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德瑞拉端坐在長椅上,右手撐在桌上,支住額頭,那兩抹貼順的眉兒輕輕蹙起,細密的睫毛如簾扇般將燦若星辰的眼睛隱去,顯然在思索着什麼,爲了避免觸碰到地上的血污,她將及地的長裙攏起,卻露出兩節如玉般的小腿.那勾人的曲線,多一分嫌肥,少一分稱瘦,完美到了極點。腳上一雙精緻的水晶鞋斜靠在椅腿上,不染塵埃……
黑暗議會被摧毀了一個據點,不可能會沒有什麼動作,而以逸待勞的等在這裡,對初到此處的辛德瑞拉來說,是接觸對方高層最方便的一種方式了。
濃烈的血腥氣息從空氣中向外傳播出去,引起了恐慌,卻並沒有造成什麼騷亂。顯然,這裡的黑暗議會是表化的,爲世人所知的,這樣的事情在西大陸的民衆看來,實屬平常,人們猜測或許是又有邪惡的祭祀事件發生了,而他們只是麻木的繼續自己的生活,一切都不可改變,那麼剩下的只能是順從,接受這殘忍的現實。
辛德瑞拉嘆了口氣,黑暗議會被光明神殿驅趕到了這塊蠻荒之地,卻用血腥殘暴的手段統治着這裡的民衆,愚化着他們的心智。無疑是捨本逐末,自甘墮落,試想千百年後又哪裡有人才去與帝國對抗,而這樣窮奢極欲的統治又如何能夠獲得真正的擁戴……
大約一小時後,門後有響動聲傳來,沒有絲毫的遮掩,步伐急促。顯然黑暗議會的來人完全沒有想過,來犯者居然作案後,沒有再第一時間離開,而是選擇了留在原地。
辛德瑞拉坐在這裡許久,她有設想到過許許多多遇見的場景,只是卻全然沒有想到會看見眼前的這一幕。在看到那兩個推門走進來的生物之後,她的臉色在第一時間便陰沉了下來……
血族,來者居然是血族。那蒼白病態的臉龐與還不未收回的獠牙,讓辛德瑞拉更願意稱呼他們爲野獸,而不是自己高貴的同族。
這兩個“年輕”的血族,推開了密室的大門,大步邁了進來。他們穿着獸人的皮靴,就連走路之間,也完全沒有一絲一毫高雅的感覺,只有着粗魯與野蠻。看着鮮血從腳邊緩緩流淌,兩個進來者付出瞭如獸般的低吼,一股腥臭的氣味從他們張開的血口中散發,也不知道這兩個傢伙是從來不刷牙還是天生就口臭。他們環視四周,視線從那些悽慘的死者身上掃過,然後定格在了辛德瑞拉身上。這個女人就如雕像一般佇立在哪裡,眼神中的冷冽猶如實質,觸之發寒。
“這些,都是你做的?”短暫的沉默後,終於有人發話了,雖然這只是組織的一個低級據點,但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能將之屠戮一空,看上去還未盡全力,這個事實,對來探者的心理,無疑帶來了很大的壓力。
“哼!”辛德瑞拉並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緩緩的站起了身形,目光冰冷,帶着些許憤怒與哀傷:“是誰賜予了你們血族的初擁,卻能容忍你們如野獸這般粗魯不堪?”她的聲音便如寒風那般冷冽,直視着這兩個骯髒粗鄙的‘血族’。難道這個時代的血族已經墮落成這樣了麼。
而對方的反應只能用奇怪來形容了,這兩個辛德瑞拉眼中的新生兒相視一笑,眼神透着說不出的詭秘:“初擁?血族?美女你好像弄錯了些什麼,我們,和那些在夜晚出行,白天只能蜷縮在陰暗角落的傢伙們可不一樣,我們叫做天行者,比血族可要高貴的多!”
“嗯?天行者?”辛德瑞拉冷聲道。
“哈哈哈哈,你這個女人真是奇特,穿得如此復古,沒想到連思想也跟不上潮流。你該不會是從東大陸來的吧,竟然連我們天行者都不知道?”男子詭異的笑了笑。“不過,你也沒有必要知道了……”
話語未落,只見兩道身影猛的朝辛德瑞拉衝了過去,竟然是打算先發制人。他們的速度奇快,雙手藏在身後,刷的一聲彈出猩紅色的指甲,如同鮮血凝固覆蓋在其上,帶動的空氣中彷彿都有着甜甜的腥味,顯得邪惡無比。兩人配合得無比默契,一左一右,劃出兩條略帶弧線的幻影,野獸般的衝來,對辛德瑞拉展開夾擊。
只一瞬間,他們便已經攻到了辛德瑞拉的身前,而公爵大人彷彿來不及反應似的,仍然端坐在那裡。兩個天行者的眼中閃出興奮的光芒,雙爪用力向前探去,獵物,已經觸手可及,他們彷彿已經看到,眼前的美女被撕碎,揉爛的美妙場景。而兩人那裂開的嘴中,不自覺間,有絲絲唾液順着獠牙流下,沒有任何高貴美感可言,反而有幾分野獸的神態。
辛德瑞拉並沒有動,因爲她在想着事情。她並沒有刻意的釋放自己身上的恐怖威壓,所以一般人並不會覺得她有多麼強大。然而她卻非常明白,若是同根同族的血族後輩遇見了自己,一定會第一時間便感受到自己身上那最純正的始祖級別的血脈,即使有些新生兒的反應遲鈍了一些,也絕對不可能敢於向她出手。所以此刻她終於確認了,眼前這兩個帶着血族氣息以及特徵的傢伙,真的不是血族。
於是在下一刻,她終於動了,也未見她雙腿發力,整個人就如失重般的詭異向後飄去。她沒有翅膀,也沒有使用魔法,卻能夠在半空之中任意的改變自己的身體位置,從容躲閃。四隻血爪從空氣中劃過,卻連那鏤花的真絲衣角都未能有幸碰到。辛德瑞拉的規避動作看似極慢,能讓人清楚的看清一舉一動,其實是快的已經拉出了數個殘影,天行者一直自傲的速度在她的面前就如同龜速一般。
而辛德瑞拉這一次並沒有用出她強大而恐怖的能夠切開一切東西的眼神。彷彿是覺得,用如此簡單的方式瞭解這兩個不知敬畏的變異後代,實在是太過仁慈了。於是她出手了,身體如落葉一般在半空之中旋轉飄舞,而她白皙的手掌卻如同利刃一般,在攻擊者的身上,時不時的劃出了一道血口。她的動作真的很慢,每一擊都落入眼中,然而兩位天行者的身體卻始終莫名其妙的無法跟上反應。這種感覺讓人難受的想吐。
血族公爵大人的速度並不快,然而讓兩人恐懼甚至絕望的是,每一次攻擊,她躲避的身體便會莫名其妙的消失,而出現在半空中的另一個位置,在先前的原地,留下了一個幻影。而此刻,他們出手的越多,女人的身體幻影也就越多,到了最後,近三十多個辛德瑞拉將兩位攻擊者的身體團團包圍住的詭異場景,就這麼上映了。
辛德瑞拉落地,她的腳下連軸般轉着圈兒,雙臂上下翻動,如穿花的蝴蝶,芊芊玉指如撥動琴絃般在對手身上拂過,而每一擊過後,對手的身上都會留下一道可怖的傷口,打着打着,兩個天行者的怒吼已經變成哀嚎,最後消失無聲,一曲終了,待公爵身影散去,兩位天行者已然如同血人一般,而在他們的身下,更是血水流成了一塊小泊。兩個人雖然站着,卻已然死了,他們活活被耗到失血致死。這也算是對這兩名無所敬畏的‘血族’最殘忍的死亡方式了吧。這一隻‘夜之圓舞曲’,正是血族公爵的招牌技藝,精準飄逸的手法,絢麗迷幻的舞步,編織成了這一場死亡的盛宴……
……
……
辛德瑞拉的掌中懸浮着一顆心臟,即使已經脫離了原先的身體,它仍然未完全失去活性,每一次收縮,都帶起了沉穩的心跳聲。辛德瑞拉手腕虛擡,暗紅色的心臟升至與目平齊處。她玉指輕攏起,似有無形的線牽引着,在心臟內探索。半分鐘的時間過去,辛德瑞拉睜開了眼睛,她微張檀口,探出一條嫩紅的小翹舌。而後將手指輕輕一招,一滴血從心臟之中浮出,飄落在她的舌尖,而那顆心臟在失去了血液之後,居然如同脫水的皮膚一般,瞬間乾癟了,變成一團灰色的肉球滾落到了地面之上。這,是血族的生命力所在,只此一滴,血之精華。
如潮水般的記憶涌入辛德瑞拉的腦中,自稱爲天行者的忤逆血族,他的一生,如虛幻電影一般,完整的展現在了血族公爵的腦海之中……
只是一瞬,一切都已瞭然於胸。而辛德瑞拉已經出奇的不再憤怒了,因爲她憤怒的對象,不再是這無知無畏,什麼都不清楚的天行者了。在閱讀了天行者的記憶之後,她也終於明白,爲何他們不知道初擁,沒有傳承記憶。不承認自己是血族,以及,在進入分會之時,他們口中散發的那帶有獸人奇特味道的腥臭。這一切,都有了解釋了……
血族是一個奇特的種族,有性生殖的後代並不具有他們奇特的體質,而需要靠着初擁這種方式,來將自己的本命精血分出去,被賜予的普通人也就會隨着初擁而有了能力。當然,對施予者來說,本命精血是很珍貴的,分離出去足夠完成新生兒蛻變的量,可能導致其虛弱幾個月,就連力量等級也可能出現永久性下跌,不是對自己最親近的人,沒有誰會願意付出如此巨大的代價,去承擔如此沉重的風險。
這是一種比血親更接近靈魂的關係。由此可見,血族的延續是多麼困難。然而成爲血族後的強大也是顯而易見的,經過初擁的新生兒,直接從前輩的血液裡獲得記憶傳承與力量,只要稍稍給予時間,就能飛速的成長起來。強大的再生能力,冠絕大陸的移動速度,以及不老不死的生命力。他們除了等階不高的時候,會懼怕陽光,血族幾乎無可挑剔。雖然曾經在世人的目光中,血族是可怕的,因爲他們可以靠着咬人傳遞毒液,將被咬的生物製造成他們低等的同族。
當然,真正瞭解血族的人都知道,除了某些低劣而嗜血的低等血族會做出這樣有失身份的失禮之舉,真正高貴的血族們,一直都恪守着貴族的本分,高傲而冷漠。
辛德瑞拉作爲始祖級別的血族,她擁有從血液裡讀取記憶的能力,而在讀取了這位天行者的記憶之後,她有些悲痛的從中發現,真正的血族,恐怕已經絕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