捏緊的拳頭好一會兒才鬆開,遲蔓長出了口氣——現在胡思亂想也沒什麼用,反正已經有了趙擎這個消息來源,她只要等消息就是了。
想開這一點後遲蔓便將這件事拋到了腦後,抿了口咖啡拿出手機。
之前那條評論下面依然腥風血雨,但趙擎的話已經讓她可以不再受這些胡猜亂想左右,只是隨手刷新了下,冒出來的另一條新聞卻讓她心中一震。
《遲建新涉嫌財務詐騙,開年大型言情劇變商戰道德正劇!》
雖然一篇短文只是把標題擴寫了一下,並沒有多少細節隱秘流出來,可遲蔓還是覺得後背一陣發涼。
這件事背後究竟是誰?她因爲是家屬才能隱約知道這一點消息,怎麼營銷號卻像是在警局臥底一樣,那邊有一手消息這邊就能播一手?
下面評論更是不堪入目,除了之前的那些,更加上了許多新的猜測辱罵。
@風雪夜歸人:惹不起惹不起,說好的名門大小姐呢,先是酒吧陪酒,現在又成了詐騙犯的女兒,嘖嘖……上樑不正下樑歪的典型了
@阿傻我的小心肝:我有一個大膽的想法……昨天我搜了一下遲家跟遲建新,好像也沒有什麼大本事,三流企業做了十幾年,怎麼這兩年卻突然起來了?
@我養你啊:不會是……遲建新爲了上位,讓自己女兒卻陪酒吧?
@爸爸教你做人:樓上我手洗好了,可以摸摸你的獎盃麼?
@春風十里不如你:諸位能不能積點口德?只憑一個像素畫質的錄像跟語焉不詳的引導性言論就往人身上潑髒水,我算是知道如今網上爲什麼這麼亂了
@脫髮小仙女:樓上感覺特別睿智呢[doge]
@春風十里不如你:陰陽怪氣的幹什麼?上嘴脣一碰下嘴脣就憑空猜測,有本事倒是拿出證據來啊!
遲蔓簡直想順着網線把這個“春風十里不如你”給揪出來,把這人的嘴給堵上。
遲建新還沒有放出來,遲家的危機也沒有過去,她現在最需要的不是別人用這麼暴的語氣替她說話引起別人的關注,而是最好沒有人注意她,所有的評論都是在罵她。
——不是遲蔓受虐狂,只是她儘量低調這件事才能儘快過去,而“春風十里”這個賬號的存在卻將站在她對裡面的那些網民擰成了一股繩。
深藏不露的人太多,雖說前些年的事她都儘量處理乾淨了,但誰知道還漏沒漏什麼尾巴?
如果不是點進“春風十里”的賬號,看着這人從她與時夫人那張合照開始便站到了她這個“正宮娘娘”這邊,遲蔓都要懷疑這人是對家派來的臥底了。
網友千千萬,她堵不住別人的嘴,只能按求神佛保佑以前的事情千萬別再被捅出來,心念卻已經急轉,捏着手機的手毫無自覺地用力。
盯着屏幕上自己與時夫人的合照看了許久,遲蔓終於還是妥協了,打算再聯繫一次時夫人。
不同於以往,如今她每次想到時夫人都心驚膽戰,就怕對方什麼時候知道自己這些事,獨自生氣不跟她計較還好,萬一惱羞成怒將所有內情都說出去,那她纔是真的完了。
遲蔓只能奢求時夫人最好一直不知道這些事,否則按照對方的性子,這個“萬一”的機率就是百分之百。
有了上次的教訓,遲蔓這次沒直接往時家跑,而是先給那邊打了電話,確定時夫人在家澆花她才匆匆趕過去。
“時阿姨?”
遲蔓到的時候已經將妝容神態整理的完美無缺,看到時夫人目光中的驚喜,提着的一顆心的放了下來。
時夫人放下花灑伸手讓人挽着,這才笑道:“我這剛說幾天沒見你這丫頭了呢,這就跑過來了,咱們這怕也能稱一句心有靈犀了吧?”
“那是我的福分。”遲蔓笑着應了才道,“之前我來過一次,不過阿姨您剛好去打牌了,老太太揪住我好一頓訓,我現在來這兒都有些害怕呢。”
時夫人本就與老太太不怎麼合得來,這會兒看着喜歡的小輩一臉委屈,眼神還不自覺的往四面溜,明顯是一副被嚇到了的樣子,眉梢就是一吊:“老太太也是年紀大了,不知道什麼孩子應該疼,你別放在心上,啊?”
頓了下又道:“今日仲勳陪着她去佛寺還願去了,你也用不着害怕。”
遲蔓自然是笑着應了,時夫人這才又道:“我這幾天也是,陸家太太從國外回來了,幾十年的手帕交,怎麼也得多去看看,就沒顧得上你,委屈了吧?”
“您是辦正事兒呢,我都知道。”
遲蔓乖乖巧巧的應了,隨後又想起什麼似的一皺眉:“哎呀,這可糟了。”
時夫人步子一頓:“怎麼?”
“沒什麼,”遲蔓先是下意識的回了一句,隨後才一副喪了氣的樣子:“我差點忘了,本來還想說這段時間沒什麼事,又得了兩張圖蘭朵的票,本想着跟您去看歌劇的,現在怕是沒有機會了。”
能被對方時時放在心上,時夫人自然是欣慰的,這會兒只是笑着打趣:“兩張票?怎麼也不該跟我這個老婆子去啊?”
遲蔓委委屈屈的看了她一眼:“時阿姨,您就別拿我尋開心了。”
她倒是想跟時衍一起去,可惜人家根本連面都不讓她見,她又去哪裡約人呢?
想到自家那個不省心的兒子,時夫人臉色也是有瞬間的難看,便也不再玩笑,拍拍身邊人的手:“那就咱們去。”
遲蔓微微睜大了眼:“可是您不是還要跟陸家太太她們……”
“牌還不是什麼時候都能打的,”時夫人擺擺手止了她的話,“對了,你這票是什麼時候的?”
“明天,”遲蔓忙回了,頓了下又道,“不過這會兒昆明氣候正適宜,時阿姨您要是沒什麼急事兒的話,咱們可以在那邊多玩兩天,看看景色。”
時夫人大爲滿意:“也好,總歸在這邊也是冷得厲害,我年輕時候去過麗江,還沒有去過昆明呢。”
遲蔓面上依舊笑着逢迎,心中卻是終於鬆了口氣。
時夫人不想現在手機不離手的年輕人,她那手機只拿來接打電話,要知道什麼消息,一是看報紙,而是從那些太太們的閒談中聽來。
她本還害怕這幾天的時間時夫人怕是已經將那些撲風捉影的消息聽了個遍,沒想到那些太太們不知道是真在迎接陸家太太,還是都不喜歡拿手機上網,竟然沒人說起這事兒。
這時候遲蔓不由暗自慶幸遲家還算是圈子裡的新人,若她們家的勢力比肩時家,怕是早就傳得滿城風雨了。
現下可好,她帶着時夫人一起離了這是非中心,相當於把對方的耳朵堵上了一半,只要能在這幾天的時間裡拿下時夫人什麼有用的保證,她就相當於多了個砝碼。
這個時節昆明正是溫度最適宜的時候,兩人到的時候剛過中午,早早做好攻略的遲蔓當即帶着人去了當地最有名的酒店吃當地菜——可能這兒味道不是最好的,但絕對是最有面子的。
尤其是對時太太這種,樂忠於在朋友圈發照片的人來說,精緻的碗碟加上怪異的食材,足以讓她在那些手帕交面前炫耀一番了。
遲蔓並不打算讓她有過多接觸手機的機會,吃完飯便帶人去了附近的景點,一路時夫人的手機都被她拿在手裡,美其名曰“隨時抓拍您啊”,最後更是連修圖發朋友圈都代勞了。
時夫人絲毫沒覺不對,她這個年紀對智能手機的操控到底不如年輕人得心應手,遲蔓的行爲在她看來那是爲她分憂,她更是覺得這孩子懂事。
一夜無話。
第二天遲蔓一睜眼便先給家裡打了個電話,知道警局那邊還沒有消息的時候心情頗爲複雜。
一方面是有了趙擎這個“幫手”,事情拖得越久了反而越好,最好讓趙擎在中間運作一下,大事拖小小事拖了更是完美。
可另一方面,只要這件事情沒有結果,網上就會越吵越烈,“時夫人什麼時候會知道這件事”就成了懸在她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不一定什麼時候就會落下來。
不過她起碼能把人拖在這邊四五天,希望這段時間內趙擎能麻利點把事情解決了。
嘆了口氣不再想這些不在控制之內的事,遲蔓知道自己現在應該去叫時夫人,兩人一起吃個飯出去走走,然後去看歌劇。
可是在這之前,她還是忍不住打開了網頁。
幸虧沒有什麼別的新聞,只是昨天那條評論底下已經越來越難看,偏偏還有越來越多的人被“春風十里”帶着,對着十倍百倍於自己的人要“實錘”,讓遲蔓頗爲惱火。
“蔓蔓起來了?”
身後聲音傳過來,遲蔓這才發現自己看着手機的功夫已經出了門,後面正是剛出門的時夫人。
遲蔓忙收拾好表情露出個笑臉來:“我還在想要不要喊您去吃早飯呢,看個時間的功夫您就出來了。”