身體之間都會完成天衣無縫的契合!
我心裡隱隱不安,這樣的夜晚,黑苗族這樣奇異的舉動,這樣大的場面,難道……
就在這時,玉珠和那個小頭目走到了神壇前面,他們各點燃了一炷香,對着天空的那一輪月亮跪拜起來,緊接着所有的人從酒醉中迅速抽離,全都跪倒在地。
他們從醉醺醺中抽離的速度實在是太驚人了!只是一剎那的時間所有人都恢復了正常,從酒瘋子變成了虔誠的信徒!
跪拜完畢之後,所有人都站了起來。
那個小頭目慢慢的回到了神壇上面,敲響了鐘鼓。
“轟轟轟……”
幾聲沉悶的鐘聲響起,臺下的人雅雀無聲。
我退到了光線暗淡的地方,遠處傳來了隆隆的聲音,聽起來是汽車的聲音。
不多時,一道強光射過來,一輛大卡車開進來了。
這輛大卡車開到了空地的前方,對着神壇的位置,停穩之後,一羣人跑上去,把開車後面的車廂打開。
裡面有一個黑乎乎的東西,很大,足足有兩三米長寬的樣子,上面搭着一條長長的厚厚的紅布。
這下面是什麼?
我很想看個究竟,往前走了幾步,玉珠的眼神就像飛刀一樣的射了過來!
這就操蛋了,今天晚上我要肆無忌憚的行動,非要經過玉珠這一關不可!
黑布下的東西不知道是什麼,但是對我來說,有非常大的誘惑。我感覺到那下面的東西散發出來一種獨有的氣質,在吸引我,讓我忍不住的想要上前去看個清楚。
如此濃重的吸引力,難道那下面就是我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