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1章 不如下車來
衆人沿着玉石階梯拾級而上,向着金玉大殿一步一步走去。
於是階梯十分寬闊,所以,在於蒼一行人的周圍,也有許多人,在與於蒼一道,一路向上。
其中,不乏有許多年輕人,各個披貂戴錦,掛玉玩金,一看就是獵族中有名望的貴族少主。
而在此刻,能夠出現在這裡的,自然也是來參加王庭比武大會的了。
除開年輕人,還有些族中長輩,也跟隨在兩側,他們一個個都沒有刻意掩蓋自己的氣勢,魂能波動放而不發,既能讓人一眼大概能看出實力,又不至於太過張揚。
於蒼這邊望去,那些長輩最少都是七級宗師,連鎮國都有不少。
當然,在這個時候,就算是鎮國,也得老老實實一步一步地走臺階,而不會有半分僭越。
走路期間,所有人雖然神色各異,但是都沒有說話。
於蒼能感覺到,從他們踏上玉石階梯開始,不少目光都明裡暗裡地落在了他們的身上,其中神色或是好奇,或是玩味,甚至還有挑釁。
不過,他們都沒有在階梯上開口,那麼於蒼自然也不會去招惹他們。
在於蒼身旁,顧解霜面若寒霜,一副生人勿進的架勢。而聞人歌則是臉上帶着溫和的笑意,目不斜視,一舉一動都洋溢着儒雅的氣質,只是眼神已經稍稍眯起。
來者不善啊。
那些正在打量自己的……其中就有自己今天的對手嗎?
他能夠很清楚地分辨出,人羣中哪些年輕人有着六級的氣勢,而從感知上看,那些人一個個看上去都非常了得,定然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戰勝的對手。
這可真是……讓人興奮。
聞人歌只感覺,自己的心跳悄然加快了不少,血液在體內飛快流動,他的整個身體都興奮了起來。
而,就在這時。
……
唏律律!!!
空中忽然傳來了陣陣犀利的戰馬嘶鳴!
階梯上的其他人聽聞這陣嘶鳴,俱都臉色一變,而後諱莫如深地低下了頭,視線只看着腳下的地板,不敢再看其他地方了。
一抹陰影從天空投下,正好將於蒼一行人附近的階梯,籠罩在了其中。
於蒼皺起眉。
他於是停下腳步,擡起頭,看向天空。
只見,佛國的光輝之下,十六匹黃金戰馬恣意舒展身軀,在其身後,小山一樣的行宮懸立天空,擋住了大片的陽光。
是當初國師乘坐的那輛?
不……雖然都是十六架馬車,但是看其細節上還是有不少的差異的,所以,並不是同一輛。
而,此時站在馬車之上的,只有一道身影——那是一個年輕人。
“喲……幼帝,於蒼。”
年輕人上前一步,伸出腿,踩在一匹戰馬的屁股上。
他的嘴角揚起一抹戲謔的笑,居高臨下,看着擡起頭的於蒼。
“我就不用自我介紹了吧?”
於蒼眉頭稍揚。
他思索片刻。
“你是?”
“……”
年輕人嘴角的笑意稍稍凝固。
但很快,他便仰起身子,張揚大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好!夠囂張!不愧是傳聞中的幼帝,我喜歡。”
而後,他伸手一指,朗聲道:
“聽好了——小爺名叫薩日,我二哥薩朗,便是死在你們手中!——不過,於蒼,那和你我無關。”
他心中知道,於蒼一個六級魂卡師,定然不會是殺死薩朗的兇手。
畢竟,他那個二哥,可是一個實打實的鎮國。
所以,殺死薩朗的,應當是一旁的那個老頭——等到今天決鬥結束,殺了就是。
“昨天你和多貢那廢物的決鬥,我看過了——可以,不愧是我今天的對手!”
說罷,他收回腳。而後,咳出了一口濃痰,當空吐出,落在那玉石階梯之上,顯眼異常。
“希望今天,你不會讓我失望——走吧,你這樣的人,不需要和那羣廢物一樣,來這裡,我帶你上去!”
薩日用腳點了點他身旁的地面,示意於蒼儘快上來。
全程,黃金馬車都沒有落地的意思,薩日也沒有給於蒼上來的臺階,所以,默認是要於蒼用自己的手段,飛到馬車上。
於蒼眼神稍眯,而後,輕笑一聲。
有意思。
這是什麼?下馬威?還是說確實是來自一位天才的認可?
他不知道,但是要怎麼做不需要過多思考。
在薩日說出名字的時候,他便得知了來人的身份。
國師薩絕有三個兒子,薩日、薩朗、薩禪。
薩朗薩禪都是鎮國,而薩日是老來得子,最是年輕,如今,正好參加這一屆的王庭比武大會。
小兒子自然是最得寵愛的……從薩日這囂張跋扈的勁上就能看得出。
就連鎮國都老老實實一步步走臺階,但是薩日卻公然坐着黃金馬車,凌駕於衆人之上。
而,那些鎮國,竟然也真的敢怒不敢言。
很顯然,薩絕那一手通天的權勢,一分不落地體現在了薩日的身上。
只是,於蒼稍有些疑惑。
薩日不知道薩絕已經死了嗎?
薩絕一死,這些鎮國必然不可能再像之前那般客氣。
薩日若是還這麼囂張,那麼估計薩絕神色的消息一出,他第二天就得背後中七張禁卡自殺而亡。
光靠薩禪一個鎮國大哥,可保不住這麼囂張的人。
但……這不是他要操心的。
於蒼的眉頭舒展開來,他轉過頭,擺了擺手。
“不了。”
薩日的來意很簡單,要用黃金馬車,帶着於蒼一同跨過這隻能徒步的玉石階梯。
而這,毫無疑問,將引起衆怒。
薩日背靠國師這麼做,沒人敢說什麼,你一個外人也敢如此?
要知道,薩日可能確實真心認可於蒼,願意帶他走,但是他背後的薩絕和薩禪定然不會這麼認爲。
要是於蒼真上了那黃金馬車,那麼等到了金玉大殿,薩禪只要略施小計,就能將這件事變成於蒼的把柄,打壓他們的氣勢。
而且,薩日只邀請於蒼一人——於蒼是使團的一部分,於蒼單獨脫離使團,和敵人站在一起,這也不像話。
更何況,薩日如此做,很有可能只是一個下馬威。
若真誠心邀請,何不將黃金馬車降落在地面?
要是於蒼飛上去的時候薩日忽然出手,或者於蒼在空中,薩日忽然不讓於蒼登上馬車了,那又當如何?
出使在外,他的臉面就是炎國的臉面,所以,半點凌辱都受不得。
……
看着於蒼的背影,薩日的臉色,逐漸陰沉了下來。
哼……拒絕自己的好意?
真是……不給他面子!
他以爲一個幼帝的稱號,便能讓他這樣無視自己了嗎?
薩日的聲音逐漸冷了下來:“我可以理解爲——你不給我面子,對吧?”
“……薩日。”
於蒼沒有回頭,一步一步沿着臺階向上,走出了黃金馬車投下的陰影。
“樓延說,金玉大殿前必須徒步,是可汗定下的規矩。”
薩日冷笑一聲:“呵,你不要和我說,你這樣的人,會在意那區區規矩?……若真如此,我算高看了你。”
背對薩日,於蒼的的嘴角逐漸升起一抹笑意。
“既然有規矩,那自然要遵守。”
薩日不以爲意的哈了一聲,正要不管此人,揚長而去,卻在此時,耳中忽然聽得一聲天音。
咚!
什……
這似乎只是一聲普通的心跳,但卻讓薩日一瞬間汗流浹背,瞳孔緊緊收縮,彷彿整個身體的血液都在此刻凝固!
恰在此時,於蒼再邁一步,不緊不慢道:
“我是客人,自然不能壞了貴王庭的規矩。至於你——好意心領了,只是若真想與我聊聊,倒不如——”
咚!
又一聲心跳顫響,這一刻,跋涉在玉石階梯上的每一個人,耳中都清晰地聽到了這聲心跳!
而天空之中,拉着馬車的那十六匹戰馬,卻彷彿看到了什麼天敵一般,馬羣突然混亂,十六匹馬彷彿在空中齊齊絆倒,就要帶着馬車向地面栽去!
薩日大驚,連忙想啓動馬車中內置的安魂圖騰和命令圖騰,讓戰馬重新穩定下來,但,這平日甚至能讓戰馬直面神話而無所畏懼的圖騰,在此刻卻彷彿完全失效了一般。
所有戰馬的眼神與嘶吼之中都充滿了驚懼,他們都不敢再懸浮在空中了,彷彿只要再在空中一秒,它們就犯下了不可寬恕的罪責一般!
馬車的浮空圖騰在此刻都沒有抵禦得住戰馬的拉力,就這樣被十六匹戰馬拉着,直直撞到了地面之上!
而在這時,於蒼才繼續道:
“倒不如下車來,陪我走一趟吧。”
轟!
黃金馬車墜落在玉石階梯,二者都有防禦性質的圖騰,所以並沒有損傷,只是上一秒還在馬車上裝逼的薩日就沒有那麼好運了。
同樣也被帝星影響的他,根本來不及釋放什麼魂卡,便在馬車之中重重地摔了一跤。
還好,魂卡師身體素質不弱,再加上剛纔黃金馬車飛得也不算高,所以,看上去倒也沒有受什麼傷。
只是,狼狽是必不可免的。
他從側翻的馬車中爬了出來,站在玉石階梯,大口大口地穿着粗氣,臉色已經陰沉的可怕。
他看向前方,於蒼沒有回頭,也沒有停下腳步,甚至連嘲笑他都沒有,此刻已經走遠了。
他要是想跟上於蒼的步伐,那就得快步跑上一段路。
好好好……嘴上說着邀請同行,結果連停下來等自己都不肯嗎?
如此羞辱自己……
薩日咬牙切齒,他張嘴想要說些什麼,但是卻忽然意識到,於蒼所作所爲,似乎也只是剛纔自己行爲的翻版。
他沒給於蒼留樓梯,於蒼也沒停下來等他。
只是,於蒼能選擇不上馬車,他現在卻只能走路了。
薩日偏頭一看,那十六隻黃金戰馬,此時都跪伏在地,頭顱朝着於蒼的方向低下,彷彿看到了統治他們的王者。
哼……畜生就是畜生,靠不住。
黃金馬車還沒壞,但他對於蒼做了什麼還一頭霧水,所以,自然不敢再乘坐這馬車了。
而且,剛纔摔下來,他身上的衣服有了破損,自然不能再穿着這個前往金玉大殿。
當即,他冷哼一聲,伸手,一張魂卡甩出。
嗤!
空氣中劃過一道極細的線,而後,那十六匹戰馬的腦袋,便被齊齊割了下來。
頓時,玉石階梯上鮮血噴濺,撒了一路。
讓自己出這種醜,這些戰馬,自然沒有了活着的理由!
“於蒼,我們金玉大殿見。”
說罷,薩日拂袖轉身,向着反方向離開了。
他要先回寢宮,換一套衣服再來。
一時間,玉石階梯上的人,都不約而同地加快了腳步。
天啊……這特麼發生了什麼?
十六架黃金馬車……被人從天上搞下來了?
做到這一點很簡單,但是馬車可是代表着薩絕的臉面,就這麼……
但這一刻,他們已經無暇感慨於蒼有多大膽了,他們只恨自己今天怎麼起得這麼早,正好撞見了這樣的一幕。
那十六匹戰馬被殺了,但是他們這些人在那家子姓薩的人眼裡,沒準比戰馬還不如!
今天看見了薩日出醜的一幕,後面沒準就要被薩絕找個什麼由頭給殺了!
人羣之中,只有那些鎮國級別的強者,還能保持平靜,甚至有幾人還笑了幾聲。
薩日那小子,囂張了這麼久,總算有人教訓一下了。
鎮國,薩絕就沒法隨便殺了。
不過,他們也不敢笑得太張揚,搖了搖頭,便也繼續趕路了。
……
一行人繼續向上走着。
於蒼的神色都沒有太大變化。
應對下馬威的最好辦法,自然就是用同樣的辦法還回去。
你能邀請他上天,那他自然也能邀請你來地上。
薩日是結結實實地出了一次大丑,要是於蒼真傻乎乎聽薩日的話試圖登上黃金馬車,那麼出醜的就變成他了。
都是一個套路。
還是那句話,他的臉面就是炎國的臉面。
在大家都真正撕破臉面之前,半點屈辱都受不得!
於蒼也可以拒絕之後什麼都不做,但是要讓薩日就這麼明目張膽地從他們使團頭頂飛過去——自然也不行!
所以,於蒼再次啓動了帝心。
對於這股力量的使用,於蒼越來越嫺熟,並且,也越來越自信了。
帝心。
如今,你已經影響不了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