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山接到報告後,翻來覆去看了數遍,奇怪不已,愕然問副檢察長周道鋒:“周檢,劉衛怎麼搞的?明明是他可以決定的事情,爲什麼也要報上來給我批示?這不是明擺着撂擔子麼?如果區縣院每個檢察長都這樣,我這個檢察長也不用當了,天天批摺子算了。”
周道鋒說:“崔檢別生氣,我早就聽說,劉衛常常不按常理出牌,這麼做,肯定有他的意思。”遂接過報告看起來,看完後不禁哈哈大笑:“劉衛真是聰明狡猾,崔檢將這任務交給玉西檢察院,也算是選對了人。”
怎麼?這報告背後還有文章?”
“崔檢,我講個故事給你聽,聽完你就明白了。”
崔山興趣大增:“這還有典故?”
“三國時期,諸葛亮六伐中原,最後一次伐中原時,司馬懿屢戰屢敗,遂高掛免戰牌,諸葛亮送了一件女衣給司馬懿,譏諷他爲女人,部下忿忿不平,紛紛請戰,司馬懿見衆情難犯,便說出戰一事須請示皇帝。於是,請戰的摺子送到魏帝曹睿手裡,曹睿見了很狐疑,說出戰一事本是臨陣將帥自行決定,怎麼需要請示皇帝呢?手下的謀士看懂了司馬懿的意思,說司馬懿壓制不住衆將,又不敢出戰,因爲勝不了諸葛亮,便特意請皇帝出面,由皇帝出聖旨來壓制住諸將。曹睿遂下了一道‘不準出戰、言戰者斬’的聖旨,司馬懿遂名義言順地縮在營地,諸將果然不敢請戰。”
崔山拍了拍腦袋,說:“我明白了,瞧這會議紀要,大家都反對使用張馳完成這個任務,但是劉衛一意孤行,又怕犯了衆怒,就要我來指定張馳完成這個任務,如此一來,大家都不敢有異議了,是不是?”
“就是這個意思。”
“劉衛城府好深,居然和我玩三國,要我背黑鍋。哼哼,可是我也不同意使用張馳,一個新兵蛋子,能力再強,能強到哪裡去?劉衛啊劉衛,這可不是兒戲,你可千萬不能誤事啊,不然我怎麼向省院交待!”
周道鋒說:“我以前就聽說過,劉衛做事喜歡冒險,愛走偏鋒,今天一見,果然如此。不過,玉西檢察那麼少的人,但各項業務綜合排名都靠前,如果按部就班地安排工作,恐怕也難以做到。崔檢還是去玉西聽聽劉衛的想法再說吧。”
崔山一聽,說:“好,走,我們馬上去玉西看看。”
兩人到了玉西檢察院,只見劉衛笑嘻嘻地高坐在椅子上:“崔檢、周檢,我知道你們會來的,你看,上好的苦丁茶都泡好了。”
崔山一瞧,桌上果然擺着兩杯茶,熱氣騰騰,不禁惱道:“劉衛,你好大的膽子,輕飄飄幾張紙,便將我和周檢召來了。”
劉衛笑呵呵地說:“崔檢周檢都是百年一遇的領導,明察秋毫,我那點餿主意,當然逃不過你們的法眼了。”
崔山冷笑說:“還餿主意,跟我玩起三國來了,哼。”
劉衛說:“崔檢,我也是沒辦法嘛,狐假虎威,只能借一下領導的威信,來平平衆情。”
崔山哼了一聲:“拿我當替罪羊?哼,沒門,告訴你,劉衛,想用張馳完成這個任務,沒門,我不同意!”
劉衛一聽急了,一下子從椅子蹦起來:“崔檢,你怎麼能不同意呢?你要說不同意,那我怎麼辦?這任務怎麼去完成?”
崔山說:“張馳能有多少能耐?值得你這麼青睞!”
劉衛遂將考察張馳的事說了出來,崔山聽得興致饒然,聽完後,問:“此人真有這麼厲害?”
“真的!我劉衛在檢察系統幹了這麼多年,閱人也是無數,可像張馳這號人物,我卻頭一遭見到。要不,我把他叫來,崔檢再考考他?”
崔山連連搖頭:“不要了,不要了。”
劉衛說:“崔檢,上次開會,你不是要我步步爲營,切忌打草驚蛇嗎?回來後,我天天思索領導的話語,覺得真是內涵深刻、蘊意深遠,這下安排張馳去駐所,不顯山露水,誰都不會懷疑。”
周道鋒在於一旁打趣:“劉檢,你拍拍馬屁的功夫精進了不少,真是士別三日,刮目想看呀。”
崔山臉一沉:“劉檢,你馬屁拍爛了也沒用,我還是不同意!”
劉衛驚惶失措:“崔檢,道理也講了,情也求了,你到底怎麼樣才能答應呢?要我尸諫嗎?”
崔山哈哈一笑:“尸諫?諒你劉衛可沒這個膽子。”
劉衛心一橫:“崔檢,你要不同意我用張馳,這個任務,我完成不了,你收回去,愛給誰就給誰吧,我沒那個能耐,幹不了!”
“你!”崔山氣得眼翻白。
劉衛說:“要我幹也可以,條件就有一個,崔檢出面,以市院的名義,使用張馳。我敢立下軍令狀,任務完不成,我馬上辭職!”
周道鋒將劉衛拉到一旁,悄悄說:“劉檢,你怎麼這麼倔啊?你就聽崔檢的,安排一個老成穩重、經驗豐富的人去辦吧,張馳無論有多麼優秀,他畢竟是一個新人,怎麼可能完成這個艱鉅的任務呢?還有一事,崔檢本來準備下個月提拔你到市院當副檢察長,可是,突然來了這個艱鉅的任務,只好放一放,待這事一了,再來提拔你,你這時可別添亂,自毀前程啊。”
卻見劉衛搖頭說:“前程固然重要,可是,我有我的辦事方法,用人不疑,我堅信張馳能夠不負重託,爲什麼崔檢就這麼不放心呢?”
周道鋒嘆息說:“玉西檢察又多了一頭倔驢!”他走到崔山身邊,說:“崔檢,劉衛就一根筋,依我看,還是同意吧,不然,他真的會不管這事的。”
崔山沉吟許久,猶豫不決,可是胡爲是羈押在玉西看守所,交給其他檢察院顯然不妥,只得心一橫,無奈說:“好吧,那就同意吧。”隨後,他對劉衛說:“劉檢,你真是厲害,我和周檢都服了你,你不是要請出上方寶劍嗎?快點把檢委會的人都叫來開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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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衛頓時喜笑眉開,崔山說:“劉衛,你別高興得太早,事若不成,唯你是問。”
“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不一會兒,玉西檢察院檢委員會成員全都到了。崔山清了清嗓子,說:“我聽說大家對劉檢用張馳完成這個任務有異議,今天,我和周檢專爲此事趕來,市院特意考察了張馳,認爲他雖是剛招錄進來的人,但有智有勇,能文能武,可堪重用,大家就不要擔心了,也不要再有異議了,這是市院的決定!”
鄧兵他們聽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雖不滿,卻不敢再作聲。
會後,周道鋒卻將鄧兵拉到一旁:“鄧檢,知道麼,其實崔檢也是被逼無奈,劉衛比你還倔,如果崔檢不同意使用張馳,劉衛完全不肯接單啊。”
鄧兵愕然:“有這回事?”
“唉,本來崔檢打算提拔劉衛到市院當副檢察長的,他卻執意要使用張馳這個年輕人,倘若完不成,哪裡還會輪到他?現在不知有多少人對這個位置虎視眈眈呢。”
鄧兵不禁跌足:“劉檢怎麼這麼糊塗?他還那麼年輕,難道還要像我一樣?在一個位置上蹉跎到老?”
“是啊,我也不忍劉衛如此,所以直言相告,但他卻一意孤行,那也沒有辦法。但是,爲今之計,只有靠你了。”
“靠我?什麼意思?周檢別取笑我了,他是檢察長,我是副檢察長,怎麼需要靠我呢?”
周道鋒說:“明修棧道,暗渡陳倉。劉衛明着安排張馳去駐所,你呢,暗地派人去調查此事,雙管齊下,豈不更好?”
鄧兵不禁讚歎:“畢竟是領導,識見高人一籌,此計實在大妙了。”隨後又有幾分遲疑:“這樣好是好,只是,倘若劉檢知道了,以他的脾氣,一定會十分生氣,找我算賬,我可擔當不起。”
“老鄧,萬事有我在上面擔着,你就放心去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