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地上一個南方民工,四十來歲年紀,自誇水性好,常常回憶在家鄉的池塘裡捉魚逮蝦,如何快活的情景:立鳧,仰鳧,一個猛子下去,一口氣五六十米出去了,那種快意的感覺無以言表,終生難忘。
南方民工跟玉虎在一個宿舍,說起以往游水的經歷,更是滔滔不絕、如數家珍。說是到了北方根本就沒法跟自己家鄉相比,在老家的時候,幾乎天天都要去河裡暢遊一番。自從出來打工之後的日子,不但可以游泳的地方很少,而且就連洗澡也不方便,南方人在北方生活各種不習慣,等自己再幹兩年回家以後,在老家養一些鴨子,過一種世外桃源的田園生活,豈不快哉?玉虎是各種羨慕各種崇拜。於是想要見識一下對方的絕技。
南方民工說北方沒有游泳的好去處,一次自己實在忍不住了,去游泳館裡遊了一次,竟要老子幾十塊錢,坑死爹了!相當於一兩天的工資呀,咱們掙這幾個錢真是玩不起。以後如果有機會的話,我讓你好好見識見識。
機會說來就來,一天游泳館內部一點需要修修補補的小活兒,來工地找朋友幫忙,工地小頭目就讓南方民工和玉虎到游泳館幫工。南方民工在幹活間歇大老遠看到水中游水的人們真是羨慕的要死,雖然人在幹活,心裡卻一直盤算着怎麼樣才能不花錢快活地暢遊一次。
玉虎還想着見識對方絕技的事:“你不是說讓我見識見識你的絕技嗎?眼下不就是個大好的機會嗎?”
“白天不行,正上着班兒呢,讓老闆知道了就該扣錢了。”
“你是說白天不行,晚上就可以了?”
“下了班再說吧,如有可能,我會滿足你這個願望的。”說者無意,聽者有心,本來他還沒有想到晚上要來,玉虎這麼一說,他就想在了心裡,於是處處留意,他發現游泳館外部的圍牆不是太高,憑藉自己的身手,應該可以翻越而過。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回到工地吃過晚飯,便迫不及待地要領玉虎去游泳館好好耍上一耍。玉虎爲難道:“我們怎麼進去?”
“放心吧,白天我都打探好了,只要翻過圍牆,一切問題搞定!”
“能行嗎?讓人抓到可不好。”
“沒問題,白天人多,咱們不掏錢害怕影響人家生意,晚上沒人了,反正閒着也是閒着,我們去玩會兒有什麼要緊?再說咱們不是還給他家幹活了嗎?多多少少總不能不看一點面子。不過也不能太早,等到沒有人了再去,不然人家還忙着做生意呢。”
兩人商量好了,先休息休息估計時間差不多時,偷偷摸摸留到游泳館旁翻牆而入。南方民工和玉虎來到游泳池旁,游泳館內光線黑暗,但南方人早已憋了好長時間,今天卯足了勁兒打算遊個痛快,所以一擼到底,三把兩把,上下溜光,連個小褲頭也不穿。
邊脫邊對玉虎說:“這裡面有點黑,不過,這對我卻沒有影響,我水性好,一氣兒下去,差不多就快到池子那頭了。”說完一個漂亮的跳水動作一頭就紮了下去。
就聽咚地一聲悶響,接着就是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哎喲!我日他媽,怎麼沒水?”
玉虎看不清什麼情況忙問他是怎麼回事。
南方民工氣的罵娘:“他媽游泳池裡沒水,老子臉皮都刮破了!”
原來在他縱身入池的時候,常常藉助強大的慣性,一下能游出老遠,不想池中無水,一下子臉面朝地挫掉了麪皮,血流呼啦的有些嚇人,而且由於衝勁太猛,脖子也被外力扭傷不能動彈,只好讓玉虎回去喊人。
響動聲驚醒了看門的老頭,老頭打開燈見此情景嚇了一跳,南方民工只說是過來游泳,沒想到池子裡面沒水,因此摔傷。老頭埋怨:“要來你白天來呀,晚上都把水放了,第二天要重新換水的。”
南方民工覺得很沒面子,藉口說道:“白天我不是還得上班嗎?直到下了班才能擠出一點時間。”
老頭見他受傷不輕,也不好再埋怨什麼,先要救人要緊,由於傷者難以用力,估計兩個人也擡不上來。一面讓玉虎回工地叫幾個人來,一面打120求助。
好在工地離此很近,玉虎招呼幾個人去游泳館救人。一個小頭目去向老闆秉明情況,順便再拿點醫藥費過去。玉虎順手抄了一個牀單帶在身邊。
同行者不解:“你拿牀單幹嗎?那人還光着呢,估計衣服也穿不了,我這也好臨時幫他遮擋一下。”
幾個人隨玉虎到了游泳館把人擡上來,等着120。很快救護車趕到,工頭對兩個可靠的民工稍作交代,就讓他們跟着救護車一塊兒把傷者送去醫院。
有人問玉虎是怎麼回事?玉虎:“今天晚上他非得拉我一塊兒游泳,還說他的水性好,各種立鳧,仰鳧什麼的,還說一個猛子下去能到池子的那一頭,這下好,一個猛子扎進醫院了。原想露一鼻子,反而是丟了臉面,整個臉面着地,估計臉皮是難保了。”
工頭埋怨道:“水性好也不能在旱池子裡扎猛子呀,這是玩命啊,幸虧不是高臺跳水,要是高臺跳水,不就只是臉面點事了。搞不好直接要拉進殯儀館去!”
工頭回去之後跟老闆彙報了情況,老闆第二天開會強調安全問題,一旦出了人命可不是鬧着玩的。雖說南方民工屬於個人行爲,但是畢竟也是他們工地上的人員,不出事還好,出了事終歸是有一些麻煩,至少也是管理不到位。追究起領導責任誰也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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