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這一切在短短的幾分鐘內發生又結束,使得滿廳的人們大腦還沒有徹底的轉過來。
本來在小宴會廳喝酒跳舞,談笑說事的衆人先是聽到被展克利父子囂張的做派吸引到了會廳的中央看着好戲,然而還沒真正上演那些大人物們就已經駕臨現場,給小宴廳帶來了壓抑和沉悶。隨後大魔法師奎恩-羅西爾最後的閃亮登場,王霸之氣將全場所有人的光芒全部掩蓋了下去,在他筆直的走向那個假冒貴族的平民蘭斯之時大部分人在心中感嘆這個可憐的孩子要倒大黴了,誰知道只是短短的幾句聊天那位平民搖身一變,衝着大魔法師躬身稱父。惹人厭的展克利父子馬上由主人變成了兩條狗,悽慘的哭嚎着被拖出會場……
除了少數幾人在悄悄議論着,大部分人還處在呆滯狀態下。盧迪便是其中一個,他本來覺得自己理應是整個小會廳的主角。想要憑着家世和武力將艾嘉琳從那個小白臉身邊搶過來,再狠狠的將其羞辱一番,誰想得到這之前會突然發生這麼多的事情,幾經周折,小白臉的身份從華爾納家族這中高等貴族子弟再次榮升,成爲了帝國三大魔法師之一奎恩大人之子,身份地位比之他軍神之家還要高出不少。
在世人眼中,聖域強者已經近乎是神靈般的存在,而奎恩大人則是即將要突破到達那個境界的絕世強者,在帝國之中受到了無數人的尊崇,這樣的人物可是比巴里克元帥還要尊貴的存在。盧迪回想着剛纔自己竟然在暗中默許展克利那個蠢貨將這樣人物的孩子打罵跪下,心中便有些忐忑和不安,雖然自己在剛纔的表現中可謂是圓滑之極,但是畢竟整個事件因自己而起。自己冷笑相看,就是等着展克利父子將蘭斯羞辱一番,迫其跪倒,這種情形是否能逃得過大魔法師的感知尚未可知,想到想到這裡他的背心便止不住的冒起了些冷汗……
很多人發現,自己想着,憧憬着好事的時候,似乎從未實現過;但是壞事,卻是一想一個準兒。盧迪現在便是這樣的心情,因爲他發現那位大人的目光正直直的望向了自己,面無表情,看不出任何的情緒波動……
“咕咚…”他艱難的嚥了口口水,然後硬着頭皮上前一步,向着奎恩-羅西爾深深的一鞠躬,躬得極低。“巴里克家族,盧迪,見過奎恩大人。”
“嗯…”奎恩輕輕點了點頭,而後緩緩開口:“巴里克的孩子,就是你這等心性?”語氣輕柔看不出任何不喜,盧迪卻深深的知道如同他們這些位高權重的人物,越是表現得風輕雲淡內心深處則越是波濤洶涌,如他的父親巴里克元帥也是如此。
一滴冷汗順着他的鬢角緩緩落下。雖然緊張但不虧是見過大世面的人,他趕緊恭敬的向着奎恩-羅西爾告罪道:“此番事件我也有諸多的不是。事前並沒有想到多基爾父子會如此喪心病狂,還請大人恕罪。”
說完他又稍稍側身,向着蘭斯行了一禮:“蘭斯少爺,之前向您吵嘴動手的事情多有得罪,在這裡要向您陪個不是。哎,因爲艾嘉琳小姐的關係,我當時確實有些不理智,請您不要見怪。他的語氣誠懇,向着蘭斯真摯道歉,光明正大的講出了自己剛纔有些孩子氣的衝動,去止口不提冷眼旁觀縱容展克利父子威逼行兇之事,心性深沉可以見一斑……
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更何況剛纔展克利父子羞辱自己的時候盧迪並沒有說上隻言片語,現在當然也不好把他怎麼樣。不過蘭斯打心裡也沒想對這種人怎麼樣,他只是淡淡的點了點頭,輕聲道:“嗯,沒事。”
聽到蘭斯的回答,盧迪表面不動聲色,心裡卻已經怒不可遏。他覺得自己今天真是丟人丟大發了,公然出手羞辱一個‘富二代’,卻反被其辱;用引以爲豪的武道壓迫對方卻反而被對方震退了數步;公然言明艾嘉琳是自己的女伴卻根本沒能將這個‘自己的女人’給搶回來……;更重點的是,身爲軍神之子,非但沒能用身份壓死對方,反而被迫當着衆貴族的面向着蘭斯恭敬道歉,對方卻還只是那樣平平淡淡的輕聲迴應,讓盧迪將之視爲了奇恥大辱。他感覺自己真的沒臉再呆下去了,尤其是過會兒宴會開始之後若是看着艾嘉琳和蘭斯兩兩相伴,自己更是像一個笑話。
“奎恩大人。”盧迪向着大魔法師繼續鞠了一躬,然後說道:“哎,從今日之事我發現了自己的心性修爲還是不夠成熟。這整件事情因我而起,爲這場盛宴鬧出了這樣一件不愉快的事,我也沒有臉繼續在這裡呆下去了,爲了不攪和了大家的興致,我這就回家閉門思過了。”
聽到盧迪的話奎恩-羅西爾饒有興致的看着他,淡笑着問道:“哦?你是這般想的?”
盧迪被他的眼睛一盯,頓時感覺對面那人的目光彷彿洞徹人心,一念之間便將自己心中所想盡數看光。他趕緊低下了頭,定了定神然後誠懇的說道:“確實如此。”
見到對方地下了頭顱大魔法師奎恩-羅西爾沒有再去看他,嘴角微微向上意味難明的動了動,然後轉身向着門口走去,只是在起步的同時,嘴上說了一句:“允許你留下。”
三位帝國*,兩名高階魔法師緊跟在了他的身後向着大門處走去,隨後皇家宴會廳的會長帶着衛兵們尾隨而上,其他的高等貴族們則是緊隨其後一起緩緩走出了大門。他們來的快,走的也快,送走了那自作孽不可活的展克利父子,留下了一臉鬱悶的盧迪……
他確實非常的鬱悶,因爲大魔法師的那句話。‘允許你留下’也就等同於你得留下,想走都走不了,不然則是違背了那位大人的意思,而留下來則意味着他的接受全場貴族們若有若無的冷嘲熱諷,得看着那‘小人得志’的蘭斯牽着美人的嫩手在自己眼前晃悠……
……
……
風波已定,大魔法師一行人就那樣直接離開了小宴會廳,沒有多說什麼別的,卻彷彿丟了個核彈留在原地,震倒了無數人。有些人在‘觀戲’的時候便隱約猜到了那氣度非凡恍若王子的蘭斯絕不簡單,並不是如展克利所說是一介平民,但沒想到來頭竟然這麼大。一時間場中彷彿失聲了一般,這種三流電視劇一般的狗血劇情在小說上讀到會讓人嗤之以鼻,但真發生在自己身上,才能感到震撼,這注定是以後貴族圈子經久不衰的軼事談資……
展克利悲劇了,順便拖下水的是他整個家族。後有好事者稱,他已不再是貴族,貴族們卻都知道他的傳說。在蘭斯的初亮相中,他扮演了舉足輕重的角色,擔起了分量十足的戲份,只是謝幕後的下場顯得格外悽慘……
今天的主角只有一個人,他自然不會是有些灰頭土臉的軍神之子盧迪。穿着白色燕尾服的他牽着美人的手被貴族們圍在了宴會廳的中央,整場的主角自然非他莫屬。
其實若是蘭斯表明身份來參加宴會,自然會受到隆重的關注,只是眼下這麼個出場方式實在是太閃亮了些,比之直接亮明瞭大魔法師之子來場還要震撼許多,前後的反差讓人咋舌。低調,沉穩,魔法家族的武技天才,這就是蘭斯給衆人留下的印象。
難道今天出席宴會的人就沒有一個認識蘭斯?對,沒錯,這一點都不奇怪。其實蘭斯在十多年前就出過名,那便是十數年前的某一天,帝國中年輕一代最強大的大魔法師奎恩-羅西爾興致勃勃的抱着自己的三兒子前去魔法師公會檢測,卻被告知毫無一點兒魔法天賦,如此扯淡之事也讓這位白癡少爺的名字紅遍了高層貴族圈;還有便是六年前的帝都災變事件,有一位叫做若琳的美麗而偉大的高階魔法師,爲了拯救自己的孩子蘭斯,與獸人同歸於盡……這些事件中都有着他的名字,但是都是隻聞其名不見其人,而且奎恩-羅西爾可不同於別的高等貴族,可沒有人會有他全家子嗣的畫像畫冊……而蘭斯在之後的時間裡,更是深居簡出,一門心思學武。就如同人間蒸發了一般,消失在了大衆的視野中,讓人根本不清楚這麼號人物……
不過今天這次的事件,讓大家重新認識了大魔法師奎恩-羅西爾的三兒子,也在心裡對上了號。
蘭斯也沒有想到事情會演變成這樣,在他眼裡,從來都是把展克利當跳樑小醜來看待,他也不屑於去把父親的名頭搬出來,在場的人不認識他,他自然也有別的辦法,到時候證明身份亦或是強闖出去都不是問題。只是沒想到居然會撞到父親,他只是淡淡的走到自己面前說了幾句話,便這麼簡潔而暴力的將事情解決了……這樣的巧合也難怪,畢竟父子兩平常交流的少,相互都不知道對方的行程,纔出現了這種尷尬的局面……
……
……
貴族們最強大的能力便是交際,在震驚過後不到一分鐘,便有腦子轉的快的人向着蘭斯和艾嘉琳貼了過來,以問候爲題展開了搭訕,而有了第一個便有了第二個,隨之而後的是更多,能結交上這麼一位天之驕子對於他們來說會帶來數不盡的好處,縱然無法結交在這裡結一個臉緣也好好的,縱然蘭斯長得凶神惡煞這些貴族年輕人也不會有絲毫的猶豫,更何況站在這裡的是一個溫文爾雅的俊美少年呢。
看着圍上來的人越來越多,蘭斯清了清嗓子,高聲道:“咳,諸位,很榮幸在這裡與大家相見。重新自我介紹下,我是蘭斯-羅西爾,剛纔的一切只是誤會,希望不要打擾到大家宴會的好心情。”蘭斯重生之後,兩世爲人,自然非常清楚這種場合該說什麼話。蘭斯一開口,這些少爺小姐們紛紛響應,這可是位前途無量的人物,有本事,有家世,長的帥,還會做人,頓時讚許聲迭起。
“哈哈,蘭斯公子說笑了,能一睹羅西爾家最神秘的小少爺真顏,是我等的幸事,今日一見,果然氣度非凡,不弱乃父呀,哈哈哈!”一位侯爵之子馬上大笑着應和道。
“說得是,蘭斯公子英姿颯爽,文武雙全,實在是我輩風流人物,帝國有此等少年英才,實乃幸事!”……
“諸位,諸位!我有一個提議!”一位貴族青年突然開口道:“蘭斯公子和艾嘉琳小姐站在一起,男的俊女的俏,珠聯璧合,實在是讓人相形見絀。宴會即將開始,這全場的第一支舞,除了兩位,實在是不做他選呀!哈哈,大家說是不是。”
“沒錯,蘭斯公子,這第一支舞,必須由您和艾嘉琳小姐來跳啊。”馬上有着貴族們接話道。
盧迪聽得此言,面上陰沉的快可以滴出墨水來了,卻也沒法發作,只能將提意見的那個貴族的樣子暗暗刻在了腦子裡,想着宴會結束後一點讓他知道,什麼叫做禍從口出,亂說話,是要負責任的!……
在盧迪站在人羣外圍暗自咬碎了大牙的同時,這個提議卻已然博得了滿堂喝彩,一時間,呼聲不斷,要看看蘭斯與艾嘉琳的舞姿。
蘭斯見衆望所歸,實在難以推脫,便微微一笑,在身邊美人的耳邊溫和的道:“那我們就共舞一支吧。”隨即拉着艾嘉琳的手,走下了舞池,卻因爲顧及着向四周的貴族們回禮,沒有注意到身旁佳人憔悴的臉色……
艾嘉琳是在恍惚中把舞跳完的,她的臉有些茫然的貼在了蘭斯的胸口,頭腦有些僵硬的跳着這支開場舞。雖然如同夢遊,但是從小良好的教育訓練讓她跳的不見一絲瑕疵……等到曲終,全場掌聲響起,衆貴族紛紛道賀,慶祝盛世,然後大量的人羣開始走入舞池,邀請自己心儀的對象相伴共舞;也有的則是找到了家族交好的對象,開始聯絡起了感情。……
而在這一邊,蘭斯牽着艾嘉琳從舞池走出來,卻又被一羣不知疲倦的貴族男女團團圍住……艾嘉琳掙脫了蘭斯的手,向着他低聲告知先行離開休息……等回到位置落座坐定後,纔回過神來,她發現自己的世界彷彿都不一樣了。看向在人羣中央的蘭斯,他是那麼神態自若,微笑着侃侃而談,左右逢源,時不時的帶起周圍人們的一陣笑聲,那副久經陣仗的樣子是那樣的陌生。心中泛起了難以言語的滋味,那是被欺騙後的傷感,是美好夢境破碎之後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