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淅淅瀝瀝滴在屋檐上,沿着邊角滑落。天昏暗,堪憔悴,茫茫烏雲未散,沉重地籠罩着大地。
呂府內忙碌嘈雜,濺起水花的聲音入耳,像是要遮掩住在一場大火中破碎的府邸。
昨夜三更,於櫳鴦閣燃起熊熊大火,無人阻止,蔓延整個呂府。當清晨的雨水落下,火勢才得以平息。
曾繁華的房屋燒得面目全非,破敗倒地,當風拂來時,把破敗的房屋吹得殘缺作響。呂府的兩位主人在火中雙雙殉情。
好在,呂府的人馬無一傷亡,多數離開。幾個安排好的忠奴留下來處理後事,這一切早就被提前計劃好,該安排的門客和僕人早就在前幾日全部送離。
呂府的兩位孩子不緊不慢的盯着下人們收拾東西。不久馬車備好,準備送他們出府。
“小姐,該走了。”
老奴呂平從馬上下來,站在一位姑娘身後。
呂秋身着赤色錦裙,裙角繡着龍鳳,腰帶爲金黃,纏着花帶,身披一件薄外衣,在冷風下飄起,如驚鵲飛鶴。還未來得及認真梳理的青絲在風中輕揚,一枚玉簪插在發上,遠望如清淨寧和之美人。
她眉目間鎖着憂愁,本該明眸皓齒,在此時卻眼含不捨,雙脣緊閉。眼中似水波溫柔,又憂傷萬千。
自己的家園變成了這樣,眼神不由得更淒涼孤寂,少女姣好的臉上佈滿憂愁。
雖然早就知道會如此,在放這把大火之前,父母親叮囑過千次萬次,走的時候不要留戀。
可她還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女孩,從小錦衣玉食,泡在金池裡長大,未曾受過半點委屈,父親母親也深愛着她。而如今一夜間失去了一切。
真正的離別來臨時,悲傷難以控制。
一位少年在殿內翻找着什麼,從破敗的房裡找出一卷竹簡,沉默許久,握緊。
他站了起來,再用堅毅的眼神回望一眼呂府,毅然一把拉着呂秋的手,帶着仍迷茫的妹妹走出呂府,上了馬車。
他是呂秋的哥哥呂策。
“秦王的追兵馬上就到,父親料事如神,早就算到了這一步,就是爲了讓我們安全逃出。”
呂策給呂秋披上一件裘皮外套,爲妹妹整理了被冷風拂亂的頭髮,微笑道:“別擔心,父親都爲我們準備好了,不會有事的。”
“籲——”呂平拉起繩索,馬蹄一動。
呂秋抿嘴正要說些什麼,眉頭緊皺着,姣好的臉上滿是擔心和憂愁。
馬車一陣晃動,向前奔去。呂秋一驚,有些愕然的望着前方。
半晌她才反應過來,此去將會和她的家永別。
她慌忙撥開馬車上的簾子,焦急看着漸漸遠去的呂府,可再怎麼留戀,馬車也不會停下。呂秋趴在車窗上,緊緊盯着破落的門府,直到消失不見。
呂秋心中酸楚,終於淚涌上眼眶,她看着哥哥,忍住眼淚,哭腔道:“我們沒有家了嗎?”
呂策眸底一暗,手緩緩覆在呂秋的頭上,爲她摘下因慌忙跑來而粘上的落葉。然後將她擁入懷裡,哄孩子般輕輕拍打着她的背,任由她在懷裡啜泣。
“別怕,有我在的地方就是家。”
他的嗓音溫暖而舒服,令人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