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夏的時候,阿三領着衆人跟老闆結完工資回家收麥子,收完麥子之後,有些人家的地裡免不了零零散散丟落些麥穗。有的人忙着幹其他事情,又覺得揀拾不了多少東西,所以乾脆就不要了。
村裡有一些婦女,看到地裡的麥穗兒沒人要感覺心疼,於是忙裡偷閒抽時間去揀麥穗兒。
吳英也是窮苦出身,發現很多人都去揀麥穗兒自然是不甘人後,反正主人家不要的東西,誰揀了是誰的,因此她是幹勁十足、樂此不疲。大中午都不肯休息,匆匆吃一口冷飯又出去了,到了後期,有幾個人甚至結伴到外村的地裡去揀麥穗,爲了不耽誤時間,出發前隨身攜帶一個饅頭,騎上車子拿幾個蛇皮袋,中午也不回家。喝點涼水,吃個涼饅頭,就算對付過去了。
物以類聚,人以羣分。跟吳英一塊兒出去的,也都是掙錢不要命的主兒,起早貪黑、披星戴月卻是沒有一個人叫苦。她們都明白一個道理,所謂爭秋奪夏。收穫季節就是要抓緊時間多積攢一點兒糧食,等到過了這個時候,再想要去揀麥穗也揀不着。
這一天,吳英收入頗豐,自行車一邊兒一個袋子,兩個袋子上面再放一個袋子,袋子裡幾乎放不下了,吳英這才滿載而歸。
回家之後,車子上面的袋子也沒有卸下來,直接放到街門裡面,就去忙別的去了。結果忙活完以後就已經很晚了,阿三跟吳英都誤以爲對方會關門,一時大意,兩個人互相也沒有詢問,於是,展開着大門一晚上沒關,等到第二天起來一看,連車子帶麥穗兒全都不見了。
吳英被氣的直罵大街。
這真是揀了芝麻丟了西瓜。不但揀的麥穗兒不見了,而且外加上一輛自行車,你說氣人不氣人?
吳英引以爲傲的陪嫁車被人偷了實在是讓人心疼。當初嫁給阿三時,蜜蜂牌縫紉機,飛鴿牌自行車,以及燕舞牌收錄機,曾經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幾大件兒,吳家人都說給吳英陪嫁了一輛車比紅旗車還高級。
當時,在自行車行業中,永久、飛鴿跟紅旗牌自行車可謂是響噹噹的三大品牌。
如今連麥子帶車被人偷盜,兩口子不由得互相埋怨。吵鬧聲驚動了四鄰,鄉親們循聲走過來詢問究竟。
吳英就氣呼呼地把家裡失竊的事向衆人道冤。
鄉親們除了對她表示同情好言相勸之外,也只能是深深地譴責無良的盜賊:“這些個可惡的小偷,還真是見縫插針、無孔不入啊!不知道人家的東西還要嗎?好不容易揀了一些麥子,一會兒不見就被人卷跑了,真她媽缺德!讓人逮住,非把他的狗爪子剁了不可!”
有的人勸她趕緊找找吧,看看還能不能找到。
阿三失望地說道:“找也是白找,這都一晚上了,上哪兒找去?做賊的哪個是傻子?估計早把東西藏起來了,哪裡還會等着你去找上門兒?”
另一人也勸吳英:“現在說什麼也晚了,說來說去還是怪自己太過大意了,到頭來卻是給別人白起了五更。說別的都不管用,只能是自認倒黴。老話說的好:年年防歉,夜夜防賊。蒼蠅不叮無縫的蛋。那些個小偷,好好長着眼哩,整天沒事兒專門就瞅着誰家有好東西,哪裡有空子可鑽,隨時都會乘人之危、順手牽羊……。”
吳英一臉哀怨:“我又沒有蛋。”
玉虎在旁插話:“你沒有蛋可是你下面有一條縫兒啊!”
衆人聽罷發出一陣會心的微笑。
吳英氣惱地罵道:“馬槽裡咋就多出個驢嘴來?你小子真是陰魂不散!怎麼哪裡都少不了你呢?”
“這隻能說明咱們倆比較有緣,古語道:公不離婆,秤不離砣。看來咱們倆這輩子是難分難捨啦!”
吳英忍不住對玉虎一頓唾罵:“呸!誰跟你有緣?分明是你小子狗皮膏藥一樣,死皮賴臉瞎套近乎,螞蟻戴穀殼——自覺臉面不小!一個人拜把子——你算老幾啊?俺有自己的男人,誰跟你難捨難分?”
玉虎不急不惱:“咱這不是話趕話說到這兒了嗎?你說你又沒蛋,我說你下面有一條縫兒說錯了嗎?”
吳英臉色一紅回頭罵了一句:“說錯沒說錯,回家問問你媽下面有沒有縫兒就知道了!”
一席話又是引得街坊四鄰一片鬨笑。
嬉笑怒罵過後,圍觀衆人都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中午的時候,吳英打算烙一些大餅,於是讓阿三給自己當下手負責燒火,吳英把面塊兒擀好就等着下鍋。
阿三是個慢性子,一開始冷鍋冷竈大鍋老是不熱。
吳英讓阿三加柴火快燒,誰知催了阿三兩三次,大鍋依然不熱,吳英一時急躁,忍不住數叨阿三燒火都不讓人省心。阿三反駁道:“烙餅不得是慢火嗎?火大了就會外焦裡生。”
吳英的耐心有限,聽到丈夫還要犟嘴越發生氣:“等到火上來了你再換成小火就行了,剛開始到處都是涼的,你不得先把鍋燒熱了呀?像你這樣,什麼年輩子才能把餅烙好?”
阿三被罵的心中沒了好氣,一怒之下,往竈坑裡填了很多柴火,不一會兒火就上來了,可是由於火勢太猛因此烙餅的表皮有一些糊了,而大餅內部還沒有完全熟透,這就是所謂的外焦裡生。
吳英趕緊又讓阿三火小一點兒,不過,凡事都有一點兒延遲,由於慣性原因,所以前幾張大餅都是略顯外焦裡生、稍欠火候。
阿三扯下一塊兒烙餅放到嘴裡嚐了嚐不由自主地開口罵道:“看他孃的你烙的餅!”
吳英心中正沒有好氣,烙餅也必須要掌握好火勢大小,才能得到滿意的效果,燒火不配合好難免會差強人意。自己還沒有說什麼呢,想不到阿三竟敢埋怨自己,這一口惡氣如何忍耐的下?於是把鍋鏟子朝竈臺上一摔罵咧咧道:“烙他孃的餅咋啦?”
阿三被妻子一瞪眼,嚇得立時就像泄了氣的皮球,自己給自己找一個臺階下:“生不生還是挺圓!”
吳英一下子被氣笑了,緩和了口氣衝阿三說道:“我不埋怨你了,你還想要怪我哩!誰讓你燒火不掌控好一點兒?你掌控好了,烙餅能成這樣嗎?”
“我說烙餅要慢火,你非的要我加火加火,火大了你又怪我。”
“一開始讓你加火,火上來就不用再那麼大火了,現在就需要慢火,一直保持這個狀態,絕對不會再出現外焦裡生的現象。”
接下來就比較順利了,烙餅最主要就是掌握火勢大小。火勢掌控好了,一切都是手到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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