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家最年輕的當家人自然是衆人拉攏結交的好對象,時衍只來得及確認這一點,隨後便被接踵來敬酒攀談的人圍攏了起來。
另一邊裴錦微將兩人的舉動都看在眼裡,見阮安汐走開後眸光一閃,脣角微勾了起來。她之前還擔心有時衍在阮安汐身邊不方便下手,沒想到阮安汐倒是體貼她,還主動給她創造了機會。
微壓了下因爲裴璟宸離開而起的暴瘧心緒,裴錦微拿着兩杯香檳款款走到阮安汐面前,面上已經換了笑容:“真是無處不相逢,哪兒都能遇到你。”
當初在國外時阮安汐許還“伸手不打笑臉人”跟她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幾句,只是現在見到裴錦微阮安汐就想到小貝,可晚宴上這會兒誰也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還盯着她,阮安汐只能忍着火氣別過臉直接不看來人。
裴錦微看着阮安汐如此不客氣的樣子則是不屑一笑,方纔裝出來的熱絡全散了開去:“晚宴這麼熱鬧,阮小姐怎麼一個人坐在這邊?”裴錦微說着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啊!是不是覺得整場晚宴跟你格格不入呢?”
“也是,來這裡的人哪個不是有頭有臉、有身份有家世的,可你……”裴錦微打量着阮安汐的目光帶了憐憫,“要什麼沒什麼,怎麼好意思待在這裡呢?”
她微微躬身緊盯着面前的人,雖壓低了聲音,但是語氣中的惡意一點都不少:“我要是你早就走人了,免得在這裡丟人現眼。”
最後四個字幾乎是一字一頓的被從牙縫中擠出來的,惡意更是恨不能實質化,一字一刀的插在阮安汐身上。
可惜阮安汐早就被時衍嘲出了免疫力,又知道裴錦微是故意這樣說想害自己出醜,故權當自己沒聽到,只當面前站了一直狂吠的狗絲毫不理會她。
可裴錦微卻心有不甘,她原本想故意激怒阮安汐,最好讓阮安汐對她動手,那樣就有好戲看了,誰知道這女人的耐性竟然這麼好。
或者說這麼沒有骨氣,被嘲成這樣竟然還坐得住。
一計不成又生一計,裴錦微突然靈光一現,嘴角笑容更深了些:“那個野種現在怎麼樣了?”
既然人身攻擊沒有用,她就從別的角度入手,總歸人都會有弱點的,不是麼?
“你……”果然,阮安汐一聽小貝就不淡定了,再加上裴錦微是對小孩動過手的,她終於還是沒忍住變了臉色,只強忍着纔沒將剩下的話吐出來。
“這麼激動幹什麼?”裴錦微非常滿意阮安汐的反應,繼續添油加醋,“我不過是好心詢問一聲罷了,畢竟當時看那那小東西流了那麼多血,看起來還怪可憐的,嘖。”
阮安汐只覺得一陣怒火攻心,若不是死死地用指甲掐着手掌,她的巴掌恐怕早就扇在裴錦微的臉上了。
“瞧你這樣子,看起來怪嚇人的。”裴錦微繼續冷嘲熱諷,“真是有什麼母親,就有什麼樣的野種。”
阮安汐聽着裴錦微一口一個“野種”,連將她的嘴巴撕爛的心都有了。可她更是明白的知道自己不能!
就算再想動手,也得出了這個晚宴。不然,她可能真的見不到小貝了。
裴錦微見阮安汐明明氣得要死,竟然遲遲不動手,甚至連一句反駁的話都沒有,終於有些耐不住,又發現不知什麼時候回了會唱的裴璟宸正看向這邊,而且有要朝這邊走來的架勢,心上更急。
怕裴璟宸過來就無法實施計劃,裴錦微把心一橫貼近阮安汐,隨後藉着身子遮掩故意將手中的一杯香檳倒在了自己的裙子上,再順勢將那個杯子摔在地上。
“喀拉——”清脆的摔裂聲響起,周圍人的注意力均被吸引到這邊,一時間會場內竟安靜了下來。
“你這是幹什麼?”緊接着,裴錦微委屈地聲音響起。
阮安汐則是毫無防備的被扔了一口大鍋,睜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方纔還一臉陰狠的女人,卻只見她這會兒滿臉委屈,眼中甚至浮起了絲絲霧氣,任誰看了只怕都會心疼。
“發生了什麼?”不等阮安汐反應過來,裴璟宸已經到了兩人身邊,裴錦微眼中含淚,委屈地看着面前男人,盡全力不去注意他刻意躲開阮安汐的目光:“哥……我的裙子……”
裴璟宸聞聲低頭看去,就見淺色的裙子已經溼了一大塊,很是難看。
他知道裴錦微對這條裙子的看重,爲了這場晚宴提前一個月從巴黎找設計師定製了這條裙子,如今衣服變成這樣,她怎麼會不心痛?
裴錦微的眼淚有一半是真的,她真心喜愛這條裙子,但是爲了拖阮安汐下水,她必須下血本!
“你這是做什麼?”眼前強忍着淚水的裴錦微與記憶中因爲弄髒衣服傷心的小孩重合,裴璟宸心中一軟,盯着阮安汐的目光不自覺的帶了些怨氣。
畢竟他怎麼也不願意承認,阮安汐竟然會做出這種事情來!可事實已經擺在了眼前,只能證明他完全看錯了人。
難道是因爲上次小貝的事情而報復?可這是兩碼事情,阮安汐實在不應該這樣做!
看着面前的兄妹倆,阮安汐本來錯愕的心情反倒漸漸平復,甚至微勾起了嘴角,眼中卻是一片冷然。
真不愧是裴家的好兄妹,配合無間呢。
時衍周圍的人有些多,這會兒才注意到周圍人有些不太對勁,下意識的看向方纔的角落,沒想到竟看到了裴家兄妹,臉色當即就有些難看。
他才離開一會兒,竟然就出事了,該死!
見是他的女伴出了問題,周圍人自然沒有那麼不識趣,當下便各種藉口散了開來,時衍也不矯情,直接到了阮安汐身邊:“沒事吧?”
阮安汐看了時衍一眼,頭一次有種見到親人的親切感,方纔滿心的譏嘲竟也因爲這一句話散了不少,搖了搖頭道:“沒事。”
“她當然沒事!”裴錦微眼含着淚,弱弱地道,“髒得是我的衣服,又不是她的。”
晚宴上都是身份顯貴的人,但豪門大族往往也意味着暗流洶涌,裴錦微的手段在大部分人眼中都不夠看的,這出鬧劇許多人心裡已經清楚。
但他們也就只靜靜地看着,畢竟事不關己,免費看戲從來都是國人的喜好,再加上大家也都好奇,遇到這種事,這位年紀輕輕的時總到底會怎麼做?
時衍盯着裴錦微的目光冷冽,話中更是沒有絲毫感情:“哦?裴小姐衣服髒了,關我們什麼事?”
礙於喬老爺子的關係,他已經很給裴錦微面子了。之前小貝的事情他可還記得清清楚楚,這筆賬,遲早要算的!
被時衍這種類似“無賴”的話噎了一下,裴錦微差點忘了要怎麼說話,好一會兒才顫着手指指阮安汐:“是她用香檳潑我的。”
“是麼?”時衍眼神依舊冷冽,裴錦微被時衍這樣盯着,心裡發虛的不行,索性移開了目光,口中繼續委屈地道:“我只是覺得阮小姐今晚的裙子很好看,問了問裙子是在哪裡買的,誰知道……”
裴錦微像是把自己說得更委屈了似的,擡手擦了下眼角的眼淚:“誰知道她竟然就拿香檳潑我……”
“我……”阮安汐真是服了裴錦微的功力,逢場作戲能做得這麼完美的人,也沒幾個。
只是還不等她開口說什麼,便被身前男人微一擡手製止了,下意識的擡頭看去,阮安汐正對上時衍的目光。
時衍的神情好像永遠如此沉穩,阮安汐的心緒幾乎瞬間平復了下來,就見時衍微一挑眉,給了她一個“交給我”的眼神。
從未見過時衍有過這種神情,阮安汐一邊覺得有些違和,一邊心中卻不合時宜的滲出了些甜蜜。
現在的情況明顯對阮安汐不利,她再多都像是爲自己開脫,目前最好的選擇,就是保持沉默。
“看來,得先謝謝您的稱讚。”時衍卻是頗有風度地拿過一杯香檳,衝裴錦微舉杯示意,後者全然不知道他要做什麼,只能提着一顆心保持警惕。
時衍仰頭將那杯香檳喝完,空杯示意後才重新開口:“那麼請問裴小姐,你的衣服是怎麼被弄髒的呢?”說着,時衍將手中的空杯子遞給裴錦微。
裴錦微想也沒想,接過時衍手中的空杯子對着他做了一個潑的動作,道:“就是這樣。”
她還在想時衍今天怎麼轉了性子肯跟她好好說話了,自然更不會去想他這些動作的深意,不過這些毫無防備的動作卻讓旁邊裴璟宸眼中卻是精光一閃,瞬間明白了時衍的用意,繼而便一臉難以置信地看向身邊淚痕未乾的人。
時衍將裴璟宸的表情收在眼底,現在才反應過來,未免太慢了!
“這樣吧,換做我是當時的你,你是我的女伴,你又怎麼做?”時衍故意將裴錦微站在阮安汐當時所站的位置,自己站在裴錦微的位置上,雖然臉上依舊掛着笑容,但是眼神已經冷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