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靜是解蠱的高手?”我有些不相信,這冷颼颼的姑娘,這麼小年紀,怎麼就是解蠱高手,在我的印象裡,解蠱高手都是年歲大的女人,蓬頭垢面,絲毫沒有形象的。
花和尚十分絕對的說一定是她。
“那真是上天派來拯救你的天使。”
“就是!這說明什麼來着?說明我平時的福報來了,我就說嘛,我做了那麼多的好事,怎麼會命裡沒有貴人呢?”
花和尚一邊穿衣服一邊叨叨不停,我提醒他剛纔我在奶奶墳墓那邊看見了一個黑影,他正在興頭上,說無妨,涼靜給他解了蠱毒,他就會恢復法力,對付那些小毛賊,輕而易舉。
他穿戴好之後,涼靜早就在外面準備好了等他。
看見涼靜一溜擺在桌子上的東西,我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
那是幾排銀針,長針短針足足有幾十根,一根根閃着寒光,冷氣逼人。
“姑娘,你不會把這些東西紮在我身上吧?”花和尚打了一個哆嗦,“我這個人什麼都不怕,就怕打針啊。”
“這不是打針。這是鍼灸。”涼靜冷冷的說。
“是針我都怕啊。”
“你還是個大男人嗎?”涼靜說,“我還擔心你五大三粗弄斷了我的針呢。”
“姑娘,你是解蠱高手,你直接給我解蠱就行了,鍼灸就算了,我看就算了……”
“我叫涼靜。我也不是解蠱高手,我是一個醫生。”涼靜說,“你要治病我就給你治,不治的話,我立刻就走,哪兒有醫生求着人看病的道理。”
我心說這姑娘真是像極了沐珺,沐珺性子很衝,收了個徒弟又跟她一樣,這師徒兩人怎麼就沒有女人味呢?
花和尚連連說道:“涼靜姑娘,姑娘!我雖然怕針,但是我更怕丟命。你給我治病,這就治病。我都聽你的,來吧,我做好了準備!”
說着他就把臂膀露出來,被藥水泡過的臂膀上還留着藥水印,毛孔裡不少髒東西。
“噗……”花和尚視死如歸的樣子讓涼靜忍不住的笑了,我發現她笑起來的樣子還真好看,英氣中帶着嫵媚,笑得這麼好看,幹嘛不笑要板着臉?
“不用打針,我再說一次。”涼靜說,“你趴下,把上半身露出來,乾脆……脫了上身的衣服。”
花和尚平時大大咧咧的,讓他當着一個美女的面脫衣服,他就羞答答的,我知道他是覺得自己一身五花膘不好意思給涼靜看見,他要是有我三叔那樣一身腱子肉,他不秀一把纔怪呢。
他扭扭捏捏脫了上身的衣服躺下,涼靜看了看他的後背,花和尚後背的肉確實太厚,涼靜費了好大的勁才能看見他皮下的經脈,實在不行的時候,涼靜就讓我幫忙,把花和尚厚實的肉捏開。
“大師,你該減肥了。”涼靜淡淡的說,“你這樣不但影響我工作,對你以後的健康更有危害。我要是蠱蟲,我也會選你。你肉多厚實,血液黏糊有營養,吃一個你,頂吃上百個死人呢。”
“那是因爲活人好吃。”花和尚貧嘴,“活人的肉鮮嫩。”
“不是。是因爲吃習慣了死人,偶爾吃一下活人換了口味,就覺得是世間無敵的美味。”涼靜輕描淡寫似的說。
“你什麼意思?”花和尚問,“涼靜姑娘,你看出來什麼了?”
“大師你不好好的走陰陽,你刨墳地做什麼?”涼靜說,“大師難道喜歡上了土耗子的勾當?那可是損陰德的事。”
花和尚連連說:“涼靜姑娘你誤會了。我怎麼會去刨人家墳堆子呢?”
“這蠱蟲分明就是墳地裡的東西,而且是吃了不少死人的東西,它不會上地面來,你不下去招惹它,它是不會上來傷人的。”涼靜說,“這事你瞞着也行,我就當普通的中毒給你治。”
“別別別啊!”花和尚翻身爬起來,撞上一根銀針,疼得齜牙咧嘴的,他說,“姑娘,我今天算是見識了比我眼光還毒的人,我就實話告訴你吧,我……我確實是去了墳地,但是不是去刨土疙瘩,也不是去做見不得人的勾當,我就是下去追……”
“你下去做什麼不關我事。你只要承認你下去過就行。趴下。”
花和尚乖乖的趴下,這就一會兒時間,被涼靜弄得服服帖帖,真是一物降一物,沒想到囂張的花和尚被一個小姑娘給治得服服帖帖的。
“你泡着藥水不但沒有緩解你身體裡的毒素,反而因爲溫度升高加速了毒素蔓延,再泡幾次你就會死。林長生,你可以幫他看看,告訴他,他身上是什麼樣的?”
我告訴花和尚,他身上鼓起了一個個的包塊,包塊都是紅腫的,每一個包塊上面都有一個小孔,應該是蟲子鑽進去了。
“姑娘,我不怕針了,你給我收拾收拾吧!”
涼靜沒說話,讓我幫她捏住一個包塊,她拿起一根銀針,在一個黑色的小瓶子裡蘸了一下,對着那個包塊就刺了下去!
花和尚忍着沒叫喚,牙齒咬得咕咕響。
這個包塊被扎住之後,包塊竟然會移動,又跑了另一邊,涼靜眼疾手快,在那個包塊移動的過程中,一針下去把它扎住了!
“嗤!”
包塊上冒着白煙,涼靜利索的把針提起來,只見針尖上扎着一根蟲子!
這根蟲子的一半已經變成了紅色,涼靜用另一根針把蟲子的腦袋一戳,一股鮮血就冒了出來。
如此幾次,涼靜在花和尚的背上挑破了幾十個包塊,每一個包塊裡都有一條蟲子,被挑出來沒死的蟲子動作敏捷,掙扎着就要跑。
涼靜手起針落,蟲子一個都沒跑掉,最終,花和尚的背上沒有了包塊,她讓我給塗上一種藥膏。
“這麼快就好了?”花和尚長長的吐了一口氣。
“你感覺如何?”涼靜問,“後背有沒有熱乎乎的感覺?”
“有。”
“那前胸呢?”
“前胸還是涼的。”
“翻過來。”涼靜下令。
翻過來的花和尚挺着大肚子,就跟一個青蛙似的,肚子上包塊不少,而且崩着青筋。
涼靜面色陰沉下來,花和尚趕緊問怎麼了?
“你吃下什麼東西了?”涼靜問,“你有沒有吃葷腥?”
“沒吃。”花和尚說,“真的沒吃。”
“他喝了黑狗血。”我說。
涼靜生氣的說道:“作死。黑狗血腥味重,跟葷腥沒啥區別,蠱蟲最是喜歡,你不如干脆吃肉自己還好受一點。有幾條蟲子進入你腸胃裡了,不是我用針能挑出來的。”
“那怎麼辦?”我問,“你這麼厲害,應該有內服的藥……”
“內服的藥自然有。但是這蠱蟲不跟別的相似,這種蠱蟲是吃死人長大的,藥物不容易殺死不說,就算死在肚子裡,也不會被排出,爛在肚子裡也是毒素。”
花和尚轉喜爲憂:“涼靜姑娘,那怎麼辦呢?你不會給我把肚子剖開把它們取出來吧?”
“那是外科手術的事,你要做剖腹手術的話就去找醫院。”
“你不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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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剖,但是我不會縫上。要不我給剖了?”
“不不不,我開玩笑的,那怎麼能剖呢?”花和尚說,“涼靜姑娘,你還有什麼辦法沒有?”
我看花和尚把自己的命看得很緊,他走陰陽習慣了生死,還這麼怕死。
“我有辦法。但是這個辦法執行起來很困難。”涼靜說,“我的辦法就是把活蟲引出來,活蟲出來了,毒素就自然帶出來了,比我用針刺還要乾淨。”
“可以的。這個辦法可以。涼靜姑娘,那你就用這個辦法,我不會叫一聲疼。”
“這個辦法暫時不用你配合。”涼靜轉向我,“林長生,我需要你幫忙。”
“沒問題。”我說,“讓我做什麼?”
“帶我去事發現場。”
“什麼,你要去那個墓地?”花和尚說,“姑娘,去不得,去不得,你一個姑娘家,怎麼能去那種地方?”
“男女平等,你們男人去得,我怎麼就去不得了?我不去,你怎麼能好?”涼靜說,“大師,你在家等着,不要亂動,把這個東西含在嘴裡,如果有蟲子被誘惑出來,你就把它弄死就行了。”
涼靜拿出一個圓乎乎像雞蛋的東西,讓花和尚含在嘴裡,那東西散發出一股腥臊的味道,是用來勾引蟲子的。
“帶我去事發現場。走吧。”
涼靜率先就走了出去,我看了看花和尚,他含着那東西不能說話,對我點了點頭,揮了揮手,意思是讓我去,讓我小心點。
這個令我討厭,令我決定遠離的傢伙,不知不覺間竟然又和我走在了一起,而且從目前的情況來看,我們互助互幫,相處得不錯。
用三叔的話說,這是命。命裡和他躲都躲不過,那就不躲。
月亮還在當空,冷冷清清的月光灑在村裡的每一個角落,我和涼靜走去奶奶的墓地,涼靜路上小心問我當時的情況,她偶爾抽抽鼻子,好像感冒了,她說:“那個東西是不會從下面上來的,你們幹嘛要去招惹它?”
“我們也是無意的。早知道會這樣,打死也不去的。”我說,“那個蠱蟲到底有多大?”
“我也不知道。”涼靜說,“可能是一個巨無霸,比如說像貓狗那麼大的肉蟲子,比如說只是手指那麼小,再比如說,只是一道光,一條線,或者是另外的方式存在。如果它夠厲害,那就是一種意念存在。”
“就是我們看不見摸不着,卻能被傷害到的一種存在?”
涼靜說:“你說的對。就是看不見摸不着,卻能吃到你的血和肉。我問你一件事,你們被襲擊的那個地方,周圍是不是死了很多人,是你們村的祖墳地,還是亂葬崗?”
我想起那白森森一片的屍骨,可它們現在全都化成了灰,我對涼靜說,到了那裡一看,你就什麼都明白了。
“你們這種人,就喜歡繞彎子故作神秘。沒勁,哼!”
“我擔心我描述的情況你不信。”我解釋說,“涼靜,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嗎?相信有詛咒嗎?相信巫術嗎?”
她停了一下,直視着我的眼睛,她的那雙眼睛裡充滿了正義,她一字一句的說:“我相信科學。”
那就讓她相信科學,她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我帶着涼靜從墓穴進去,涼靜在水泥墳墓停了一下,小聲問我:“用這麼厚實的水泥澆築,是想封住什麼?你們已經發現了裡面有蠱蟲?”
“沒有。是因爲別的事。”
“我不信。”涼靜說,“這其中一定有什麼難言之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