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自己絕對不能承認方纔動過害人的念頭,顧詩在愣怔之後眼中很快蓄滿了淚水:“哥,你寧願信她都不信我?”
時衍沒回這句問話,只瞥了眼顧詩:“道歉。”
話雖然不多,但是無論是內容還是語氣,都讓顧詩梨花帶雨的臉上寫滿了不敢置信:“哥!是她想傷我,爲什麼要我道歉!”
畢竟是大紅的演員,顧詩的演技總是過關的,若說平常時候,當着長輩的面看着妹妹哭得這麼可憐巴巴的,時衍可能還會想着勸勸。
然而這回他本就因爲時夫人自作主張幫他安排相親心情不佳,這會兒被顧詩哭鬧着一摻和,只覺心中鬱氣已經到了爆發的邊緣。
偏偏時夫人不滿他護着阮安汐,不分青紅皁白就道:“小詩是要靠臉吃飯的,她這一烤盤砸過來可能就毀了小詩這一輩子了,你還要小詩道歉?”
時夫人這句話無疑是落在油桶上的一顆火星,直接把時衍的火氣點了起來。
顧詩與時夫人可能沒有注意到,他剛纔起身後的位置剛好可以看到廚房一角,而當時他好巧不巧正看到顧詩沉着臉盯着阮安汐背影的瞬間,隨後便出了事。
他是不太想管女人們的勾心鬥角,但是這不代表他能被隨意矇騙。
見顧詩一直梗着脖子絲毫沒有要道歉的意思,時衍的臉色終於完全陰沉了下來:“道、歉。”
“哥……”
“道歉!”
“不用了,總歸我也沒什麼事,不需要顧小姐的道歉。”
阮安汐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剛剛發生的一切幾乎出乎她的意料,她根本沒想過時衍會相信她,甚至是站在她這一邊。
但是,對於顧詩的道歉,她真的不需要,也不想因爲一句道歉就被被迫去原諒,她又不是聖母。
被時衍帶着殺意的目光鎖定,顧詩終於明白今晚上她是討不了好了。可讓她對着阮安汐低頭,倒還不如殺了她痛快!
雖然是被寄養在時家,然而因爲上一輩的交情,不管在外面還是在家中顧詩都沒受過如此委屈,眼見此事不能善了,她狠狠瞪了阮安汐一眼,隨後猛地推開擋在身前的時衍衝了出去。
“小詩!”
時夫人當即就要把人攔下來,可顧詩惱羞成怒之下哪還聽得見她的勸告,外面很快相繼傳來東西摔落與摔門的聲音,隨後徹底沒了動靜。
時夫人滿臉急切,看到還呆在原地的阮安汐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你還待在這幹什麼?時家因爲你亂成這樣還不夠麼!”
事情鬧成這樣,阮安汐也沒打算再在時家待下去。剛轉身準備往外走,卻被時衍抓住了手:“去擦藥。”
“不用了。”阮安汐下意識地就想把手抽回來。
時衍握得更緊了一些,聲音壓低了些:“手被燙成這樣,不擦藥是準備等爛了噁心我麼?”
雖說語氣刻薄,但這畢竟是來自時衍的關心,阮安汐幾乎生不起反抗的心思,跟在他身後就要出門。
時夫人看到兩個人當着她的面竟然還敢這麼卿卿我我,瞬間沉下了臉:“時衍!你今天非要氣死我是吧!”
時衍頓住了步子,卻沒有回時夫人的話,而是叫了傭人過來:“拿着藥箱送她去老太太那兒。”
那傭人看了時夫人一眼,但終究還是沒敢直接無視時衍的要求,應聲後帶了阮安汐便走。
阮安汐下意識的看了時衍一眼,卻依然無法看清眼前人在想什麼。
老太太對她的態度整個時家都看得見,把她帶到那裡絕對沒人敢對她不敬的,可時衍做這一切的目的又是什麼?
今天時衍對她的態度好的怪異,阮安汐一個勁安慰自己對方可能是良心發現了,可心中卻總忍不住跳出陰謀論。
對上時衍的目光,阮安汐乖乖跟着那傭人離開了廚房。
她剛纔好像在男人眼中看到了……安撫?
時衍卻不知道阮安汐在想什麼,等她離開之後才轉頭看自家已經被氣得臉都有些扭曲的母親,語氣卻絲毫沒有要緩和氣氛的意思:“在苛責別人之前,先把你自己女兒管好纔對吧。”
“你聽聽自己說的這是什麼話!”時夫人就差指着時衍鼻子罵了,“小詩是你妹妹,她什麼性子你會不清楚?現在可好,人也被你氣走了,要是出了什麼事我饒不了你!”
時衍嗤了一聲沒有說話,但表情卻讓時夫人怒氣更甚:“你今晚也是,竟然寧肯幫着一個外人也不願相信自己妹妹!也不知道那狐狸精給你吃了什麼迷魂藥,四年前就不說了,怎麼現在又把人弄回來了?”
這話說得難聽,時衍終於皺了眉,時夫人卻是氣性上頭根本沒有注意他的情緒,自顧道:“我以爲你當年看清她是什麼人了,所以一直沒跟你說過,這種小狐狸精……”
“別說了!”時衍驟然出聲打斷了時夫人的話,後者愣了下才意識到兒子竟然爲了一個外人跟自己發貨,當即就炸了:“怎麼,這就開始護着那狐狸精了?我告訴你時衍,時家有我在一天,你就別再想把那些亂七八糟的人帶進家門!”
“吵什麼呢?”
時夫人的話讓時衍滿心火氣直接爆了出來,只是還未等他反駁,樓上傳來的話就將他的火氣悉數壓了回去。
母子二人幾乎下意識的看向二樓,就見時仲勳不知道什麼時候倚着欄杆往下看,這會兒見兩人暫停爭執,便又道:“老太太都休息了,你們兩個注意點。”
“你也不看看你這好兒子都做了些什麼!”時夫人火氣本來也就發的差不多了,這會兒便只冷哼一聲,沒有說話。
時仲勳又看向自家兒子,頷首示意:“你來書房,我正好有點事想問你。”
時家掌門人這點威懾力還是有的,父親都發話了,時衍只能深吸口氣堪堪將火氣壓住,冷臉上了二樓。
知道他現在心情不好,時仲勳也沒有在意他黑漆漆的臉色,上來就問:“我聽林煥說,這趟跟奧斯集團的合作沒談下來?”
時仲勳從來就是個工作狂,故而這會兒一開口便是工作時衍絲毫都沒意外,只僵着臉道:“想跟時氏合作的多的是。”
沒必要巴巴的腆着臉往別人手上送。
自家兒子什麼能力時仲勳還是知道的,這次合作本來沒重要到需要時衍親自去,可他沒想到他不知道抽了什麼風,竟然放下公司那麼多事親自跑到了美國。
更讓他沒想到的是,時衍都親自上陣了,這次合作竟然還沒談下來。
這讓他有一瞬間懷疑奧斯集團是不是挖到金礦了,竟然拒絕了跟時氏的合作。
時仲勳畢竟已經不在公司,雖然能知道一些情況,但是細節總是不瞭解的,故而現在看時衍的表情,心中才算是明白了些:“是你放棄這次合作的?”
見人沒說話,時仲勳心中也有了數。
只是奧斯集團雖然不如時氏,但在美國的影響力畢竟不小,得罪了他們對時氏並沒有什麼好處。
安靜了好半晌,時仲勳終於再次開口打破了沉默,問的話卻完全出乎時衍意料之外:“當時跟奧斯談的時候,你帶了安汐一起?”
跟奧斯集團談崩不可能毫無理由,如果不是因爲利益的話,那就只能是因爲“情”了。
以往時衍從不會如此衝動,如果說近期他身邊有什麼變數的話,那就只能是今晚被帶回家的這位“前兒媳婦”了。
今晚餐桌上時衍對阮安汐的態度他看在眼裡,雖然四年前兩人就已經是夫妻,但當時時衍對這個妻子並不上心,他也沒怎麼多瞭解過這兒媳婦,可現如今看來,兩個人的關係好像與四年前又有所不同。
像是沒料到父親竟然一眼看穿了問題的關鍵,時衍雙眼微微睜大,不過很快表情便平復了下來,冷聲道:“自己都控制不了的人,很難讓人相信他能控制好一個企業。”
奧斯集團派過來跟他們談判的總經理連自己的下半身都控制不住,誰知道以後合作起來會出多少幺蛾子。
阮安汐的問題是他放棄合作的導火索,但由此看到的奧斯集團的問題纔是他單方面撕毀合約的關鍵。
時衍這話明顯是在解釋他放棄合作的真正原因並不是阮安汐,時仲勳卻沒真信了他,只點點頭道:“你的私人問題我不會多管,我只要求你時刻記住,時氏不是你一個人的,遇事多想,明白了?”
時衍點頭,他當然知道不能把私人感情與工作混爲一談,否則早就被險惡的商場吞噬乾淨了。
可阮安汐本來就是他的人,憑什麼現在要他在兩者之間放棄一個?
“不過……”眼見問題已經談得差不多,時衍已經做好了離開的準備,時仲勳卻又開了口,“聽說安汐還跟裴家扯上關係了?”
“裴”字現在幾乎已經成了時衍的爆點,聽別人提起裴家他幾乎下意識要發火,幸而理智告訴他時仲勳問這個問題是爲了公事,才堪堪壓住火氣,不過語氣自是沒好到哪裡:“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