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日,春田市伊利諾伊州州長辦公室,斯隆女士饒有興致地欣賞着屋子裡的藝術品陳設。
“彼得的前任悄悄帶走了一些聽說很不錯的瓷器和油畫。”
州長夫人艾麗西亞弗洛克充當導遊。
“追討了嗎?”斯隆看向牆上的前任州長照片。
“呵呵……”
艾麗西亞撇嘴、聳肩,“對了,你以前在哪學的繪畫?”
“繪畫?爲什麼這麼說?”斯隆很奇怪。
“別僞裝了,你房裡那張水彩畫的水平很不錯,看起來受過專業訓練。”艾麗西亞回答。
“噢!”斯隆笑了,“那不是我畫的,是達利的作品。”
“達利?薩爾瓦多達利?”艾麗西亞睜大眼睛。
“看起來不像大師之作對嗎?APLUS挑藝術品的眼光很差。”斯隆擺擺手吐槽。
“ah!?”
艾麗西亞捏起嗓子驚歎,問:“他買的?送你了?”
“嗯。”
畫是和那張APLUS和大佬們的合影一道被阿斯特夫人的人送到自己手裡的,艾麗西亞得到肯定答覆後在原地發呆的反應令她心裡有點好笑,彎腰打量一個古董自鳴座鐘,“你吃味了?”
“No!沒有,怎麼會。”
艾麗西亞先否認,反應過來後拿手裡的女士坤包拍在斯隆屁股上,“在這說話小心點!大嘴巴!”
“你……”斯隆正要反擊,外面走廊裡傳來嘈雜的皮鞋踩地和男人交談聲,於是直起腰,站在艾麗西亞身邊。
“救護車半夜開進高地公園,小報又有東西寫了……”
州長辦公室幕僚長伊萊笑着推開門,APLUS洪亮的嗓門首先傳進來,“那老東西什麼忙都沒幫上,我回頭還要抽時間去醫院探視他,你真不該邀請他來,皮埃爾。”
內城廣播公司董事長皮埃爾薩頓陪笑,“晚上我們一道去醫院?”
“呃……不了,我再找時間,行程都是麥克安排。”宋亞邊理直氣壯抱怨邊大步走進門,“很榮幸見到你,弗洛克夫人,斯隆。”
和兩位女士貼面禮時被艾麗西亞偷偷在胳膊上擰了一把,真是莫名其妙,還不能表現出來,他委屈地看向斯隆,沒得到暗示。
“各位請稍等,州長先生馬上就到,弗洛克夫人,先帶客人們參觀一下?謝謝了哈。”
伊萊交待了一句就匆匆離開。
“你好,薩頓先生,傑克遜先生,威廉牧師,米歇爾……這是你丈夫嗎?”
艾麗西亞只好繼續承擔州長夫人的職責,站在原地接受一行黑人精英的依次見禮,“阿格斯。”律所合夥人跟在最後,這就不必客氣了,“APLUS。”她說:“阿格斯有些話要單獨和你說。”
“好的。”
看來還是對阿美利加音樂網站的生意不滿咯?宋亞看了眼已在帶皮埃爾等人蔘觀辦公室和的艾麗西亞,向阿格斯歪歪頭,兩人默契地找了個角落。
“很抱歉,和全音樂網站的案子,我……”
阿格斯低聲爲搞砸了訴訟當面道歉。
“上訴不能再輸,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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糾結已經輸掉的官司沒意義,宋亞警告他:“阿美利加音樂網站正籌備明年上市,這是一筆大生意,這個案子再不解決會打亂我們的所有計劃。你應該瞭解事情的嚴重性阿格斯。”
“我會全力以赴的,呃……但我仍然想自辯一下,其實上次訴訟失敗,總裁迪萊先生的失誤也是重要原因之一,那些從全音樂網站扒資料轉載的用戶得到了阿美利加音樂網站論壇的一些虛擬激勵,甚至還有以獎勵活躍用戶爲名的實物……”
阿格斯的以上辯解令宋亞大爲皺眉,“這些細節我不想聽,我只知道我們輸了,而貴律所一直承擔阿美利加音樂網站的法務,你們有責任幫助迪萊提前避開那些法律上的陷阱。”
“是的,我再次向你道歉……”
交談時州長大人終於到了,“APLUS,歡迎。”宋亞和皮埃爾他們排成一列,和彼得弗洛克握手,“傑西,很久不見了。”他與黑人平權領袖傑西傑克遜重點寒暄了幾句後說道:“去外面吧,大家合個影。”
於是一行人又離開辦公室往外走,宋亞落在後面,小聲感謝彼得讓春田市警力給予稍後活動的有效配合。
“小事。”
彼得不在意的擺擺手,“給你的唱片公司和電視臺項目奠基是哪天?”
“暫時安排在一月初,看你什麼時候有空,三號以後我都行。”宋亞回答。
“OK,讓你的人和伊萊聯繫,安排行程。”
州長大人很滿意,和黑人精英們合完影后就回去忙他的政務了,演講時不會出現,宋亞等人也要在拜訪過州長後繼續後面行程。
春田市郊的橡樹嶺公墓,熬了好久文職的維克麥基端着熱咖啡,和同事們遠遠盯着從林肯大統領故居方向遊行過來的漫長人羣,天氣預報說對了一半,今天沒有下雪,但風不小。
當地警力人手不夠,他是被借調過來的,“凍死你們這些Nger!”他看着一個比一個穿得臃腫,頂風前行的黑人們,壞笑着拎了拎啤酒肚上的皮帶詛咒,“嘿!到我了。”
今天的遊行應該不會有暴力事件,警員們都很放鬆,遠遠找有東西擋風的地方躲,維克等人就縮在一個公用電話亭後面摸魚,等同事煲完電話粥後,他立刻鑽進去。
小小的電話亭裡更溫暖,他朝手心哈口氣,拿起話筒,“卡茜蒂,聖誕節都不回來嗎?”給遠在阿拉斯加的大女兒掛電話。
“不了,佩林市長上任在即,我這邊工作忙不完。”
已經跟着薩拉佩林團隊混進這邊瓦希拉市市長辦公室擔當行政助理的卡茜蒂說道:“替我向媽媽和弟妹們問好。”
“我會的,需要寄錢嗎?”維克問。
“不用,我明年一月就開始拿工資了。”卡茜蒂怎麼會缺錢,當然從哪來的不能跟父親說。
“好吧,也替我向佩林市長問好,告訴她你父親很喜歡她的政見。”
“知道了。”
“現在阿拉斯加很冷吧?”
“說起來你別不信,比芝加哥暖和。”
父女倆聊了很久,卡茜蒂放下電話又忙碌起來,她現在的工作是跟着薩拉佩林後面,把她對市長辦公室的裝修意見總結下來,然後轉告給裝修公司,以及其他文書上的雜務。
這位女性市長的公主病也很嚴重,對裝修很挑剔,而且經常改變主意,所以離正式上任只有半個月了都還沒搞定。
昏天黑地一直忙到下班時間,他敲門走進市長辦公室彙報工作,薩拉佩林正在和幕僚們看新聞,‘噓’,回頭示意自己別說話,再等等。
‘APLUS今天在春田市林肯紀念碑前發表了演講,繼續抨擊對他的所謂系統性迫害與媒體追殺……’
當地電視臺報導。
“這小子鬧起來簡直沒完沒了!”一名幕僚譏笑,在場其他白人跟着鬨笑了起來。
卡茜蒂看到畫面裡穿着黑色長風衣,笑着和傑西傑克遜握手後走上演講臺的男人,心中竊喜,立刻偷瞄一眼屋子裡的其他人,發現沒人注意自己便站在沙發背後,癡癡的看下去。
“謝謝,謝謝剛纔傑克遜牧師的精彩演講。”
春田市是林肯當年以執業律師的身份工作的地方,後來他也葬在這裡,所以這邊有很多紀念建築,故居、墓園、圖書館、博物館、紀念碑,是不錯的旅遊勝地,在這位對黑人有偉大貢獻的前大統領高聳入雲的花崗岩方尖塔和青銅像的紀念碑前,宋亞深吸了一口寒冷空氣,鎮定而從容地拿出演講稿,聲情並茂半脫稿說道:“1860年,林肯在這裡當選大統領,乘火車去華盛頓赴任……”
“一百多年過去了,在經歷了南北戰爭、平權運動後的阿美利加仍然是個對非裔米國人以及其他少數族裔國民充滿歧視和系統性迫害的國度……”
“今天在這裡,我不想談我的個人遭遇,而是藉此機會與大家聊聊米國媒體中一些不好的跡象,那些無視公平原則,任意使用媒體霸權誤導民衆,對少數族裔進行系統性迫害的媒體。”
“林肯說過,你可能在某個時刻欺騙所有人,也可能在所有時刻欺騙某些人,但不可能在所有時刻欺騙所有人。這一點我想現在已經被很多媒體人遺忘了,他們肆意撒謊、無視事實和歷史真相,他們又回頭信奉起了謊言重複一千遍就是真理那套,他們是二十世紀末仍頑固地在米國上空遊蕩的戈培爾的幽靈。”
“但我認爲,他們必將失敗,因爲歷史最後一定會給出公允的評價!”
“說到歷史,我認爲歷史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的,不可辯駁的真理。過去發生的事無法更改,無法撤銷,我的母親就是我的母親,我母親的祖父就是她的祖父,他們在人生中做的每一件事也許不如對印第安、猶太人的屠殺和奴役全體黑人爲人知曉,但絕對、確鑿無疑的發生過……它比一加一等於二還真,不是嗎?我大學數學成績還可以,我知道也許哪一天有人會證明一加一不等於二,這很可能發生……”
紐約,布魯克林區達蒙達什的家,“這傢伙在扯些什麼?Dame。”Jazzy邊看電視邊對兄弟吐槽,“一加一不等於二都出來了,外面那些Nger聽得懂才見鬼。”
“也許他就根本沒想讓大家聽懂。”達蒙達什說。
這個號稱布魯克林區最機靈的傢伙猜到了真相,宋亞要反擊FoxNews並表明態度,但他同時也要給紐約這邊的抗議活動降降溫,聖誕節和新年快到了,這邊的老關係,比如市府警務專員也怕在重大節日裡鬧出大事導致整件事失控。
所以,要儘量避免煽動性言論,所以他中途說了一句‘要相信全體少數族裔的智慧和判斷,我相信他們會對媒體的煽風點火和虛假新聞嗤之以鼻,在平靜的私底下的沉着和自尊自愛的思考後,選擇是否表達對我們事業的支持。’
“我母親的祖父一輩子生活在喀麥隆,我不會說他是個被南方州奴役的黑人奴隸,這就是我和部分媒體的最大不同,我不會爲了拿到某些好處編瞎話,用假新聞愚弄他人。我第一次離開芝加哥到紐約時,還是個穿着二手衣服的窮小子……”
‘滴……滴……滴……’
芝加哥大學醫學院附屬醫院裡,除了APLUS的演講就只有醫療儀器的滴答聲,拉希達回頭看了眼閉着眼躺在病牀上的老爸,內疚地吸吸鼻子,把目光又移回電視機。
APLUS和昨天在高地公園裡一樣位於畫面中心,和昨天他被福克斯集團、福克斯影業總裁等白人精英們包圍着討好、鼓掌、握手,向他一齊舉杯慶賀不同,今天他的身邊是面容嚴肅、一臉悲憤樣的傑西傑克遜、馬爾科姆艾克斯遺孀、皮埃爾薩頓、芝加哥當地牧師、平權律師、黑人政客等人,衆星拱月的陣仗儼然又一位金博士。
“無論有沒有錢,我都會向每一次遭遇到歧視發起挑戰,實踐林肯大統領的解放黑奴,人人平等的夢想,因爲我知道,歷史會證明我的所作所爲是毫無疑問正確的,我願意爲之奮鬥終生。”
“對我們的歧視和系統性迫害必須停止,違反公平原則的媒體從業者必須得到懲罰……我立場如此,別無二話。”
APLUS的英俊面龐冷冽地直視鏡頭,就彷彿在盯着自己,拉希達捧着臉繼續看,等他說完特別帥氣的最後一句,在演講臺下黑壓壓的人羣熱烈鼓掌歡呼聲中開始和傑西傑克遜、馬爾科姆艾克斯遺孀擁抱時,女孩身體又軟軟地靠在了病牀牀尾的鐵質欄杆上。
‘嘭!’
默多克在新聞集團的辦公室門被FoxNews總裁羅傑艾爾斯一把推開,他大步走進去,憤怒地瞪了‘小人’一眼,然後看向辦公桌後面的默多克,“爲什麼突然停掉漢尼迪的欄目!?”
“漢尼迪上週那番對女嘉賓的不謹慎歧視言論很不妥。”
小人代老闆回答。
“這不是真相!”
羅傑艾爾斯懶得理他,繼續質問默多克,“你被那小子的六千萬刀收買了對嗎?爲了挽救你那一團糟的電影公司!?今天消息都傳遍了。”
“完全無關,羅傑。”
默多克無奈地回答:“而且臺裡只是對漢尼迪進行一下小小的懲罰,他對那位女士發表個道歉聲明就可以回來。”
“漢尼迪是我的人!我不會讓我的人受這種侮辱!”羅傑艾爾斯咆哮。
“你的人?FoxNews屬於新聞集團!羅傑!”小人拱火,“你的主播們應該稍微顧及一下媒體的公平原則。”
“公平原則早就被廢除了!”
羅傑艾爾斯不屑地瞥了他一眼,“我們的目標羣體不需要公平原則,他們看我的電視臺就是想得到認同和他們想看到的東西,那些自由派滿嘴謊言,只知道攻擊阿美利加政府和國家,每個記者都以發掘出又一次水門醜聞爲人生目標,自以爲掌握唯一真理的精英,視廣大普通米國人爲無知的羣氓,愛外國人甚過於愛米國人……”
“總得保留一丁點體面。”小人說:“如果你真想讓我們的訂戶數超過CUU的話。”
“去你媽的體面!咱們這樣……”
羅傑艾爾斯站在小人面前和他進行雙眼對視,“要不你走,要不我走,要不漢尼迪回來,要不我走。這是最後通牒,做決定吧!默多克先生。”攤牌後直接摔門走人。
“我覺得我們控制不住他。”小人說。
“呼……”
默多克沒回應,苦惱地扶額嘆氣,但突然門又被推開了,羅傑艾爾斯走了回來,“你們誰有硬幣?”
“硬幣?”
“二十五米分的就行。”
這個無厘頭的問題把默多克難住了,他摸摸口袋,沒找到硬幣。
“我有。”
小人拿住一個硬幣,羅傑艾爾斯不客氣地撈走,人旋風般地再次摔門離開,徑直離開新聞集團大樓,找到路邊一個公用電話亭,看着手機短信裡的號碼回撥了過去,“切尼先生……”
“我知道邊界在哪,我知道該怎麼報導巴恩案!”
最後終於服軟,但更氣了,一肚子怒火無處發泄,把話筒狠狠砸回電話機,走出去時隨手摸摸鼻子下方,又流血了,“啊!”他大叫一聲,當街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